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 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 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 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 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 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 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更新,记住[(.)]3183#?#?3 ()?()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想看时槐序写的《大汉第一太子》第 31 章 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吗?请记住.的域名[(.)]???*?*?? ()?()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_?_??()?()”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提前了呗。历史衍生作品,人物事件的出场与时间顺序会做出调整很正常。 ——真按历史,现在连乐府都没有,李延年还不知道在哪呢。既然乐府与李延年有了,那么我赌五毛,李夫人绝对就在这里。来了来了,著名的倾国倾城要来了。刘彻后宫又一风云人物登场。 ——哦吼,名场面! 刘据:…… 李延年?这名儿有点耳熟。他排演节目的时候,让人去乐府借用了一批擅长锣鼓的乐师,后来听闻他做了个荷花绣球。乐府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派人来问可否让乐府学习效仿。彼时来的人似乎就叫李延年? 可李夫人……这是谁? 他看看自家母后,看看王夫人,再扫视一圈他父皇的后宫美人。 啧啧,真可谓各有特色,百花齐放,万艳争辉。 就这,谁敢称倾国倾城? 呵呵,口气不小嘛。 刘据坐回位子,直起身子,目视前方。 很好,且让我看看这个“倾国倾城”究竟是何等天仙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时槐序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 玉兰阁。 雪青从外头回来,屋中王夫人正拿拨浪鼓逗弄刘闳。 刘闳如今半岁, 早已没了刚出生时的羸弱, 长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十分可爱。谁见了都想伸手掐一把粉嘟嘟的小脸。便是生母王夫人也不例外,每日总这般与其玩闹。 次数多了,刘闳还会小大人般嫌弃地翻白眼, 偏过身去装睡不理人。小孩子觉多,往往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王夫人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抬头看向雪青:“陛下可有说何时过来?” 雪青面露为难,还没开口,王夫人便懂了:“陛下朝政繁忙,不得闲也是常理。无碍。” 这般说着,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今天不比寻常,是她的生辰。自她得宠后,别的不说,每年生辰,只需她派人去请,刘彻都是不会缺席的。更别说今岁她还诞有皇子。 王夫人起身:“陛下现今可是在宣室殿?我去做盅汤,待会儿给陛下送过去。” 雪青摇头:“怕是不好送。陛下不在宣室殿,自上林苑回来便去了飞翔殿,如今带着大殿下在椒房与皇后一同用餐。” 王夫人身形微顿,眉宇不自觉蹙起。 卫子夫入宫十几年,即便早非盛宠巅峰时期,却一直没被冷落过。都说花无百日红,宫中其他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屹立不倒。 这些年自己看着处处受陛下厚待,也是无法与之争锋的。陛下前去椒房殿实属平常,可偏偏在今日今时。 若只是这一回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问题是近几个月陛下的态度不对劲,去椒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坐回去,看向雪青。她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雪青稳妥,不会没打听。 果听雪青说:“似乎是大殿下又弄出了什么东西,与练兵有关。他不是有一队亲卫在上林苑吗?陛下今儿就是去看了,还带着好几位将军。听说诸位将军对大殿下赞不绝口。” 王夫人心下一沉,眉宇蹙得更紧了。 又是刘据。 陛下这几个月的转变全是因为他。 雪青也替她担忧:“才做出马具多久,这会儿又是什么练兵。再加上此前的指南针。大殿下现今才几岁,怎就这般神通广大。以往虽说有几分聪明,也没这么突出。” 只说指南针与马具,是因为这两项都是日常所需,且已经进入生产使用,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太大隐瞒的必要。 