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丧仪，万事避让。　　 鹿凡随后抽时间打电话回医院请了假。　　 吴鹏主任当即安排，并提出了上来吊唁的要求。　　 鹿凡也没阻拦，但借机再次强调了不收受任何形式礼金份子的原则性前提。都在体制中，吴主任很理解……　　 家里已经协定，停灵五日后下葬入土。　　 墓地的位置，遵照爷爷生前的选定，定在了神鹿原南坡的坡头下，距离鹿凡新盖的房子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　　 “三哥，路祭的地方就选在我新房的门口吧，我给咱爷说过咧。”　　 已经浑身缟素的鹿凡出现在了议事人群中。　　 鹿三才犹豫的看向了鹿凡。　　 “咱自己的亲爷，不讲究那些。”　　 鹿凡诚恳且坚定的再次确认。　　 三才哥点头了……　　 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　　 鹿凡的手机上开始接连的收到慰问的信息和电话，恕不能一一回复，鹿凡最后还是遵守普约的规程，发了朋友圈广泛告知了。　　 陈伽源说他下班就上来，让鹿凡给一个定位。鹿凡这才突然想起至少还有一个人他必须打电话去亲口告知的。　　 自己的老师。　　 老师很震惊，电话中宽解了起来，鹿凡再一次的动情。　　 挤着陈伽源的车进来的，还有当时一起在急诊科有缘分的两名同事。两人去了礼房，随后失望的很快又出来了。　　 “鹿哥，我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就路上捎了十条芙蓉王带来让你备着。”　　 陈伽源一直在鹿凡身旁，说道。　　 “好，我把钱转给你。”　　 “鹿哥……！”　　 “不能带这个坏头！”　　 鹿凡制止了伽源。随后找三才哥问了香烟的价格，当场的把钱转了过去，盯着陈伽源收下。　　 鹿凡默许陈伽源今天就上来，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思来想去的，他最后还是决定让桐桐今晚先回城，上三天课后，下葬当天再请假回来……　　 吊唁的人群接踵而来，一直到了晚上十点以后才慢慢稀落。院子里大棚已经搭了起来，方桌长凳的已经摆满。　　 乡邻执事已经散去，关上门以后，只剩下了自己的家人。　　 爷爷下午已经入殓，鹿凡跪在灵前开着麻纸，和鹿六元各守一边。　　 “今黑咧就只有咱屋自己人，你俩换着守，还有几天要熬呢，别把你俩谁先摆下咧。”　　 母亲走过来，劝说着。慢慢移动着步子，不偏不倚的站到了两人正中间。　　 “让六元先去睡吧，我守前半夜。……他还有娃。”　　 鹿凡开了口，鹿六元抬头看了一眼。　　 “听你哥的！”，母亲发话。　　 鹿六元撑着膝盖慢慢起身。　　 “先别急，趁这会儿没外人，咱自家人先开个会。”　　 养父出来了，叫停了鹿六元。　　 “养父、母亲、鹿凡、鹿六元，白萍、还有今天赶回来吊丧没有走的大姐鹿娟，围坐在了沙发边。　　 “你爷过事这事，咱屋里内部也得先有个规程，我跟你妈提前把咱过事的钱都准备好咧，应该也够把事好好过下去咧。咱就现在只商量，这事咱咋样过？”　　 养父说完，所有人都暂时还没有吭声，但鹿六元快速的看了鹿凡一眼。　　 “达，你跟我妈攒的那些钱留着你俩慢慢花吧。这回过事，钱，我……跟六元来掏吧，六元和他媳妇常年在家天天尽孝呢，我工作远，我出大头。”　　 鹿凡先开了口。　　 “成，我同意！这钱我跟……我哥出，你俩的钱留着自己养老吧！”　　 六元当即表态同意。　　 鹿凡起身，去自己屋里，从柜子里的包中找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银行卡拿了出来。　　 “这卡里我准备了二十万，先紧着这个花。”　　 鹿凡把卡放到了养父身前。　　 所有人都惊呆的看向了鹿凡。　　 “凡！花不了那么多的！有五万就顶天咧！”　　 母亲惊呆中先开了口。　　 鹿凡还真不是在显摆，他对现今农村的这种事是真没概念，只是以前听说，有的家里安葬一个老人，两三年都缓不过来。　　 “我想着的是让我爷这回走的风风光光的。”　　 鹿凡解释。　　 “那咱就到城底下去，给咱爷请个班子回来唱两天三夜的大戏！咱俩一人五万，肯定就够咧！”　　 鹿六元比鹿凡有经验，提出道。　　 鹿凡当即点头同意。　　 “我家也出两万，我跟杨鹏早都商量好咧。我是咱爷唯一的孙女，这权利你能不能剥夺！”　　 大姐鹿娟突然也参言了。　　 养父还想说话，被三个儿女齐声一致的阻止了。　　 “让我做主一回，六、三、一，不够我和元元再平摊。”　　 鹿凡倔强的坚持。　　 “那就都不要争咧，听我哥的。”　　 白萍急忙的说了话……　　 夜静。　　 母亲拿着一件厚衣服到了鹿凡身前。　　 “凡，妈给你去热个馍垫垫肚子。我娃一整天都没吃啥东西咧。”　　 “妈，我不饿。再说也太晚咧，明早上跟着执事一起吃就行咧。您早点休息吧。”　　 鹿凡只接了衣服。　　 母亲却不走，拉着凳子坐到了鹿凡身边。　　 “你达这几年腰不好，要不然他咋都得陪着你一起守灵呢。咱屋还是人丁有点单薄，就你跟元元俩。”　　 “没事，今晚特殊，明天开始人就多咧，我到时抽空休息。”　　 鹿凡回答。　　 母亲点头，还有话说，却明显有点作难的不知怎么开口。　　 “妈，不管啥事你都说，咱俩商量。”　　 “没有，啥都没有！妈就是……，你看今天咱元元那货！咋就能说出那种六畜都不如的话呢！　　 你达打的对！我要不是嫌丢咱屋的人，硬忍着，当时就想上去再扇他几个耳光！　　 妈是怕你心里有了委屈，还憋着说不出口。　　 其实元元他事后也后悔的很，表现上都能看出来。　　 那就是嘴不遮拦的万货！人其实也没多少心眼。我娃吃的墨水多，咱不跟他一般计较。　　 今后……，咱这屋里，还得靠你俩相互帮衬着往下过呢。”　　 母亲犹豫中慢慢说出，替鹿六元给鹿凡道着歉。　　 “妈，你就不要跟着操这个心咧。从小到大，他的脾气秉性是啥我还不是早就摸的透透的咧？　　 当时话虽然难听，但本意上还是因为跟我爷感情太深咧么，哪怕就凭这一点，我都不会跟他计较的……”　　 鹿凡反向安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