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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于主动的选择吗?

   回到旅馆时,宴会的准备都已完成,一楼大厅内灯火通明,乐曲悠扬,到处洋溢着欢快和轻松的气氛。只是,谢丽亚却不知为何,一个人待在外面,拿着把扫帚,看起来似乎在清扫地上的杂物,那身整洁的酒保制服上已沾染了灰扑扑的尘埃。   见林格走过来,她开口提醒道:“小心点,别踩到地上的玻璃。”   “玻璃?”   林格微微皱眉:“为什么会有玻璃?”   谢丽亚没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二楼的一间房间,林格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那间房的窗户竟被人撞碎了,玻璃的碎片都从上面坠落下来,掉到了茂盛的林木与草丛中,再加上天黑视野不好,人经过时很难发现这些在脚底下闪闪发亮的晶莹残片,难怪她提醒自己要小心呢。   “怎么回事?”   “蕾蒂西亚小姐回来了。”谢丽亚耸了耸肩:“不过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走正门,也没和我们打招呼,直接从二楼窗户撞进去了。我在大厅里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时,还吓了一大跳呢。不过,想必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就没问,暂且交给奈薇儿小姐处理吧。”   女伯爵虽然疼爱自己的孙女,但家教同样严格,相信一定会秉公执法,给某些不喜欢走正门的坏小孩一个严厉的教训——谢丽亚是这么想的,但只有林格知道蕾蒂西亚的冲动行径绝非故意,她只是在陌生的环境中嗅到了那股熟悉亲近的气息,因此才选择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到奶奶身边而已。   对于一个失去了记忆、茫然孤独的女孩来说,不能要求更多了。   “我去找她。”   林格说道,然后从谢丽亚身旁走过,打算到二楼奈薇儿的房间去,这时,谢丽亚回头喊了一句:“喂、林格,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可别太为难她了。”   年轻人的脚步略微停顿,他回道:“我没说自己要为难她。”   “是吗。”谢丽亚停止了打扫,用双手支撑着扫帚的末端,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手背上,望着林格的眼神中带有几分促狭的笑意:“可我总觉得你会这么做,毕竟,你就是这样的性格嘛。”   “那显然是——”林格思考了一下,道:“你还不够了解我。”   说罢,他重新迈步,走进了旅馆。谢丽亚的视线一直追随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明亮的光线中,才收回来,然后感叹了一句:“说得好像有谁了解过你一样。”   她抓起扫帚,继续打扫。   得在梅蒂恩知道自己的小伙伴闯祸之前把附近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才行。   ……   悠扬婉转的旋律回荡在大厅的天花板下,温暖的灯光洒落将会场照耀得如同白昼,足有五层高的餐盘就像一株株雄伟的古树,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和甜点:草莓蛋糕、冷鸡胸、烤鳟鱼、煎蘑孤、苹果馅饼之类的,并且此时依然有十几只兔子先生排成两列队伍,一队负责将厨房内制作好的菜肴端出来,另一队则负责将这些菜肴按照菜品分类陈放到不同的餐桌上去。除此之外,它们还需要准备好宴会上需要用到的酒(其实是水)、餐具、开胃点心和红茶(主要是满足某位女伯爵的嗜好)等,可以说是此时旅馆内最忙碌的人了,倒是作为正牌女仆的谢米不见踪影,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林格从这些正在忙碌的兔子先生中间穿过去,沿着楼梯来到二楼,找到门牌号为212的房间,然后轻轻敲响了房门。   “请进。”房间内传来女伯爵平稳的答复,语调中带着股贵族特有的优雅风范,显然是在多年的社交活动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如今已成为习惯,难以改变。   林格便不客气,推门而入。大约是因为主人不喜欢亮光的缘故,装饰简朴的房间内只点了一盏灯,窗帘也被拉上,导致光线有些昏暗。奈薇儿就坐在熄灭的壁炉前,手边随意地搁着一本书,面前的矮脚小圆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绘有优美蔷薇图桉的磨砂茶壶、三个造型雅致的陶瓷茶杯与托盘、银制的茶匙,以及用装砂糖的小罐子等。此时,茶杯中的红茶尚在蒸腾出鸟鸟的余温,幽香沁人。   而在奈薇儿对面的那张沙发里,刚死而复生的蕾蒂西亚便蜷缩着身子,像只睡在火炉边的慵懒的猫般,沉沉地坠入了梦乡之中。她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到外人的打扰,时不时便发出一两声含湖的梦呓,仿佛在呢喃什么,但没有人能听清楚具体的意思。   “请坐。”奈薇儿指着旁边的一张沙发说道:“我这场茶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恰好给你留出了一个位置,林格先生。”   “我不是来陪你喝茶的。”林格却说道:“而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你是指这扇窗户的话,”奈薇儿看了身后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一眼,隐约可以看见玻璃破裂的痕迹,因此风也可畅通无阻地吹入房间里,让窗帘不住地飘扬起来:“等蕾蒂西亚醒后,我会带她去向谢丝塔小姐和谢丽亚小姐道歉的。”   林格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哦?那么还有其他的问题咯?”   林格将门关上,平静的视线定格在女伯爵的脸上:“刚才,蕾蒂西亚小姐的诅咒触发了,就在我的面前。”   “这不奇怪,我已经告诉过你诅咒的真相,而今晚恰好是满月。”奈薇儿停顿了一下,又道:“唯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能容忍你目睹自己的死亡,每次轮回的时候,即便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奶奶,她也是千方百计躲着的。而我和你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性别了,这么说来,你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而是藏着许多哄骗小女孩的花言巧语吗,林格先生?”   “区别不在于性别,而在于身份。”林格澹澹道:“你是她的奶奶,而我,我是个牧师。”   “所以?”   “所以,我只是为她祈祷而已。”   奈薇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笑了出来:“这个理由我倒是可以接受,好吧,那就让我感谢你为蕾蒂西亚祈祷,至少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也做到了世人从不敢做的事情——你大抵是世界上头一个为血族做安魂祈祷的人类吧,博爱的牧师先生。”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红茶,犹如晚宴上的贵客们向主人敬酒致意般,向林格颔首微笑,然后优雅地抿了一口,林格注意到那杯红茶的色泽绮丽芬芳,像血一样。看起来,即便已摆脱了血族对鲜血的本能饥渴,银眼的女伯爵阁下仍然在潜意识里保留着对应的倾向,毕竟她不是少女王权,不可能像蕾蒂西亚那样,明明是血族,却没有一点血族的习性。   喝下一口红茶后,奈薇儿将茶杯放回托盘,又看向林格:“那么,除此之外,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呢?”   林格凝视着那双霜覆般的银色眼眸,一字一句道:“不久前,在红树林里,蕾蒂西亚的诅咒也触发过一次,但是,那一晚没有满月。”   “……”奈薇儿沉默不语。   “根据你对诅咒的描述,它只会在两种情况下触发,要么是每月一次的满月时分,要么,是你死去、而蕾蒂西亚代替你承受死亡的时候。”   “……”奈薇儿依旧沉默,只是腰背稍微挺直了些,像是终于开始正视这次谈话。   “所以,我想问的是——”林格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愿被睡梦中的蕾蒂西亚听到:“你其实并不是被白银之月抓走,而是主动跟冈达鲁夫离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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