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琳一听这话,一拍桌子打断说:“真气人,咋一点儿也不体谅人呢?他们是大公司,是国营单位,你们是个人的买卖,就不能通融一下?要是按照合同办事儿,谁还找他去说好话?”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从他办公室出来,就去找他们副总经理了,跟他说了一车好话,终于打动了他,他体谅我和李舷,下岗了,挣钱不容易。他把业务科长叫到办公室,一起商量了一下,又让业务科长带着工程师跟我去现场实地看了看。最后,副总经理还真照顾我们,说如果按期完工,材料钱就不用我们出了,我们只出人工费。” “太好啦!我就说嘛,你们诚实守信用,就应该得到奖励才对,要是遇到像胡队长那样的包工头儿,瞎糊弄不说,还总给他们捅娄子,惹乱子呢。” “我们得马上再招工人,抢工期。我算了一下,如果再增加二十个工人,就能按期完工啦!”济恒眼里闪烁着光芒,声音也洪亮好多。 济琳举着茶杯,当酒杯跟济恒碰了碰杯子:“我就佩服你的沟通能力,真厉害,你们这是这样做下去,公司肯定能做大。” 济琳崇拜地看着济恒:“二哥!我发现,你在聊工作的时候,神采飞扬,魅力四射。咋早晨刚见到你的时候,萎靡不振,像是咱们老家菜园子里霜打过了的茄子,歪头耷拉脑,没一点精气神。你是不是遇到啥不顺心的事儿了?” 济恒说:“没有!我要结婚了。” 济琳一把抓住济恒的手:“啥?二哥!你要结婚啦?!” 济恒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平静得像是江面的水,济琳盯着济恒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这平静下面像是有暗流涌动。 济琳狐疑地慢慢松开济恒的手,想到二哥要结婚了,忍不住喜滋滋地说:“这么开心的事儿,你咋还能这么沉住气呢?是不是有啥难处?甘棠姐姐家要的彩礼多?这不要紧,咱们现在过得比以前强多啦!一家人一起想办法就是啦!只要能让甘棠当我二嫂,让我干啥,我都愿意!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啦。她肯定能像我三嫂一样,既懂事儿又孝顺爸妈。不会像大嫂那样。这么大的喜事儿,咋不早说呢,我这就给三哥打电话,爸妈听了一定很高兴。” 济恒皱了皱眉头,双手攥成拳头,使劲按了按桌子,强忍住愤怒与不甘:“不是跟甘棠结婚!是跟刘玉秀结婚!” “啥?刘玉秀?二哥!”济琳把手放济恒额头上。“你发烧了吧?咋还说起胡话了呢?烧糊涂了?” 济恒脸成了猪肝色,垂下眼睑,不敢看济琳,也没有勇气解释更多。 “你跟甘棠真分手了?完了!完了!从此,这世上又少了一对情投意合的佳人,多了一对平凡夫妻。你知道,我多盼望着你能娶甘棠姐姐呀。” 济恒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下来,心不在焉地说:“这事我说了不算,两个人的事儿,我哪儿能做得了主呢!听天由命吧!” 济琳着急地嚷道:“不管咋说,得跟喜欢的人结婚才对呀!爸妈又不干涉你们,你咋这么糊涂呢!就是甘棠姐姐不同意,你也要再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才是,不能凑合。”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归于平凡。爱情像火,燃烧过后,就成了灰烬。不好看喽!”济恒脸上挂着十二分玩世不恭的神情。 “我不这么看,婚姻不能凑合,就是要找一个对的人才成。” “哪个人是对的呢?原来我也这么认为,以为甘棠很与众不同,现在觉得,谁都一样。” “你这是看破红尘了?还是看透女人了呢?我看你,表面上装得无所谓,其实,内伤不轻啊!二哥!我劝你,还是别冲动,好好想想,为啥要这么草率结婚呢?爸妈上次来催婚,你都顶住了,你这转弯太快,让人看不懂。我觉得你和甘棠姐姐之间就是有误会,见面谈谈,误会消除了,不就没事儿了?” “我和甘棠已经结束了,不说她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啦。” “虽然,我跟玉秀姐关系很好,她温柔贤惠,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太对劲儿。她喜欢你,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关键是,那是她一厢情愿,我看不出你喜欢她呀!” “啥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搭伙过日子。等你到了二哥的年纪,想法肯定不一样啦!” 济恒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每说一句话,都像拿着鞭子抽着自己的心脏,一抽搐一抽搐地疼。 “二哥!这和年龄没关系,我感觉,你这是在故意难为自己。你想想,这样做对谁都不好,对玉秀姐也不好呢。虽然,看起来,你答应了她,称了她的心愿。可是,爱情装不出来,你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呀!以后过日子,会出很多问题,我劝你还是慎重点儿。” 济恒不敢看济琳,目光投向别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总不能跟刘玉秀说,咱们不合适吧?既然不合适,为啥不离她远点呢?都是自己的错,既然犯了错,就应该承揽后果。在感情上,自己就是一个懦夫,该拒绝的,不拒绝;该追求的,不敢追求,这可能就是骨子里的自卑吧?济恒既看不起自己,又有点生自己的气,目光不由变得冷森森。济琳一激灵,感觉身上发冷,又有点心疼。 “二哥!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看你一点都不开心,好像还很痛苦的样子,现在就这样,结婚后还能快乐?” 济恒的苦衷没法跟济琳说,济琳成了大姑娘了,不再是那个啥都依赖自己的娇娇女。她聪明有主见,果敢有决断力,她的话没错,自己跟刘玉秀结婚,真是迫不得已啊!真不敢想,以后的日子咋过。 他给济琳倒了点茶,目光变得异常柔和,含含糊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也不是不喜欢刘玉秀,她也挺好的,你不是说了吗?她温柔贤惠,找媳妇不就是得找这样的吗?以前是没发现她的好处,现在才知道。” “你说得不是真话!二哥!你这是为啥呢?”济琳实在不能理解济恒,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