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的书房里,干净整洁的有些不像话,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趁着下人们布置棋局,斟茶倒水的功夫,李淳风对谢岩道:“警官可是甚久没有回府?” “‘周国公’府上贺兰小娘子暂住家中,吾居于‘官衙’,可避流言。” 李淳风点了点头,又道:“警官尚未成亲,自是难免惹人非议,然警官年过二十,缘何没有成家?” “终日忙忙碌碌,且时不时需要出征,无家室,未觉有不妥。”谢岩一番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则是他没觉得自己快要到结婚的年龄,当然,大唐的婚嫁年纪要比后世早很多,所以这话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李淳风微微一笑,对此事未予置评,刚好,棋案布置完毕,二人相继落座,正式开始对奕。 昨日,“长安”来人前往学堂,此事谢岩听说了,而今日就出现李淳风登门对奕一事,要说二者之间毫无联系,那似乎不大可能,只是谢岩很奇怪,这棋局已落子过半,李淳风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完全一幅专心致志下棋的模样。 论棋力,谢岩相差甚多,仅仅半个时辰,即弃子认输。 正当重新分子,预备再来一局之时,罗兰与贺兰敏月一道走了进来。 今日,贺兰敏月一袭长裙淡妆,极为明艳,哪怕是在后世网络当中见识过无数美女的谢岩,都不得不暗想:“难怪这丫头一生悲剧,果真是红颜祸水!” “贺兰敏月拜见李太史。” “无需多礼。”李淳风道:“称‘老道’即可。” “道长乃是神仙般人物,不知可否替敏月妹妹看下面相?”性格直爽的罗兰,直接就开口问道。 “不可无礼,道长乃高人也,轻易……”谢岩知道如李淳风这样的人物,那是不可能随便替人看相的,故而意欲阻止。 “无妨。”哪知道李淳风却打断谢岩的话道:“老道难得有兴致,多一个亦无不可。”说着,即转首看向贺兰敏月。 李淳风看罗兰的时候,仅仅一个照面,就能够有一个大体结果,然而看贺兰敏月时,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且面无表情、沉默不言。 谢岩多多少少能够猜出一点,但是他又不好开口问,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他倒想看一看,鼎鼎大名的李淳风又是如何说的。 罗兰和贺兰敏月二人则更加奇怪,她们相互间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却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李淳风终于开口说道:“贺兰丫头,老道送汝一句话,切莫忘记。” “道长请说,敏月定当铭记。” 李淳风点了点头,道:“莫离‘卫岗乡’,可保一生安康。” 这句话听在谢岩耳中,那真是无比震惊!他很清楚,贺兰敏月如果不在“卫岗乡”,不论是“长安”或是“洛阳”,最终都会落得一个悲剧收场,唯有在“卫岗乡”里,知道结果的自己和冯宝,才能够知道怎样提前预防,可这个李淳风,居然仅凭“看相”就能得出一个大致结论,堪比“神人”。 谢岩瞥了一眼李淳风,心想:“以后得离这个家伙远点,免得给他发现什么来。” “莫离‘卫岗乡’?那最好不过了,吾刚好不知道怎么和祖母说,有了道长这句话,祖母那是非答应不可了。”贺兰敏月展颜而笑,道出一番令人意外的话来。 谢岩是听出来了,贺兰敏月原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至于住在自己家里那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官衙”继续住着呗。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贺兰敏月带着罗兰高高兴兴的走了,可是谢岩发现,李淳风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而且似乎若有所思。 “道长,莫不是有何不妥?”谢岩等了会,问道。 李淳风道:“老道观贺兰女娃子之面相,本非有福,似有……”他停顿了一下,跟着道:“似有不妥,然好像又有了转机颇为怪哉。” 李淳风的话尽管不清不楚,但是谢岩那是真心佩服,他完全能够听懂话中的意思,其实就是说贺兰敏月是“早夭之相”,只是来到“卫岗乡”才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原本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他才感到“怪哉”! 谢岩本想开口说两句,哪知道李淳风忽然问道:“警官想来知道昨日宫内有人前来吧。” 谢岩微微点首,表示自己知道。 