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科长失魂落魄地跑进来：“咋样？救护车啥时候到？你快去通知家属，我得给领导汇报一下。” 济恒说：“救护车马上就到！我去通知家属？咋通知呢？”程实利猛地转身朝着济恒吼道：“你想办法，这还用我教你？” 济恒跑出门，脑子一片混乱，他猛地拍了拍头，去哪通知他的家属呢？对了！找胡队长啊！这是他招来的人，他一定知道他家在哪儿？ 济恒跑过去，边往里面挤，边喊：“通知家属了吗？快！谁知道他家，快去！” 胡队长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济恒生气地一巴掌打到他的后背上，他吓得跳起来。 济恒大声吼道：“这个人是哪里的？你要派人去通知他的家属！还不快去！”胡队长四下里看了看，这时一个工人说：“我们一个村，我这就去告诉。” 程实利给公司领导打完电话，跌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墙上挂的牌子：项目责任人——程实利，他冲过去，举起拳头，迟疑了一下，放下拳头，回头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来，他把牌子摘下来，这是一个泡沫板做的牌子，他把上面粘的字揭下来，撕碎，扔进垃圾筒，拣起无字的泡沫牌子，塞进桌子和墙的缝隙。 他跑出项目办公室，这时救护车、领导的车都来了，程科长战战兢兢地说：“庄总！一个工人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啦！情况，情况很严重！” 庄总的脸色跟这阴沉的天空一样，好像马上就滴下水来，他没说话，厌恶地用力拨拉开他，程实利没提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踉跄一下，闪到旁边。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跳下来。庄总威严地嚷道：“快救人！都闪开！”人群刷地让出一个缺口，医生、护士冲进来，放下担架，简单检查了一下，把人抬上担架：“快！马上去医院。” 程科长把胡队长推上救护车，他跟庄总上了车，他打开车窗说：“济恒！你在这儿处理一下，家属来啦，带他们马上去人民医院。” 两辆车开走了，留下一团飞扬的尘土，济恒揉了一下被尘土迷了的眼睛。 刚才安静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说： “吓死人啦！咋掉下来了呢？” “谁知道呢？我没看见咋回事？” “脚手架上的木板滑了一下，他没踩稳。哎！” “这活生生的人，转眼咋就成这样了呢？” “是啊！盼着没事吧。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一家人可咋活呢？孤儿寡母的。” “他家几个孩子？” “两个孩子呢，都不大，一个上小学，一个上初中。真是可怜啊！” “哪个村的？” “胡家村，离这有十几里地。” “这可咋办呢？” “咋办？这事儿公司得管！是给他们干活出的事儿！大家伙说，是不是啊！他可是咱们的工友啊！咱们不能不管。” “是啊！不能不管！” 济恒张了张嘴，看着激动的人群，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人单势孤，有点危险，不能随便回答他们的问话，万一说错了，激起他们的情绪，闹起来，就不好收拾啦！就是他们不闹，被他们揪住小辫子，麻烦也不小。这事儿得等公司拿处理意见，庄总来了，都没说啥，还是啥话不说更安全。 他拿定了主意，表情沉痛地对大家说：“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真是让人心里难过，我们公司领导都来了，会好好处理这事儿，大家不用担心，我，我去打个电话。” 济恒脱开身，跑回项目办公室，看着外面人群并没散去，好像还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他有点害怕，抓起电话，拨到科里：“喂！秦科长，你们快都到蓝天项目的工地来，出事啦！我自己在这里有点害怕。”秦科长说：“程科长呢？没跟你在一起？”济恒压低声音说：“别废话！来了就知道了，快点！都过来！听清楚了吗？这些工人有点激动，我怕我一个人在这儿，会吃亏。” 济恒放下电话，手心出汗，后背发凉。他想起司杰来，司杰懂法律，应该让他来，济恒犹豫着，拿起电话听筒，又放下。程科长没安排，擅自叫司杰来，万一他怪罪下来，不好办。他再想请示秦科长，电话拨过去，没人接听，济恒叹口气：“哎！这可咋办呢？看来，他们已经来了。嗯，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济恒手里的话筒还没放下，“咣当”门被撞开，工人们气势汹汹地涌到济恒面前，济恒强装镇定，站起来，给他们让座。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他们分。 带头的一个人拦住他：“我们不抽，哪有心思抽烟啊！我们的人在医院里不知道咋样呢？我们就在这儿等消息，你们得好好救人，不能吝惜钱。工友们！你们说，是不是？” 济恒点头说：“这肯定的，你们看到了，我们公司的领导都来啦，陪着去医院了，救人要紧。要不是领导安排我在这儿等着家属，我也去医院了呢，咱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盼着赶紧把人救过来，对了，这受伤的工友叫啥名字？” 那人说：“叫胡大海，我们是一个村儿的。” “济恒！你在哪儿？”秦科长和王舷他们远远地喊道。 “在这儿！”济恒高声说，踮起脚来向外招手。 秦科长和要舷、老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家都让一让。” 一个工人说：“人咋样啦？要紧不？”秦科长没明白咋回事儿，问：“什么人咋样了？我没见着啊！”济恒急忙说：“他们是从公司来，不是从医院来。秦科长！是这么回事儿。” 济恒把情况简单说了说。一个工人不满地说：“你们不去医院看看人咋样了？跑这儿来干啥？是不是你叫来的？” 济恒忙赔笑道：“咱们需要帮手，一会儿胡大海家属来了，好带她去医院啊！他们是来帮助的。对不对？” 秦科长看了济恒一眼，济恒向他使了个眼色，秦科长点头哈腰地说：“是啊！济恒一个人分不开身，咱们等家属来，一起去医院。” “你是科长！那你能代表公司吧？你去跟你们领导说，必须好好救人，要是人救不活，别怪我们跟你们没完！” “那也得......”济恒本想说，得看看伤势重不重，他话不没说出口，一个工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济恒忙改口说：“对！让医院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门外一阵躁动，只听有人说：“来了！来了！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