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牛仔裤,皮靴,一闪而过,路宁兮僵在车里半天,才慌慌张张的下了车,那人早已经消失在拥挤的车龙中。 寒风呼啸而起,带着晶莹的雪花,路宁兮摇摇头,也许真的看错了。 那边肖落说了半天也不见人应,辜辜的刚要作罢,听见路宁兮沉闷的说了一句:好像看到安然了。 好像看到安然了。 肖落也愣了,拿着电话看着窗外的飘雪,安然。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没有人会主动说起这个人,乔木,路煜,严姚,自己或者路宁兮,甚至是安家的人。 安然成了一个禁忌,一个充斥着悲伤,痛苦,血腥的记忆。那是安家人的伤疤,是乔木路煜的伤疤,也是路宁兮一生的悔恨。 那个消失在暴乱中的女子,那一年疯狂的安家人,痴狂的严姚,冷静的乔木,慌张的路煜和苍白的路宁兮。 肖落永远都忘不了大使馆最后的那一句:节哀… 没有尸体,没有任何安然的随身物品,这个人消失了,生死不明。可是大家都知道,谁能在那些异国残忍的刽子手下存活,尤其是一个本是旅行而去的安然。 雪,血。 肖落感觉视线一片模糊,终究还是挂了电话。路宁兮满脸泪痕的面容仿佛就在昨天。过度的悲伤导致流产,路宁兮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找没找到? 肖落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路宁兮的心痛,那个本打算在新婚过后独自游览却终因有孕而作罢的城市,那些在节目里时不时的提起的种种遗憾,如果没有这些,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毕业,回到这个城市。 当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肖落知道路宁兮没有。她一直在等,等着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安原分居,和路家人几乎闹得陌路,路宁兮用她的一生在赌,赌这个人可以回来。 可是安然没有回来看她一眼。即使肖落给她发了那么多Email。安然是在这个国家的,在一年前,一封邮件打破了安家人表面的平静。 安然的邮件只有几个字:勿念,勿寻,安好。 所有人的回复都石沉大海,最后欣喜转为暴怒,安然,成了不能谈及的话题,每个人心里都锁上了关于她的那道门,让她沉淀… 肖落深深地吸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早已经麻木的鼻腔。 安然,寒冷中傲然的那株腊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进入正式的故事 ☆、十六 电台里反反复复的几首歌曲,路宁兮坐在导播台上宁不下心神。迟到,节目的大段空白,路宁兮作为资深的主持人明白自己已经把自己推进了风口浪尖。 不在乎么?不能说。十年来钟爱的职业,从代班主持人做到现在,路宁兮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有名,有利,系列台里的顶梁柱,资深制作人,路宁兮的这一切来之不易。路宁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不顾职业操守,随心而定。 多少个夜里被梦里红色的温热惊醒,好不容易熬到那句安好,却也未能见到一面。 那一刻,路宁兮是百感交集的。 真的以为自己在这个人的心里是不同的,可是那一句简短的问候又让自己堕入地狱。 终究是自作多情么? 路宁兮不愿意去想。那个美好的人儿,再也不会乖张的来到自己面前。路宁兮推了一首歌,感觉特别累,一切都开始变的暗淡无光,孩子,安原,家庭,父母,责任。 只因为那个人,不知何时进入自己的心里,那么深。 下了节目,电话里有安原的一个未接来电,路宁兮回拨过去,没几声,安原浑厚的声音缓缓而至。 那个曾经让自己迷恋的嗓音。 「今晚还不回来么?」 「嗯。」 「我过去好么?」 路宁兮有点走神,电话里一阵沉默,那边轻轻的一声叹息,挂了电话。 路宁兮感觉有点冷,看看中央空调的温度还是适宜的,拿起玻璃杯接了温水,喝了一口。 苦苦的,原来流泪了。 这么孤独。安原,自己,安然。 路宁兮放下杯子,拿起钥匙匆匆离去。 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你一面,让我明白,是愧疚还是深深的爱意。让我弄清楚,好让我继续生活下去。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路宁兮的高跟鞋声,上下涌动的电梯提示着这个大楼里还有人在工作,窗外飘零的雪花,这个冬季,注定让路宁兮难过。 一声低唱,才情痴了谁。一种相思,闲愁予了谁。 路宁兮还是在月底接到了处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表彰,路宁兮淡然的接过两份通知,表彰年年有,处罚是第一次,路宁兮看着两张表格有点冰火两重天的意思。 下午和同事凯文一起去了局里,台里一再叮嘱不要迟到。 凯文捏着嗓子对路宁兮说:咱俩有这么恶劣么?还让老大一再叮嘱。我可是怕了她的河东狮吼了。 路宁兮笑了笑,她是喜欢凯文的,凯文有女儿的计较,却也有男子的大气,路宁兮不在乎成为一个gay的闺密,她要的是凯文对她的坦诚。没有欲念,在自己累的时候,宽厚的肩膀让自己依靠。 两个人匆匆进了局里的会议室,还是迟到了,各个系列台的台柱子,电视台比较有名的几个主持人,大家熟悉的幕后,制作人等等,都差不多到齐了。 两个人找个角落坐下来,和周围的一帮同行招呼着。 领导陆续到了首席,舞台的角落也搬上来麦克,路宁兮和凯文翻出手机准备打游戏。 会场安静下来,路宁兮抬头看了一眼,刚要回到游戏中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麦克后面的人身上。 真丝的中袖衬衫,粉色的裙裤,白色的高跟鞋,头发挽成发髻,长长的刘海别在耳后,金丝的眼镜。 路宁兮听到凯文低声问:大姐,你怎么哭了? 周围的同行忙递纸巾,路宁兮擦着眼泪,却不再贪恋台上的人,把自己蒙在凯文的肩窝,听见凯文在耳边说:是安然。真的是安然… ☆、十七 安然回来了,悄无声息。 她站在台上对众人笑了笑,低下头整理稿件。过一会儿,安然面带微笑,语气却郑重的念起了文稿,安然的台词很清楚,并且顿措有力,有点周迅的气场。 路宁兮听见凯文说:安然不当主持人可惜了。 路宁兮带着泪的眼睛弯起来,感觉比夸自己还受用。原来那么安心,看到她,站在那里,就会安心。 会议依旧是老样子,每个领导讲几句,就到了最后的重头戏。 安然又走了上来,路宁兮觉得她神出鬼没的,深怕她再次消失的自己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 安然一开口,路宁兮就皱眉了,身边的人也窃窃私语。 安然的嗓子是哑的,在她下台这段时间她的声音从天跌到了地上,嘶哑过于明显,路宁兮看到安然自己也皱眉,不过还是沉着的念着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