孔明灯不同,这玩意寻常用不到。刘彻也是有心想藏一藏,因而除了少数有接触的几个人,旁人并不晓得。雪青自然也在其列。 她觑了眼王夫人的面色,试探着说:“夫人,若说这些东西全是大殿下弄出会不会……” 王夫人目光扫过去,雪青立时低头闭嘴。 王夫人叹气:“这话不必说了。你能想到的以为陛下想不到吗?” 雪青一怔。 “陛下想到了却没有阻止,任由事情发展,放任外人大赞大殿下,你觉得为什么?”王夫人深呼吸,自问自答,“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东西确实是大殿下做出来的,不曾作假。其二即便此乃卫大将军与冠军侯有意为之,也是陛下默许。” 陛下默许又是为何?给大殿下造势。 为何造势,答案呼之欲出。 雪青面色倏然变幻,看看躺在床上的刘闳,又看了眼王夫人,欲言又止。 王夫人倒是淡然许多,神色也紧张了一瞬,可很快恢复平静,看向雪青:“担心什么。我们如今可什么都没做。可进可退。着什么急。” 雪青愣神:“夫人是想退?” 王夫人不答,只道:“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早先我还是家人子时,你便在永巷伺候,先前我出事,是你给我垫背,救了我同闳儿。我手中得用的人不多,你是头一个。 “人人都知你是我心腹,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与态度。你给我记住了,不论遇上何事都需保持冷静,沉住气。至于其他,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一切如常便可。” 雪青低头:“诺。” 王夫人挥手令她退下,轻拍着刘闳,眸色沉沉。 退吗? 她很清楚现今自己是无法与皇后一脉抗衡的。但她所争所求从不是朝夕,亦非当下,而是日后。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更或许三十年。 属于她的战场还未到来,如今言退,为时过早。 所谓盛极必衰,登高且寒。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 她可以等,耐心地等,等对方坠落之际,便是她出手之时。 而现在,她只需乖巧温顺做她的夫人即可。 ****** 椒房殿。 卫青生性谨慎,行事规矩,霍去病却性格爽朗,谈笑无忌。 也不怪舅甥俩性格差距大。卫青出身低微,历经诸多坎坷,从骑奴到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旁人看着多么逆袭多么风光,可于他而言,不知吃了多少苦。 霍去病不然。他从未见过卫家真正困苦的模样。自懂事起卫子夫已经崭露头角,惠及家人。及至总角之年,卫子夫宠冠后宫,卫青也身授官职开始伴驾。 他时常来往宫中,不但长得俊秀可爱,还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不一般的机灵,尤其在骑射武艺一道极有天赋,敌对作战之术更是无师自通。 刘彻最初不过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真切切喜其机敏,爱其才能,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外人都道陛下待其如子侄。这话真没夸张。 因此于霍去病而言,皇宫是他第二个家。 卫子夫在很大程度上占据了他人生中大半母亲的形象,而刘彻也占据了一部分父亲的形象。 他相处起来十分自然,对刘据与卫长等人,也宛如嫡亲的兄弟姐妹。 “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将军有多喜欢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若不是陛下拦着,恨不能全都涌到你身边来问问,你如何有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刘据扬起小脸:“这算什么,我往后的奇思妙想还多着呢,小心吓死你!” 霍去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世上还有东西能吓死我霍去病?你也太小瞧我。” 刘据哼哼:“你别不信,咱们且等着。” 霍去病笑声更大:“行,我等着。在座的都能见证,你可千万别让自己的话落地上变成泥灰,到时候又来耍赖。” 石邑立时举手:“表哥放心,我给你记着。绝不让他耍赖。” 刘据瞪她一眼:这有你什么事。 石邑回瞪过来:要你管,我就见证了怎么着,略略略。 平日互呛是寻常,呛完刘据仍旧单独找上霍去病商量正旦日的节目。 霍去病很是惊讶:“你说想用那些亲卫排练个节目,在正旦日宫宴上表演?” 刘据点头。 霍去病目瞪口呆:“往年宫宴都是歌舞,你在那上面让他们展示如何训练?” 就问这搭吗?搭吗?搭吗! 人家边歌边舞,你派一群亲卫上台障碍跑蛙跳深蹲?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怕是要惊呆一众看客。 霍去病晃了晃脑子里的想象,拍拍他的头:“真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刘据躲开他的“攻击”:“我何时说是展示训练了。自然是要贴合正旦日这等场合的。” 说完朝霍去病眨眨眼,眸中意味不明。 