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的情况,很……糟糕?” 老太太颔首,长叹一声,“厉先生,您的妹妹,其实已经死了,您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躯体活着,灵魂泯灭。 厉城渊攥拳,手背上的青筋,如即将爆炸的一颗颗定时炸弹,高高凸起,扭曲。 他闭了闭眼,似乎很疲惫,嗓音沙哑,“能……治愈吗?” “厉先生,您要的治愈,是常年的药物侵蚀,还是重归一个正常快乐的人?” 老太太在法国心理学界的地位很高。 能请得动她,厉城渊也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他看向车窗外,那个走进路边小教堂的瘦弱身影,缓缓开口,“我想让一切归零,丽莎诺教授,这有可能吗?” “那要看,厉先生您能为您妹妹做到何种程度了。” 丽莎诺微笑。 厉城渊蹙眉,“什么意思?” “你们有一句古话,我很喜欢,那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厉先生,阮小姐的上帝不在教堂里,您,清楚吗?” 长久的沉默。 教堂前的广场上,白鸽飞舞,圣歌悠扬。 他问丽莎诺,“你们的上帝,真的能饶恕一切罪恶吗?比如,杀人,放火……” 周日的弥撒结束。 阮柠回到酒店,然然刚醒。 小家伙坐在玩具堆里,软软的一团,都快被各式各样的包装礼盒给淹没了。 他看见妈妈,马上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小赛车,用力挥舞,“妈妈,你快看,这些都是叔叔送给然然的,然然好喜欢,叔叔喜欢然然,叔叔喜欢妈妈!” “然然,叔叔是妈妈的老板,你不要胡说,乖宝宝是不能乱说话的,知道吗?” 阮柠也很诧异,总觉得,厉城渊对然然的好,已经超过了陌生人的底线。 她叫来服务生,吩咐,“这些拆封的玩具,帮我算一下价钱,我自己来支付,剩余的,麻烦办理一下退货。” “夫人,您丈夫很疼孩子的,刚刚您没在,也是厉先生带着小然然去的免税店,小然然喜欢的,厉先生都是二话不说,直接买下呢。” 客房服务生一脸羡慕。 阮柠听完,故意板着脸,看向因为失去玩具而失落的然然。 她训道:“然然,妈妈有没有说过,陌生人的东西,好孩子是不能要的?” “可叔叔不是陌生人,妈妈以后要带着然然,嫁给叔叔的!” 小然然天真又固执。 阮柠心脏猛得一跳。 同一时间,套间的房门,被宴月亮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 小姑娘红着眼眶,上身的t恤很修身,微微隆起的肚子,再明显不过。 她泪流满面,大声哭喊道:“阮姐姐,呜呜呜……你明知道我和老师是夫妻的,可你,你怎么能那么教育自己的孩子,来抢别人的老公啊!” “哇!呜呜呜,妈妈,那个阿姨好可怕,她是老巫婆,然然害怕,妈妈,然然害怕!” 宴月亮当着然然的面,大呼小叫。 阮柠赶紧将吓坏的儿子抱进怀里,小声安慰了几句。 她提醒宴月亮,尽可能好声好气,“厉夫人,然然还在呢,有什么,等一会儿我们出去,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还解释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阮姐姐,我对你那么好,一直以来也很信任你,但你呢?你只知道利用孩子来抢走我的丈夫,这样知三当三,真的合适吗?” 宴月亮进行道德批判时,一个劲儿的挺肚子。 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吗? 然然想要保护妈妈。 他鼓足勇气,从阮柠怀里跳下去,就跑到宴月亮面前,一口咬住她的手。 小家伙奶凶奶凶的威胁,“坏女人,老巫婆!然然不许你欺负我妈妈,然然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 “臭小子,你居然敢咬我?给我滚一边去!” 宴月亮被激怒。 平日里柔柔弱弱、清纯可爱的一面,此刻扭曲的,足以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 她一巴掌,就将然然给打到了墙上。 小家伙额头磕的鲜血淋淋。 阮柠惊呼,疯了一样冲过去,推开宴月亮,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然然,疼不疼?快让妈妈看看,还哪里受伤了,我的然然,然然……” 心脏剧烈膨胀。 她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倒是小然然坚强的抹了抹眼泪。 他抓着妈妈的手,忍着疼,很努力的笑了笑,说,“妈妈,然然保护妈妈,然然不疼,妈妈不哭,不哭!” “好,妈妈不哭,但然然要告诉妈妈,除了额头,还哪里不舒服?” 然然是早产儿,身体本身就比正常的孩子要羸弱。 被宴月亮这么一摔,他哪里承受得起? “妈妈,然然,咳咳咳……” 小然然还想安慰妈妈,可一张嘴,就咳嗽了起来,吐了血。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他得多痛苦,多隐忍,才能那么难受了,还要笑嘻嘻。 “妈妈,咳咳咳,然然……然然没事,然然,然然……” 小家伙没力气了。 服务生已经叫了救护车。 然然怕妈妈看到血害怕,就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宴月亮还在阴阳怪气,“阮姐姐,老师又不在酒店,你这样和你儿子一唱一和,是想装可怜给谁看?我真没想到,老师说阮家的人心机叵测,竟是真的!” “闭嘴!” 阮柠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然然抱到床上,等救护车来。 她声音诡异的平静。 宴月亮呵呵,“阮姐姐,你这是心虚了吗?还是……” “宴月亮,我说了,你给我!闭嘴!!” 阮柠像是一头护崽的母狮子一般,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旋风一样冲到宴月亮面前。 人被她死死摁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那刀子,就抵着宴月亮的肚子。 稍微没入一寸。 必定,一尸两命! “阮……阮姐姐,我、我可是老师的妻子,这孩子是老师的亲骨肉,你伤了我们,老师是不会放过你的!” 宴月亮怕的,浑身打冷颤。 阮柠赤红的双眸,狂卷着血腥的杀戮。 她俯下身,刀子划破宴月亮的t恤,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最直观的死亡体验。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阮柠要杀人了,她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