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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枝 看长亭晚 2786 2024-05-05 11:23
   这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向来爱与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我一本正经道,因为神女太高太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弟媳轻笑,程轻在纷落的花雨中与我对视,她的美无暇剔透,纯净如碧波春水,正如古诗所言,美人如花隔云端。我毫不犹豫地落下棋子,只有我知道她是什么,脱下这层画皮之后,她是邪恶的放肆的狂妄的贪婪的,她诱人堕落,引人抛却性命,她阴狠虚伪狡诈,她花言巧语能言善辩,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人人都以为她是被困在这公主府中的禁脔,殊不知,我才是被她紧握在手心的笼中鸟。我和她的这场搏弈胜负难分,但我们谁也不会先低头认输。   这局棋就下到这里罢,我弟媳起身告辞。我送她离开之际,她忽地与我道,我父亲曾说,太子不是仁和之君,做他的臣子,旦夕不保,如今颖王一去,他便少了一位大敌,接下来就是……她嘴唇颤抖,恳求般看着我,殿下你知道,阿臻他从未有此念想,他只不过是陪在陛下身旁久了些——   但他挡了别人的路,我覆住她的手安抚道,他是无心,可别有用意的人太多了,他若是不争,那便只能引颈就戮,从古到今,这种例子还会少吗?她眼中含泪,惨然一笑,我知道他的心愿,如果可以,他宁愿舍弃这些东西,效仿白鹤,翱翔天地。   我目送她走远,依稀听见她低吟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我无言转过身去,看见程轻在不远处静静站着,此时四下无人,她温和的表相褪去,化为一种妖异而邪恶的美,她毫不掩饰目光中放肆欲望,步步朝我走来。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她轻轻环住我,唇贴在我的耳垂上,低语道,难见如此深情,殿下不为此动容吗?   我没有看她,说道,人人都说我对你一往情深,生死难分,想来有这份情意在,其他的也再难入眼了。   那是他们愚蠢,她低语仿若梦呓,他们看不到是殿下把我踩在脚下,她的眼中从来没有我的影子,她对我连半分心动都不曾有过。她不擅用情,她更是绝情,她心如木石,我打动不了她。   没烧热吧?我摸着她的额头道,怎么好端端的开始说胡话了?   她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轻笑道,世人愚钝,看不到我对她的痴迷妄念,看不到是我求而不得。   我只当没有听到,劝她回去躺着睡上一觉,她却猛然把我推开,目光怨憎,似要将我拨皮拆骨吃进肚里,轻描淡写道,别想着能把我甩开,殿下,这辈子我们都没完了。   我向来不与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尤其是这种疯过头的,越搭理反倒是越来劲。拢袖想了会,我道,晓得了,你高兴就好。   她冷冷一笑,怨毒地剜了我一眼,我淡然以对。她道来日方长,殿下可不要后悔。   我懒得理会她疯言疯语,拂袖而去。   第4章   第二年的初春照例是我生辰,我弟弟亲自来府中为我庆贺,他此际身居要位,众人围着他亦有众星拱月之势,他仿若未觉,丝毫没有察觉权势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宴上程轻为我祝酒,她姿容秀美,明眸如波,格外引人瞩目。我垂首一饮而尽,与宴之人神色各异,我知道自己已经坐实了荒唐的传言,辩解也是无用的。   程轻在一旁端坐着,我不必去看,也能感受到她在看着我。她的目光让我想起狡狯的毒蛇,伺机等待着猎物露出弱点。我将空盏推开,不止是她,我何尝又不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这年夏末,我临水纳凉,我弟弟却突然到访,他少有的惊慌失措,坐了半天以后,他说了些不相干的话,一说我爹身体不大好,又提及半月前宫中一处殿宇遭天雷所击,骤然起火,牵连到了我爹藏书画的宫殿,他正领人整理那些字画珍宝……除却头一条稍有用处,其余的尽是些废话,故而我十分不解地问,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左顾右盼,问我,嫂子呢?   我说了好几次别这么叫她,但我弟弟从来不听,我道,她父母祭辰,她回去扫墓了。   我弟弟仿佛松了口气,盯着我说,你是不是……你对她……你们……   他犹犹豫豫不知到底要说什么,我不耐烦道,你又听了什么传言了?   你要是真心喜欢她,那就不要再让她出府了。   我莫名其妙,问他,我喜欢她——姑且算我喜欢她,难道还要把她一辈子囚在府中不成?   你不是非她不可吗?你不是痴迷她痴迷得要发疯吗?他困惑于我的无所谓,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要想留住她,就千万不要让她出去了,我所说的句句属真。   我敷衍地摇了摇扇子,心想他就算是赶,也未必能把程轻从我身边赶走。我们之间这盘棋下到今日,已到了胶着难分的地步,她不见胜负,绝不会轻易离场。   深秋时城中花灯会如约而至,我许久没看过热闹了,便乔装一番趁此时机出门放风。程轻自然是要跟我一起的,我望着马车外对她说,听说江陵有一旧俗,每逢孟春望夕之际,沿江尚列灯影,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她神色微怔,放下帘子柔声道,是真的,我曾见过。于是她细细说起,我听罢惊奇,她又道,父母在时,父亲调任至江陵为官,她也在那里住了几年。她鲜少提及往事,许是触景生情,随意与我多说了几句,我听她说起江南水乡,烟波浩渺,青山如黛,一时心弛神往,频频微笑点头。她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短笛,试音片刻后,吹出悦耳清声,我枕在她双腿上,眼前好像当真出现了那些景致。   灯会上我买了两个丑面具,分她一个,她拿着面具对我一笑,眼眸在光中熠熠生辉,说,你不想让人看见我?我没料到她会作此念想,她的笑让我不忍拒绝,她低头为我系上面具的带子,眼底是细碎波光,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一瞬我竟不敢看她的眼睛,心头猛一震,想心不生波动,但仅凭想,又怎能无动于衷。   灯会上人来人往,不乏衣着华贵的女子,亦有寻美猎艳之徒,行至半路,我脸上的面具系带断开,彻底是无用了,程轻便将她的解下给我,自己则另买了一把团扇遮面,我的确不习惯被人注视,受用了她这番好意,她却附在我耳旁道,不让他们看你,只能我看。   我听罢哭笑不得。她容貌出众,越是遮掩越是惹人注目,我们只得匆忙离去。回府之后已是深夜,月上中天,银光匝地,她临窗且试笛音,须臾引气发声,使人想到烟雨朦胧的水乡,十里烟波,天光云影,几如幻梦。那夜她亲吻我时我再没有推拒,我将手覆在她脸上,指腹贴在她的眼下,她在我掌心落下一吻,问,你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她已经不再叫我殿下了,我收回手道,什么都没想。我跪坐在她面前,她仰头看着我,眼中是炙热沸腾的y望,就像是炉中烈火,稍稍一碰便星火四溅。她咬唇道,我不信。我说随你信不信。她笑得放肆,将我推进被褥间,在我锁骨重重咬了一口。那夜着实混乱不堪,我隐约记得她说了些什么话,事后想起,好像是迟早要将我如何如何,其中狂言浪语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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