霍去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蹙眉:“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坏主意!” 刘据撇嘴:“坏主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大大的好事,才不是坏主意呢。而且你上回马球输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让你一雪前耻,找回场子。” “一雪前耻?”霍去病呵呵,“我为什么输?你还好意思说!” 刘据心虚挪开视线,转而拍胸脯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一定让你成为正旦日全场最靓的崽,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霍去病不为所动:“我早就一鸣惊人,万众瞩目了。用得着你?” 刘据一顿,歪头想想,好像是哦。定襄北一战封侯。确实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他遗憾地叹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找曹襄表哥去。” 反正他表哥多,不愁的。 霍去病:??? “请人办事,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做事怎这般容易放弃!” 刘据摊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天下丛林千千万,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合则聚,不合则散。多说什么,爽快点不好吗,作甚浪费时间。” 霍·歪脖子树·去病:…… 表情复杂又微妙。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即便不知全貌,霍去病也敢断定,刘据绝对遣词用句随心所欲,一通乱来。话语里原本的用意和场合绝对不是这样的! 刘据拍拍屁股起身:“我去找曹襄表哥。曹襄表哥肯定很乐意配合我,成为全场最靓的崽。” 霍去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不答应吗?” 刘据歪头:“表哥愿意?” 霍去病哼哧一声,半昂着头,没有拒绝。 刘据轻笑起来:“原来表哥是傲娇啊。” “傲娇?” “就是明明很愿意非要表现不愿意。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霍去病:……神忒妈害羞腼腆。他腼腆个鬼! 刘据拍拍他,微微点头:“我懂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霍去病:咬牙切齿jpg 拳头硬了。臭小子就是欠揍! ****** 说干就干。霍去病答应,刘据就热火朝天准备起来。 很快,正旦日来临。逢年祭祀不可避免,然祭祀过后,午时,宫中便会举办盛大宫宴。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欣赏歌舞。 与以往相同的是:宫宴放在未央宫池苑,百官齐聚,君臣同乐。便是往日没什么交集的皇亲贵妇也都会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全是支踵与矮食案。如今清一色换成高度适中的桌椅。椅子上还贴心地包了软垫与靠垫。食案上的餐前点心也另类别致。 ——上一秒刘彻刚让刘据挑亲卫,下一秒时间线就拉到两个月后了。这次的剧情有点快。总觉得中间又掐了什么。 ——自信点把“总觉得”去掉。就这电视剧的尿性,不掐不剪是不可能的。也是绝了,就这垃圾剧。不知道为什么全网视频平台都有,开机就是宣传。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点进来。 ——你们先别吵,快看,那是不是桌子椅子。我怎么记得在此之前剧里的人都是跪坐来着。请问西汉哪来这样的桌椅? ——还有桌上的点心。那是西汉能有的点心吗?之前不还说这剧虽然剧情节奏辣鸡,但服化道精良吗。这叫精良? ——卧槽,突然有种预感。 ——楼上,我也…… 场中,百官与眷属们都十分惊喜。 “之前就听说大殿下弄出了桌椅,宣室殿与飞翔殿椒房殿都换上了。彼时还奇怪呢,现在亲身用上才发现真的不错。如此坐着柔软舒适,双腿也自由。便是久坐也不那么累了。回头我也把家里的换了,都做这个。” “还有这点心也好。种类还挺多。你最喜欢哪个?” “我喜欢蛋糕。你呢?” “我喜欢这个驴打滚。正合我的口味,就是名字不大好听。蛋糕是用鸡蛋所做的糕,如此取名我尚且能理解。这驴打滚为何叫驴打滚?” “不知。东西是大殿下研制出来的,估摸得问大殿下才晓得。” 弹幕:……果然如此,不可思议!!! 刘据瞄一眼,昂首挺胸,看不见的小尾巴摇啊摇,嘚瑟得不行。 他早就发现了,就如同他并不是时刻都能看到弹幕一样,弹幕那边也不是时刻能看到他。何时看得到何时看不到完全随机,毫无规律。 但他明白,只要他把这些东西全部摊在明面上,弹幕总有看到之时。譬如现在。 哈哈哈,吓死你们,吓死你们,就是要吓死你们! 嗷嗷。 看着弹幕震惊到乱码的情景,刘据忍不住嚎一嗓子,整个人都微微摇晃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刘彻侧目:“怎生这般高兴?” 刘据眯眼:“我头一回准备节目,还是特意为父皇准备的,马上就要上场,当然高兴。” 