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海滚滚转动,向着东方随风爬行,孔蜡挥舞着衣袖,施展着弥宣火劲,催动漫天火海。另外两位长老将火沙围在左右,火沙被三角合围,脸上虽然平静,可心中已经绝望。 方化后退几步,狠瞪火沙两眼,急忙向着房中跑去,尹芳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有史以来最为恼怒的一次,终要爆发。尹芳竹一动,两位长老也催动身子,向着火沙拼杀过去。 另说方化,方化急忙回到房中,房舍的大火已被扑灭,他踱进卧房,失声惊叫一声,赶快扶住尹玲珑,此时尹玲珑已经浑身冰冷,摸不到一丝脉搏跳动。方化手中传出滚滚真气,催化着玲珑周身寒气,他左手催动真气,又连忙望向计雪然后背,紧张的眼中明了,稍稍一叹,右手探在后背伤口附近,一股内力打进,五个血蛭连同火蜱虫尽数飞出,带着淤血掉进冰水之中,冰水即可发出呲呲的声响。而计雪然后背上那个蓝色蜘蛛伏在远处,一动不动。 滴滴清水滴落地上,玲珑周身的冰晶渐渐化开,方化焦急的将尹玲珑放在床上,紧靠计雪然,从怀中掏出药丸放于尹玲珑的口中,随后站起身子,手中不停结印,忽然暴喝。 正当这时,火沙本就已被三人逼得还不上手,忽然体内一声劲爆,方才中了方化银针之处自行爆裂开来,糜烂的血肉之味飘进众人的鼻中,甚至还有丝丝焦糊恶味。惨叫之声还未出口,尹芳竹光刀自手中划来,火沙肩膀划开一道深长的血口,背后两边,又有两处攻击落在身上,火沙已是重伤,嘶喊一声。 随着方化在房中停下结印,火沙全身上下已有十处爆裂,左壁已经露出了白骨。他喘着粗气,也忘记了吼叫,年老的脸上倒显得狰狞的可怜。火海已被孔蜡用玄通灭去大半,可已有不少房舍不成模样,甚至少数修为低微弟子被烈火伤到。王屋山孔雀谷数百年,还从未如此遭遇,尹芳竹身为一谷之主,心感倍加耻辱,耻辱之余,便是痛心恨恶。尹芳竹狠狠的盯着前方,咬牙道:“你辈常言,我人宗无故对你妖宗排挤迫害,但你今日所做,又能如何狡辩?你若不死,难解天下正道之恨!” 火沙下巴白胡染上了鲜血,他冷冷盯着四周,奸笑之声极为缓慢,口中道:“原只想为我侄儿报仇,不想自己却落入孔雀谷中,既然吾命休矣,死又何惧,有尔等陪我便是!你孔雀谷必会是我妖宗反攻人宗首地,哼,我火沙纵横数百年,岂是你能斩杀!” 火沙木杖一杵,双手合十,身上的各处伤口停止了流血,火光从身上无形散发,滚滚强大的气息爆发出来。尹芳竹眉头一皱,连喊后退,可刚跃出,火沙瞬间自爆,血肉随着风沙飘散,巨大的妖力波及广泛,被烈火烧散的房舍应声塌落,没有躲避开来的孔雀谷弟子被爆炸波及,身体直直飞开,连尹芳竹都被那剧烈的妖力震退三丈有余。谁也不曾想到,这火沙竟然不顾安危,以命相搏。 血色烟雾伴随柔风吹散开来,火沙连尸体也没有剩下分毫,只有半截木杖杵在原地,下方现出房舍大小的巨坑。声声呻吟传自孔雀谷众弟子的口中,除却被爆炸波及晕厥的数十位弟子,还有不少口吐鲜血,痛苦的挣扎,尹芳竹通身白衣被血水染红,也顾不得整理容貌,急忙救治着受伤弟子,而剩下的长老和未受伤的弟子则一同帮忙,大火被火孔雀孔蜡尽数收灭,千百年来,这正道大派孔雀谷首次变成这样,灰黑一片。 房舍之中,计雪然已经正过身子,盖上了薄被,身边尹玲珑浑身湿漉,躺在计雪然身边,方化蹲在两人中间,身子弯下,远看有些滑稽,可方化脸上的汗珠却不忍被别人笑怠。方化一边拿过计雪然的右手,右手食指鲜红,似是被人咬破,另一边扣住尹玲珑被蜘蛛咬中的右手,两个伤口合在一起,方化周身真气运转,从左右两人的体内催动血气,互相游转。 谷中的弟子均被送回休养,虽然救治及时,可火沙自爆突然,又威力极大,有数十名弟子被震断了心脉,当场毙命,剩余还有十几名子弟七经八脉也被震坏,废了修行,这个狐族老妖可谓是死得太“值”了。尹芳竹同三位长老此时已经顾不得清点损伤,均站在床前,焦虑的盯着床上二人。 方化眼中,舒缓之中捎带惊奇,尹玲珑体表散发着水汽,已经恢复了体温,连衣服上的水珠也蒸发干净,雪白的脸上更多了一丝红晕,而一旁计雪然倒红晕的有些过头,他整个脸上红到脖子,裸露在外的半截胸膛也是火红一片,尹芳竹站在一旁,眼中喜忧掺半,后方孔欢前来,看到一幕,尹玲珑的指尖正对计雪然食指,微微一愣,面上滑过丝丝失落,不知作何感想。这时方化猛一发力,将两人手指分开,各自安放回被中,随即跳下床。 