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陆星嘉是提前把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还是未卜先知,他说的“没事”就真的是没事。 因为这料明显是冲着蓝山爆的。 事情的起源也是我和蓝山的起源。至少我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知道它产自于我和蓝山认识的第一天,蓝山举起手机,我用酒杯隔在镜头和我们之间,蓝山在此时此刻俯身吻我,我俩几乎要双双倒下时她才按了快门,所以杯中dàng漾的琥珀色酒液大半遮住了我的脸,我出镜的只有下颔和披在肩头的长发,而蓝山是这幅画面中,虽困难但犹可辨析的唯一角色。 狗娱以此作了文章,但由于除蓝山之外的长发姑娘实在无法确认身份,所以只能从蓝山的社jiāo群体去推断,而在外界看来,蓝山jiāo往最密切的人是摄影师肖舟。据公关部猜测,这段时间内可能有人去偷拍蓝山的住址,但遗憾的是我由于工作原因一直出门在外,所以抓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 林林总总的线索推下来,依照现在的局势而言,受影响最大的是蓝山,据说她那边已经发了声明,但国内的资源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目前在谈的业务里已经有客户表示需要再考虑一段时日。 我听到这话时一愣,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国际环境比国内环境要宽容一些,倘如蓝山在国内要避嫌,公司也要赚钱的话,或许会给她安排对外的工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蓝山工作照常,那情况未必如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毕竟两个女孩子的亲密关系会更容易洗,在这个直女都敢舌吻的年代,公关做好了,天大的事都不算事。只要我咬死不开口,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但我真的能咬死不开口吗。 我在其他人的讨论声中变得沉默木讷又善于走神,我想了很多,最近一次想的是这两个月来在纽约度过的初夏,西五区少有yīn郁的天气而过分晴朗,我在那样的晴天里反反复复地想着清纯的蓝山,美艳的蓝山,可爱的蓝山以及等等各种各样可爱的蓝山,我常有想说,在那样的天气里—— 有你在就好了。 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虽然gān这一行加班是家常便饭,但我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给大家鞠躬道了歉。所有人走了之后只剩下我和秋历,我说你怎么还不滚,秋历没回答,说。 “你和蓝山是真的吧。” “这话是公司让你问的?” “公司不管这事,是我猜到的。下一句话才是公司要我和你说的——”秋历说,“甭管真假,保持距离。” 秋历一向是个嘻嘻哈哈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严肃,知道他是真为我的事上心了。 我最终还是被允许回家,因为秋历和我透露了一个小道消息,蓝山公司已经花钱买了狗娱闭嘴,这段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人蹲守蓝山的住址了。狗娱圈的赚钱排行榜上永远是吸.毒≈嫖.娼/约.pào>出轨>秘密恋情,在很难得到实锤、主角又并非热门流量的情况下,我们永远都没那么有价值。 秋历说要送我,我拒绝了,自己叫车回了小区。但我没有第一时间上楼,而是回到了我和蓝山的车子里,我费力地把行李箱搬上去,然后钻进驾驶座里,关上了门,在座位上躺好,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疲倦,又有些好笑。 我记得我小时候放学回家,有一次看到我老爹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在我进门之后好久他才照着平时的点踏入家门。很久之后我才去问他为什么在车里发呆,那时候我已经到了能在饭桌上和他一起喝酒的年纪了,他醉红着脸晃晃酒杯,说因为在这个时候你不是丈夫,也不是父亲,而是你自己。你抽完这一支烟或者听完一首歌之后,推开车门,就会很直白地感觉到,生活好苦。 在我听到这样的说法之后的第四年,我拥有了一辆车子,并且在这个我职业生涯中至关重要的夜晚,我清晰地理解了为什么包括老爹在内的众多大男人会宁愿瑟缩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逃避现实,也终于懂了那种一开车门,生活的尘埃就像沙尘bào一样滚滚而来,人会窒息而死的压迫感。 生活果真好苦,老爹诚不我欺。 我不想出去了。 我发了个简讯给蓝山,我说你下楼吧,我在车里。 蓝山没回复,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她就下来了,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我俩之间的沉默大多是由于心有灵犀,但如今却沦为无话可说。蓝山反而先扑哧一笑,说你晒黑啦。我歪着脑袋看她。 “车里没有光,路灯也没亮,你怎么看得到?” “我看那边天气很好,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