借口找的不错,刘彻没怀疑。 那头已经有人推了表演用的道具过来。好几个木桩子以及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的三椎体木架。木架之上放着个硕大绣球。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十分好奇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锣鼓响起。 二三十只“狮子”自四面八方涌来。黄的、白的、粉的、青的……各种颜色,硕大的毛绒头罩,一对对铜铃般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他们踩着鼓点,一蹦一跳走上台,一会儿朝左歪歪头,一会儿朝右歪歪头,好似对什么都稀奇,不时还举着“前爪”打招呼,将那股调皮可爱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狮子”们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十分亲昵。忽然场外一个绣球丢过来,“狮子”们爱不释手,喜不自禁。他们手舞足蹈,甚至有几个还漂亮得来了个后空翻。 可惜绣球只有一个,很快“战争”开始。 “狮子”们打斗、抢夺,黄色的狮子抢到绣球,高兴地摇头晃脑,怕别人追上来,顶着着绣球纵身一跃,腾空跳上梅花桩。 那梅花桩可不矮。尤其桩面狭窄,一桩与一桩之间距离较大。 没有二次借力点,直接跃上,且“狮子”还能在梅花桩上行走自如,从这根跳到那根,动作灵敏,无一失误。 席间叫好声不绝,有些“入戏”深的甚至屏住呼吸,为“狮子”担忧,生怕他掉下来。 可“狮子”并没有,相反,有他起头,一只又一只“狮子”追赶而来,同样跃上梅花桩。 他们不只在梅花桩行走,还继续在梅花桩追赶、打斗、抢夺。 “战争”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一个不注意,梅花桩倒了。 狮子们愣了片刻,个个怒目而视,虽无声,众人也能明白这是你怪我,我怪你。也因此,自梅花桩下来,争抢得越发厉害。 眼见黄色狮子即将力压群雄,突然从旁边杀出个“程咬金”。一只金红二色相间的狮子蹿入战局,一个纵身便将绣球夺了过来。 他站在一边,与一众狮子对峙,微微仰头,得意非常。 这显然不是与狮群一伙的,是个外来货。此举自是引发众怒,让原本打成一团的狮子瞬间同仇敌忾,一窝蜂涌上。 战局瞬间升级。若说此前的“打斗”尤带着几分玩闹意味,此刻的“打斗”便是真架势了。招招用力,式式逼人。 没多久,众人都发现了场面上是在干真架。便是如此,金红狮子以一对多,仍旧不落下风,力压全场。 绣球稳稳拿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旁人的机会。可他压根不在意绣球,将为首的黄白粉青四狮踢翻之后,便将绣球揉扁掐烂扔出去。 我之珍宝被人弃若敝履。狮子们越发癫狂,俨然要与金红狮子不死不休。 金红狮子抬手阻止众人,指指木架上的大绣球。指手画脚一顿沟通。仍是哑剧,没有声音。但举手投足,配上鼓点与各种动作就是能让观众们明白,这是立下比试,看谁先拿到大绣球。先多夺得者为狮王。 狮子们欣然同意。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自此开始。 金红狮子第一个冲向木架,顺着木杆往上跑。不断有其他狮子追上来,大家你追我赶,你拉下我,我超过你。 不断有狮子自木架掉下,滚落在地。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狮子们如何狂妄,金红狮子始终在第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很快他立于木架之巅,俯瞰脚下,再无狮子有余力爬上来。 他伸手一拍绣球。绣球打开,绽放成一朵荷花,荷包内万千细碎彩绢迸发出来,随风撒落。自荷花底座之下化除一副横联:愿我大汉山河壮丽,海晏河清;愿我陛下千秋万岁,天庭永昌。 与此同时,金红狮子将狮头摘下,露出真容。 那是一个少年,身姿挺拔,容貌隽秀,笑靥明媚,神采飞扬。 “是冠军侯,是霍去病!” 席间已有人惊呼出声。许多小娘子们定睛看着,心头宛如小鹿乱撞,砰砰、砰砰。有人羞涩红了脸,有人大胆欢呼:冠军侯! 当初力战匈奴,凯旋回朝,便知他能力出众。可皆是道听途说,所有东西都只在单薄的言语中,流于浅表。现下她们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本事。 以一敌众,势不可挡。骁勇精进,锐气难当。 不愧冠军之名。 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再看跌落木架的狮子,有记得的认出来,哦吼,全是大殿下新挑的亲卫啊。 刘彻拍案而起:“好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场。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随即大笑,若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将刘据抱起来举高高。 是为这场另类而新奇的表演,更因为这场表演所展现出的东西。 当初刘据挑选亲卫,说能走到他跟前的人本事不说多强,起码不会太差。这话对也不对。 那些人都是刚入戍卫不到一年的新兵,能入京师与上林苑戍卫者,要说没点本事不可能。