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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祸根暗涌

月凉山下 夕阳希上 5935 2024-05-04 20:33
   城中酒店中,方桌上满是酒菜,计雪然坐在外手,里面便是刚才那道人,若问计雪然为何要为这道人解围,却是理所应当。   “方才多谢公子为贫道解围,不过贫道少挨了顿揍,却少挣了份卦钱,公子,这卦钱,可是由你来付?”道人不喜不怒,却有些不讲道理,言毕喝了口酒,酒盅一下见底。   计雪然一愣,忽而又笑,从袖中拿出几块碎银,道:“搅了前辈的卦,这是卦钱,请前辈过目。”   道人见那些银子,从中拿出一块最小的,道:“即便是这最小的,贫道也找你不开,这样,我拿我身上之物找兑给你。”道人边说边将手伸进了袖子,计雪然刚欲推辞,眼中精光一现,盯住了道人手中拿出之物。   道人手中,一个手掌大的布袋被放置桌上,道人右手一推,将布袋递来。若说这布袋之中是何事物,别人不知,可计雪然却清楚的紧,当日离火神石破碎,正是装进了这布袋中,而这道士,正是那神秘的高人,崔道人。   计雪然望着布袋,又望向崔道人,欲言又止,崔道人也不看对方,道:“闲来无事,公子可要算命?”   计雪然闻言,他知这崔道人高深莫测,能有此机,哪能错过,随即道:“晚辈正有此意,劳烦前辈了!”   “公子既然是贫道的熟客,便打个半价吧,五百万两,先钱再卦。”崔道人温和道出,直令计雪然大跌美目。   “五百万两…”计雪然面色尴尬,行走江湖之人,身上哪有如此多的财物,这还是半价,倘若是一千万两,恐怕只有洛府才能算的起。“前辈…晚辈行走江湖,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财,这一卦,我看就算了吧。”   崔道人双眼合闭,不温不愠,半晌道:“方才我既然开口,便不能收回,这卦是必要算的,但你没钱,这样吧,你应我一件事情,算是抵过卦钱,你道如何?”   计雪然闻言连喜,崔道人乃是世外高人,必定不会为难自己,点头应道:“多谢前辈,不知前辈要在下做什么事?”   崔道人摇了摇头,道:“此是后话,你只需记得便是,此时无笔,你用手指粘上酒水,于桌子上写一字,任意便可。”   计雪然闻言,点头应声,中指沾了酒水,思索了片刻,在桌子上写了个“仇”字。写完字,计雪然收回右手,看了看写好的“仇”,又抬头望去,崔道人静静的望着桌上,开口道:“你莫望我,且看这字,‘仇’字人旁写的及用力,九字却有些力不从心,片刻后,这字晾干时,必留下人旁的痕迹。”   听闻崔道人言语,似乎不像是在算卦,计雪然望去,酒水淡淡,果真正在慢慢晾干,果如崔道人所言,“仇”字不消片刻便被晾干,而棕黄的桌面上,“仇”字的人旁果真落下了清晰的痕迹。   “前辈,此作何解释?”   “人旁便是人性,是心性,你写着仇字绝不是巧合,正因心中有恨才有仇,而九字便是行动,仇字晾干,九字无影无踪,而人旁却留下深深的印记,正乃是你心中从未忘记报仇,但却力不从心,又或许是你苦寻凶手,却总不得结果,此时你需切记,万不可乱了方寸,以免被奸人陷害。”   崔道人的一席话,几乎令计雪然怀疑,对面之人似乎深知自己所发生的一切,就连同苏千计的对话都好像被崔道人尽数晓得,这席话更有深意,似是在告诫自己,苏千计的话语必不可信。   “前辈一言,晚辈受教了!”计雪然拱手一揖,崔道人却摇了摇头:“贫道只是讲解你所写之字,与你有关联,但也不是尽数符合,切不可尽信卦语,免得刻意为之,最后扰了结果。”   计雪然点了点头,笑道:“定当铭记。”   崔道人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夹了口饭菜,忽道:“公子面色红润,但贫道却感到一股阴霾之气,气焰之盛,应在下月过半,恐与中秋相冲。”   倘若换成别人说这一番话语,计雪然就算不会发作,也会心生厌恶,毕竟中秋便是大婚之日,这番话实在太不吉利。可对方不是凡人,计雪然不得不心生重视,破口问道:“不瞒前辈,中秋之日便是晚辈大婚之时,怎会…”   崔道人摇头:“面相如此,非我所能细解,公子好自为之。”   “可有破解之法?”计雪然急切问道。   崔道人依旧摇头:“万千法则,天之有道,哪有破解之法?即便避过一时,也会在后世应验,公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太过迁就,定你心中所想,皆能闯过。”   酒店中客人换了几波,不知觉已过了一个时辰,计雪然铭记了崔道人的话语,回想上次之事,面上有些羞涩,勉强开口道:“前辈…不知…不知这次,前辈可有锦囊妙计赐予晚辈?”   “哈哈…贪得无厌!锦囊妙计么?十两银子!”