李淳风又问:“圣上‘赐婚’两位‘黜置使’,人选已定,警官可知否?” “吾不知。”谢岩刚说完,脑中灵光乍现,紧跟着就问:“难道说就有贺兰氏?” “正是”李淳风道:“另一位许氏女,老道无缘得见,若单从‘八字’而言,许氏与警官更合,至于贺兰女娃子嘛,只要安居于此地,倒也称得上良配。”说着,他微一抬首,注视着谢岩道:“依警官之见,老道当如何回禀圣上?” 谢岩听出来了,李淳风实际是给自己一个挑选的机会。 凭心而论,贺兰敏月绝对称得上是大美人,虽说现在年纪小些,但那模样在那儿,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至于许氏女是谁?谢岩可不知道,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若是自私一点,是个人都会选择贺兰敏月,一来年轻漂亮,二来也更熟悉。 然而,谢岩认为,在冯宝不在的情况下,自己这么做实在有失人品,可若是选择许氏女,那么“相让冯宝”的意思太明显了,毕竟太不符合常理,搞不好好人没做成,还会伤到冯宝的自尊,好像也不合适。 经过一番思索后,谢岩道:“姻缘自有天定,道长受命于上,自当如实奏报,吾不论任何结果都可接受。” 李淳风伸手轻捋了一下胡须,颔首而道:“友在远方而不欺,能持本心而不虚,警官年少而得享盛名,非侥幸也!也罢,老道据实以奏,由圣上最终定夺便是。” 结婚,那是人生道路上很重要的一件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都是必须的选项。 谢岩和冯宝,之所以对在大唐结婚这件事并不热衷,除了婚姻的理念和唐人有些不同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他们又无法和人说的原因,那便是穿越了千年,身体到底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那是一无所知,本着不伤害别人的想法,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有些刻意回避娶妻生子这事,应当说,如果不是皇帝“赐婚”,谢岩几乎就没考虑过结婚这事儿,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娶谁当老婆,他还真没多大意见。 李淳风是说到做到,回学堂后,即写好奏疏交给宫里来的宦官带回…… 数日后,这份奏疏经由王伏胜之手,摆放到了皇帝的案头。 李治阅看完毕之后,颇为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奏疏,道:“差人去‘礼部’,告知许卿家,年内挑个好日子吧。” “奴婢遵旨。”王伏胜低声应了一句,心里也是替谢岩高兴,他知道,皇帝是有意先“赐婚”谢岩,而后才是冯宝,今金口一开,此事可谓已成定数,想来不日便有正式诏令颁下。 武皇后得知消息后,同样送了一口气,不怎么说,最后的结果还是和希望的一样。 许敬宗得知那更是欢喜,虽说和冯宝关系不错,但是他非常明白,谢岩在皇帝心目中分量更重,日后成为重臣亦是必然,相比较之下,显然更佳。 次日,“礼部”上报皇帝,十月初九乃是良辰吉日,适宜婚嫁。 三日后,大唐皇帝正式下昭,称:“‘新安县子’谢岩,忠勤王事,优恤百姓,特予‘赐婚’……”至于后面的大段,不外是说具体的日子等事宜,但其中有一条,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即同时册封“许爰”为“五品诰命夫人”,那可是难得的殊荣,可以说,人还没过门,就已经是“妻凭夫贵”了! 尽管皇帝没有在诏令中提及谢岩的功绩,然朝中大臣们都知道,“新商税”实施以来,成效斐然,每月都给朝廷带来了大笔收入,以“赐婚”形式进行赏赐,不触及朝堂里的任何事情,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结果,至于“五品诰命”,那不过是个头衔,一种荣耀罢了。 然而,就在颁布诏令的当天下午,许平匆匆忙忙的从“卫岗乡”赶回了“长安”,之所以他晚了几日,那是因为为了弄清楚自家女儿到底是“谁”?花去了很多时间。 等到许平从黄雅雯得知——女儿“许爰”竟然是“卫岗乡”里的先生,而且还被陛下“钦点”,随大军前去“西域”的时候,若不是张猛眼疾手快,即当场晕倒在地。 待其清醒之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立刻启程回“长安”,希望赶在皇帝正式诏令颁布之前,将一切详情告知伯父,或许还能来得及。 但人算不如天算,许平进得“许府”,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下人们的祝贺,可他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只觉得两眼一黑,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