但他们都非其中翘楚。戍卫队随便挑一个人,或许都能胜过他们,或是与他们不相上下。 他们的能力,放在整个戍卫队里,只能称普通中的普通。 可今日这场对战,集表演与战斗与一身。是真的在战。霍去病的能力多强,他是知道的。场上用了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虽有对方人数过多的原因,却也证明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至少这与他记忆中两个月前亲卫的能力相比,已提升了不只一个台阶。 而这仅仅只是两月。堪堪两月而已。倘若四月,半年,甚至更久呢? 这让他怎能不惊喜! 可弹幕却只剩惊吓。 ——卧槽,卧槽。我记得舞狮起源于三国吧? ——舞狮是否起源三国我不确定,但我确定汉武帝时期一定没有!而且这不单单是舞狮。是舞狮与默剧舞台剧的结合啊。 ——默剧舞台剧起源于……哎,算了。不说也罢。前有马具桌椅与糕点,现有舞狮舞台剧。我麻了,我真的麻了。 ——所以主角是穿越者?导演编剧有病吧。我都看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是穿越剧? ——我特意去倍速二刷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没提过刘据是穿越者。并且看最初的剧情,我真以为他就一真小孩啊。完全不像是穿越者的成年人灵魂。穿越者演技这么好的吗!艹,这他妈什么情况,我真是服了! 刘据眯眼:穿越剧?穿越者? 又是一个新词。记下来。 那头霍去病已经下了木架,脱掉舞狮服走过来。刘据立马迎上去,卫长等人也围过来。 “表哥好生厉害,锐不可当。” 听到这话,霍去病眉眼飞扬,目光扫向刘据。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当日还说不用我。找别人,能给你做成这样? 非是他看不起曹襄。相反,霍去病很欣赏曹襄,相比许多人而言,曹襄在年轻一代中已相当不错了。但实事求是,同他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似今日这般以一对多的真正较量,若是曹襄上场,大体也能办到,但一定不会这般精彩,这般畅快,这般淋漓尽致。效果必然要打折扣。 刘据也知这点,眨眨眼,没呛声,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表哥最棒。” 又拍拍胸脯:“我也不差。主意我出的,节目我排演的。我没说错吧。让你做全场最靓的崽。看,你现在是不是全场瞩目!” 刘据手指点过去,悄咪咪道:“好些女郎看得眼睛都直了。” 石邑高声附和:“对,我还听到她们说此生若能嫁于你,此生足矣。” 霍去病一张脸瞬间垮下来。 诸邑心头大跳,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握紧,面上却仍旧笑着:“表哥为何不愿娶妻?” 霍去病无奈摇头,唉声叹气,还是那两个字:“麻烦。” 诸邑:…… 犹豫许久,终是开口:“表哥如何确定便是麻烦?或许……” 话没说完,霍去病已经摆手:“难道还能比我一个人更自在?” 要这么比,那就没法说了。 诸邑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卫长看看她,又看看霍去病,心下一叹,悄悄握住诸邑的手。霍去病与刘据石邑三人毫无所觉,叽叽喳喳说起刚才的表演来。 席间更是议论不断。 “听说这也是大殿下准备的。真是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此类节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意外则是刘据给人的“意外”太多了。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这些年,年年正旦赴宫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这不比以往那些歌舞强?” “何止是强,简直强太多。”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于寻常歌舞而言,这是两个类别,不同方向,不在一个领域,对比起来有失公允。但谁让这东西足够新颖,而歌舞众人都看腻了呢。 “诶,先前不是说陛下今岁建了乐府,与太乐署同归太常之下,令太乐署管雅乐,乐府管俗乐吗?1 “往年宫宴歌舞都为太乐署负责。今岁太乐署只负责祭祀舞,其余陛下都交给了乐府。这么看,即便不能与大殿下的开场相比,倒也能期待期待。” “说到此,我想起来了。乐府似乎有个叫李延年的,现今担任音监。听闻出身倡家,于词曲音律之上颇有几分天赋。” 这话压低了声音凑近同伴耳边,“听说陛下十分欣赏他的音律乐曲。今岁召他弄了几回歌舞奏乐。我瞅着这人也是个会钻营的。我打赌,今儿宫宴他必有动作。” “动作?有大殿下的珠玉在前,他不论如何出彩只怕也是落于下乘了。这一鸣惊人之举,前头已有了,后头想赶上,难呦。” “左右同我们不相干。我们且看着就是。” 这些话距离有点远,刘据听不清。弹幕却已炸开了锅。 ——卧槽,李延年!李夫人的哥哥啊。所以李夫人不会就是在这里出场吧?现在这才公元前123年啊。她出场这么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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