尹芳竹连忙前问:“师叔,雪然伤势怎样?玲珑又是怎么回事?” 方化不紧不慢,走过来拿起茶碗喝了口水,又抹去了额上汗水,慢慢道:“火蜱虫已除,雪然已无大碍。火蜱虫乃是火中毒虫,专吸男子火气,若用真气强逼,便会如火沙一般,自曝而亡,只有先将其杀死,再用真气逼出。但若对付火蜱虫,唯有冰寒方蛛。”方化边讲,手指指了指桌上一动不动的蓝色蜘蛛,又道:“两者互为天敌,冰火两毒相交,必会同归于尽,刚才火沙混入,我只得应战,让玲珑来安放冰寒方蛛,想必是玲珑徒手捉它,被它咬伤才中了寒毒,而雪然体内正好有火蜱虫的火毒,故而两者相攻相克,毒也就解了。” 听方化讲来,着实轻描淡写,但其中危险,除了方化谁也不知,尹芳竹能猜到其中,大拜道:“多谢方师叔为小女解毒,芳竹感激不尽!” 方化大手一挥,道:“玲珑乃是为雪然犯险,又何必谢我,不过话说回来,若雪然不被玲珑相救,倒也没什么危险。” 方化说的直接,外人听来,好像有玲珑做了无用之功的意思,但众人都知方化见识高明,也并无他意,故不放心上,孔欢却有些憋不住,问道:“方老前辈,此话是怎讲?” 孔蜡一旁望了眼独子,欲言又止,方化也不在意,也许是劳累过度,语言中也没了平日的蛮横,道:“芳竹,雪然生性水火,弥宣中涵盖五行之威,你且去探下雪然的体内,怎会有如此浑厚磅礴的火劲,怕连孔蜡都远不及他。” 方化一言,别说是尹芳竹,就是剩下三位长老都煞是惊讶,纷纷向前,尹芳竹首先探去神念,面上明显一震,剩下长老也是,尤其是火孔雀孔蜡,更是不敢置信,脑中不知在思索什么,孔欢也想探查,被其父何止:“欢儿,切勿探查,雪然火劲强如浩海,连为父也比及不上,你若探去恐有危险。” 孔欢乃是孔雀谷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不仅继承火孔雀的火劲天赋,又是尹芳竹首徒,一身的修为自是不俗,可如今孔蜡之言,似乎他已与自己这个小师弟有不小差距,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呆呆的退回原地。 尹芳竹面上疑惑,问道:“雪然所修百家之长,弥宣水火双元,寒冰真气,还有其他真法,怎此时只能探查到滔天的火元?孔长老,这火元似乎与你不同。” 孔蜡凝重的盯着计雪然火红的面首,点了点头:“雪然体内火劲强悍,若不是你我,恐怕探查不出有何异端,可这火元的确与弥宣火元有些细小差异,但应是弥宣真气自行变化,并不是外家心法。” 云阁长老也道:“不错,这孩子应是有什么奇遇,将体内弥宣稍稍变通,只是为何会如此强劲深厚,看这样子,不但孔长老比不了,恐怕连烈火门上下也找不到能比雪然更加精粹的火元了。” 方化又言:“雪然体内火劲不但精粹,并且异常霸道,火蜱虫吸食雪然体内刚阳火气,但你看盆中,雌虫头脑发胀,眼看便要被雪然的火气反噬了。”众人向水盆中望去,冰水早沸腾过去,血蛭沉在盆底,而那火蜱虫豆虫大小,浑身火红,一端的脑袋胀如蚕豆,样子实为恶心。 尹芳竹:“敢问方师叔,现在玲珑和雪然是否都已无恙?” 方化回望床上两人,又转过头来:“单说玲珑,若说无恙倒是不假,但冰寒方蛛乃是剧毒之物,总会有遗留病症,若想除根,方须带玲珑跟我去清平镇青竹居治疗,此地太过嘈杂。至于雪然,我却也看不出有何不适,但我也要带回,不然连他体内的狐蜒仙香也解不了,你女儿失去是留,我不勉强。” 方化言中意思明了,尹芳竹不是傻子,自然欣喜道谢:“能得方师叔救治,是玲珑的福气,不知师叔何时启程,要否派人随行?” 方化哼了一声,又语出惊人:“既然你已决定,那便必须如此,谷中损伤不少,由三位长老打理便是,而你,则现下交代事情,一同陪我前去。” 尹芳竹同三位长老俱是一怔,尹芳竹心知方化的脾气,若自己不去,恐怕连自己女儿也无法跟随前去,但谷中刚遭迫害,自己身为谷主,却无论如何也不好为私事擅自离开,一时为难至极,正当这时,一言不发的傅长老开口:“谷中并无大事,谷主前去不仅为女,也为雪然这下代奇葩,不失公私,谷中之事交与我等三人便可。” 另外两人也知尹芳竹为难,出言劝告,只有孔欢一言不发,有些呆滞。尹芳竹面上尴尬,只得允诺,方化雷厉风行,也不休息,直接便带着三人离开了孔雀谷,孰不知尹芳竹这一走,却再也看不到原来的孔雀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