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济恒和司杰在街边吃完早餐,往公司走,远远瞧见公司大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两人跑到近前一看。 夏桂莲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泣哭诉着,两个小女孩儿披麻戴孝,依偎在她的怀里,戚戚哀哀地哭。 人群里不时发出唏嘘声,更有一位好心肠的老奶奶上前,给孩子买来一些零食,放在她们旁边,劝慰着夏桂莲:“咱们得想开点儿,瞧瞧这俩闺女长得多水灵啊!还这么小呢,咱们跟公司好好说说,他们是公家的事儿,咱们是个人,总不至于不管咱们啊。” 人们咒骂着老天不公平,建筑公司不尽人情。 “这公司咋这么欺负人呢?真是不地道,瞧这孤儿寡母的,多可怜啊!” “哎哟!这么大的公司,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得好好找他们领导说道说道,不行就告他们去,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怜的孩子!还这么小,得跟公司要抚养费,孩子养到十八岁。” 李舷走过来,悄悄拉了一下济恒和司杰:“还不快走!别让他们发现咱们,再把火气撒到咱们身上,那不成了引火烧身啦?” 他们见没人注意,快步逃进公司大楼。李舷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济恒!看来那个店主说得没错啊!马后炮的纠缠‘三件套’来啦!” 济恒没太明白,问道:“啥纠缠‘三件套’?”李舷说:“就是号丧、戴孝、打条幅啊!弄不好,再让报纸、电视台来采访曝光。” 司杰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喘息着说:“这还得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不能由着他们胡闹,太影响咱们公司的社会形象啦!” “嗯!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人会越聚越多,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的记者来啦!可咋办呢?庄总来了吗?他们昨天商量得咋样了?”济恒焦急地说。 李舷说:“到科里看看吧,估计领导早知道啦!他家里装电话啦,肯定门卫早就通知他了,弄不好,他今天躲着不敢来上班了呢。” 济恒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还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应该把家属叫到公司里谈谈。对了,司杰,昨天你参加会议了吗?领导们咋商量的?” 司杰说:“参加啦!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谈判、沟通。谈不成,就诉诸法律呗。” 济恒说:“如果啥事儿都能通过法律解决,那就太简单了。你没看,马后炮都参和进来了吗?他能浑水摸鱼,那说明,他的那一套,嗯,就是你说的纠缠‘三件套’,很有市场啊。他尝到甜头啦,所以,一发不可收拾。” 司杰说:“不打官司,那就要谈判,谈判就得有人让步才行啊!谁让步呢?让步多少?这就是一场心理战。” 他们来到科里,果然,庄总早就得到消息,今天没来上班。公司里人心慌慌,根本无心办公,都聚在一起长吁短叹,生怕门口的人冲进来。 司杰倒很淡定:“他们肯定不敢冲进来,如果冲进办公楼,就是扰乱咱们的办公秩序,可以报警。马后炮他们精明得很,他们不会碰这红线。”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公司的副总经理范星才组织一个临时小组,跟家属谈判沟通。马后炮却不理他们这茬儿,还传过话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一切免谈。 中午下班,员工们不敢出大门,一直耗到快一点了,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夏桂莲见没人了,站起身,领着孩子回了招待所。 司杰跟济恒从办公楼里出来,司杰苦笑着说:“这事闹的,咱们给他们出钱住招待所,咱们在大门里上班,他们在大门外上班。” 下午两点,夏桂莲娘仨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夏桂莲的哭声有点嘶哑,两个女儿已经不哭了,可是,看着让人揪心。 这次,聚集的人比上午更多,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打抱不平,马后炮安排几个人在人群里煽动。 公司员工不敢进大门,有些胆小的女员工干脆折返回家。公司通知,男员工必须全部上班。 济琳打电话约济恒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喜事儿庆祝一下。下了班,济恒从另外一个门绕出去,到约定好的小饭馆等着,济琳一会儿就到了。 她穿一身运动装,干净利落,济恒一见,笑着说:“这衣服看着舒服,你是走着来的?”济琳说:“是啊!不愿意挤公共汽车啦!” “啥喜事儿?先说给我听听,让二哥高兴高兴,这两天可把我郁闷坏啦!”济恒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说。 济琳放下背包,喜滋滋地说:“猜猜?”济恒说:“又营销保险大单啦?”济琳摇头:“保险大单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啦!不值得祝贺了。想不到吧?是我自学考试全过啦!我马上就能拿到大专毕业证喽!” 济恒一拍手,大喊道:“咱们喝两杯!庆祝一下!我家的小妹也是大学生啦!” 济琳说:“彦姐听说我请你出来吃饭,让我带了一瓶白酒,你看看这酒咋样?” 济恒拿过来一看:“哇!好酒!泸州特典!看来彦姐还真疼你啊!” 济琳洋洋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也真给她争气啊!我的业绩一直稳居全公司第一名。现在,她得巴结我啦!怕我撂挑子不干呢。” 济恒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夸张地说:“我的妹妹真是奇才!敢闯敢干!女中豪杰!自愧不如啊!” 济琳大笑,济恒倒上两杯酒,放济琳面前一杯。济琳问:“我只顾着高兴啦!你刚才说你这两天郁闷?咋啦?啥事儿?” 济恒简略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济琳说:“这也怪可怜的,咱们可是知道,孤儿寡母在农村日子不好过啊!”济恒说:“是啊!可是她们要十八万块钱,我们公司也拿不出来啊!你想想我们职工一个月才挣三百多块钱,一年三千多,就算四千吧,这相当于我们快四十五年的工资啦,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济琳说:“他们这是狮子大张口,肯定是留着谈判的余地呢,慢慢谈呗!你们公司那么多领导,肯定能处理好这事儿,你就别跟着瞎操心啦!” 济恒说:“是啊!我们领导头都大啦,建委郝主任亲自给庄总打电话,把电话都摔啦!要求他马上把事情平息下来,说报社已经派记者来采访了,不能让他们胡闹,影响建委的形象,我们庄总像一条铁板烧上的鱼,两面烧烤,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