崔道人忽然豁达笑道,左手放下酒杯,直直摊开伸到了计雪然身前,计雪然深知面前之人行事高深莫测,也不迟疑,连忙拿出十两银子,放到崔道人手中。崔道人看也不看,将银子放到袖中,喜道:“又能逍遥一个月了,哈哈!至于锦囊妙计,我可没有,不过这十两银子不能白要,贫道送你十六个字:豆腐不要,顽石便砍,千心万料,无欲则欢。”   “豆腐?顽石?前辈,这是何意?”   “呵呵,若你理解这十六字,我便也不会讨你这十两银子,今日耽误的太久,我也该走了,这顿酒菜,便你请了吧,后会有期。”崔道人一抹嘴,又成了江湖术士的模样,擎起长幡向着门外走去,计雪然连连起身,脚步欲迈又止,等着崔道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外,计雪然才结账离开。   出了酒家,计雪然仿佛上次一般,神识懵懂,行走在大街上。原本是欲拜访未央宫,无奈却生出这些事端,好在又碰上了这神秘道人,自己对未央宫的怀疑也烟消云散,提起葫芦,鲸吞过后,清醒了不少,罢了,该去何方,还是别再迟疑了。   未央大殿上,孔欢作揖,众人欢送出殿,直至孔欢离开,萧信命众人散去,独自走进了密室。密室漆黑一片,烛光泛起,照亮了狭小的空间。萧信立在书案前,宽厚的右掌拂过桌上的卷卷竹简,长叹之声沧桑,带动了竹简上的尘埃。   “嗤嗤…”石门打开,步缜长老闪身走了进来,见萧信在此,拱手道:“原来宫主在此。”   “密室无二人,师叔莫要多礼。”   步缜见萧信似有愁绪,问道:“孔雀谷大弟子又送礼品,宫主怎却面有思愁?”   “唉…”又是一声长叹,萧信摇头:“我倒不是因为孔雀谷来人,师叔,你看这祖上留下的竹简,虽然我等一直珍存,却依旧抵挡不了时光蚕食,当日数百卷,如今已所剩无几。”   步缜白眉缓动,鼻腔中也传来少许叹息,但嘴上却道:“竹简没了,可老祖宗的传承却从未消散,我未央宫数百年隐存实力,今日之势力已稳居江湖首位,成就大业,定是在宫主这代,宫主,应欣慰才是。”   步缜劝言,萧信的脸上却愈发忧愁,烛光被叹息吹抖。“若是十年前,我自然不会平添忧愁,可如今看来,世道无常,你看那妖宗势力,足抵人宗数倍,却被诸葛千机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计到灭族,除非是绝对的实力,一统天下,却是难啊!”   “宫主的话,老夫并不赞同,当日妖宗在明,人宗在暗,人宗又齐心协力,与今日完全不同,我宫虽是魔门,但知我等计谋之人少之又少,却是我在暗,江湖在明,宫主有些妄自菲薄了。”   “我虽不是妄自狂妄,却也不是妄自菲薄,师叔,不知为何,我总觉冥冥之中有人能看透一切,成就大业,恐怕会遭人算计。”萧信拿起竹简,翻开又合上。步缜望着萧信,道:“宫主,老夫看来,你另有忧愁?”   “呵呵…”萧信苦笑,脸上稍稍舒展:“万事瞒不过师叔,成就霸业一直是我心中牵挂,但让儿和冉儿,却是新生的烦恼。”   “唉…”步缜也是一声长叹,默不作声,二人无语,密室中讶然一片,良久,萧信才开口道:“让儿修为不低,却宅心仁厚,一副侠义之心,莫说是接下这一宫之主的位置,就是我等计谋之事,他也难以接受,如此之况,便是得到了天下,成就了祖上宏愿,却又由谁来接替?”   步缜不语,萧信所言,也正是他所忧愁,萧信不停,又道:“这便也罢了,可是冉儿…唉…当日只想借计雪然能拉拢关系,若日后阻碍,铲除便是,可没曾想冉儿对这小子已经是依恋成习,我再难做出这等抉择。婚期将至,我也是没了头绪。”   两人在此谈心,殊不知石门之外,已有一人浑身大震,颤抖着双手捂着樱唇,眼泪已经夺目而出,若是一个把持不住,恐怕早已哭出声响。   “儿女情长,最是难于算计。日后成就霸业,免不了大杀伐,先不说霸业之事计雪然会否阻止,就是当年那事…老夫凭的担忧了,宫主莫要放在心上。”步缜只觉说错了话语,欠了欠身子。   萧信摆手,苦道:“怎能说是担忧,却正是如此。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害了方茹的性命,虽不是我等故意为之,但终究我为凶手,不管多大恩情,若被那计雪然知晓,别说是我,便是冉儿,他恐怕也会反目。他能如何,我不担忧,可冉儿自小苦命,性子又刚烈,届时会出何事,师叔,我萧信不忍啊!”   步缜不言,而门外,婀娜的萧冉儿倚在石门上,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嘴唇被牙齿咬破,哽咽之声再也控制不住,细细的传出。萧信步缜同时望向石门处,不见迟疑,萧信闪到石门处,右掌凝聚一股大力,步缜猛一用力,石门开启,萧信掌力蓄势待发,可看到面前之人,萧信仿被浇了冰水,愣在那里。   萧冉儿咬着下唇,已是梨花带雨,瘦挑的身躯不停颤抖,细眉扭成八字,任谁看到这张面容,有人会生出无比怜悯之心。   “冉儿…”萧信艰难的移动了脚步,右手无力的抬起,试图抚摸爱女的肩膀。萧冉儿泪不停歇,忽然伸手打过了萧信的手臂,哭声嚎道:“为什么!为什么!”清甜的声音疯狂嘶裂,萧信只觉五脏都被这哭声震乱,抬起的手臂连放下的力气都消散。   步缜于心不忍,道:“冉儿…你爹…”   “他不是我爹!我爹不是这样!我爹只知道疼我爱我,根本不是现在这个魔头!”萧冉儿瞪着双眼,喉咙就如生出裂痕,沙哑的不成声音,萧信不敢置信的望着爱女,竟道不出一句话语,步缜见萧信为难,又开口道:“冉儿糊涂啊!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怎能说的出口,你爹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老祖宗的宏愿,还不都是为了你和让儿!”   “你胡说!”萧冉儿连连后退,指着萧信道:“我只知我爹不像历代宫主那样贪图功利,却如何也想不到,你竟隐藏如此深厚,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当你手中的棋子,我是你的女儿啊!”   萧信再控制不住,难道:“痴女!爹纵使千错万错,又何时将你当做棋子!”   “雪然哥哥的母亲竟然是被你所害,有这等事,你还应了我们的婚事,你同长老的话我听的明明白白,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萧冉儿歇斯底里的哭喊,身子慢慢蜷在一起,正当这时,萧让自明处进来,一脸惊讶,看见萧冉儿,连踱步而来,俯下身子道:“爹,这是怎么了?冉儿,究竟发生何事?”   萧让扶起了萧冉儿,见妹泣不成声,连连劝道:“冉儿,就要大婚之日,你这般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萧冉儿闻言,猛的挣开萧让,大声道:“我绝不嫁人!”泪水飘落,萧冉儿颤抖的身躯向着外方奔去,只留下叹息的萧信,和莫名的萧让。   “爹…这是?”   “唉…让儿,随爹进来。”   天朗气清,日光和煦,孔欢刚离开未央宫的地界一个时辰,御空在山林上。如今妖宗一灭,孔欢御空自然也没了那么多的忌惮,正当这时,下方一声脆响,两道树枝笔直射来,速度比弦上之箭还要迅速,尽管如此,却怎能入孔雀谷大弟子的法眼,孔欢眉头一皱,右掌微出,稍稍摆动,两根树枝应声而断,齐齐掉落下去。   孔欢凝视下方,也不动身后宝剑,自忖这偷袭者也不是什么高明之人。猛然间,下方树林八面方向,密密麻麻,飞出了足有百根树枝,百根树枝长了眼睛,直射孔欢。孔欢冷哼一声,不屑道:“蚍蜉撼大树,找死!”   言毕,孔欢也不见动弹,猛然发动五色神光罩,树枝密密麻麻,尽数射在神光罩上,噼啪的声音接连不断,百数的枝干不消片刻,便化成碎末飘落在风中。五色神光罩缓缓暗淡,孔欢通身连一丝尘埃都未及身,他冷冷望着下方,高声道:“何人在此埋伏,明人不做暗事,出来吧!”   “师弟遵命!”熟悉的声音自下方传来,计雪然满脸嬉笑,从一株高树上现出身子,御空上来,孔欢本冷若冰霜的面容见是计雪然,苦笑摇头,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笑道:“师弟啊师弟,你何时也爱捉弄起师兄来了,我还当是哪个山头的大王呢!”   计雪然白牙似弯月:“远远望见师兄,便藏了起来,嘿嘿,师兄这是从何而来?又是去哪?”   孔欢笑道:“呵呵,你问的好,我可是刚从你未来岳丈家出来,应了师命,再去点苍山有些琐事,师弟,你可是去丈人家?”   孔欢调侃,计雪然脸上映红,苦笑:“师兄你真是…唉,早知这样,我就躲着你走了。”   “哈哈哈,好了师兄不与你闹了,你定是去未央宫,师兄便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孔欢摆摆手,转身便走,计雪然连忙拦下,欲言又止,孔欢心知有事,道:“师弟还有何事?”   计雪然顿了顿,还是开口:“师兄,玲珑…”   闻到玲珑二字,孔欢脸色一变,复而缓转,仍旧挂着一丝笑容,但已不是那般自然:“玲珑到底是自小任性,加之当时误会,避免不了此时的状况,雪然,放心吧,玲珑小孩子脾气,过段时间便好了。”   计雪然心有愧疚,面色有些尴尬,点头道:“唉…说不清,道不明,罢了,师兄就此别过,拜过萧宫主我便回青竹居,若无要事,我也回谷和大家团聚。”   孔欢点头:“那便这样,我先走了。”言毕,孔欢御空南去,望着渐渐消失的白影,计雪然叹了口气,也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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