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发生的一切,冯宝是完全不知道,而且事先还一点无法预测的到。 如同裴士峰领军去“波斯”一般,希望他们早点回来的时候完全不见踪影,可希望他们慢些回来的时候,偏偏又有了消息。 今天是“四月初二”,即皇帝颁昭“赐婚”谢岩的第二天,四名骑兵风尘仆仆地进了“西州”,他们是裴士峰派来报信的军卒。 冯宝第一时间见到了那四名军卒,既询问了在“波斯”的情况,同时得知裴士峰带领的骑兵,归来途经“西突厥”势力范围时,五天之内连番遭遇恶战,凭借精良的装备和将士们的神勇,不仅突出重围,且重创伏击者——“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麾下精锐“狼骑兵”,斩首近千,伤敌无数,更有匡胜者,斩杀两名突厥千人队统军首领,缴获“千人队”指挥“狼旗”一面,立下赫赫战功! “那自身伤亡情况怎样?”冯宝问道。 “禀安抚使,全军阵亡一百七十六人,重伤者四十,几乎人人有伤。”领头的队正说着忽然提高声调道:“尽管伤亡惨重,然突厥精锐‘狼骑兵’已被打残。” 冯宝是真想开口骂人,却不知应该骂谁,莽莽大草原上,携带“望远镜”的裴士峰部能够被人伏击?打死冯宝也不会相信的,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必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战机,从而主动发起的战事。 冯宝没有多问下去,当得知裴士峰领军在后不超过五百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离开西域的日子快要到了。 换做一个月前,冯宝定会下令所有人做好离开准备,然而现在,他还有些不想这么快走了。 恋爱的感觉是美好的,当贺兰敏之在许爰面前不小心“揭穿”其真实身份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冯宝,迅速开启了“追求”模式……然而,冯宝从来也没有恋爱过,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后世的影视剧当中,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直接摊牌,于是找到许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直接说了出来,并且明确提出,请许爰当自己的“女朋友”。 唐人的思想里哪有“女朋友”这种概念,冯宝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许爰明白,所谓“女朋友”,其实有些“预备正妻”的意思。 幸好许爰认识冯宝多年,早已习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说法,故而除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和回答外,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更为重要的是,许爰自己也清楚,嫁人是一个终究回避不了的事情,比起将来不知道是谁的夫君,冯宝的优势那就太大了,甚至于可以说,即使什么身体问题都没有,能够找到冯宝这样的夫君,那也是非常困难的。 从小看着许爰长大的黄守义,在听说此事后,立刻跑去找到许爰并告诉她:“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当悔之晚矣。” 面对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黄守义,许爰终于说了实话,那便是已经应允了冯宝那个奇怪的要求——成为他的“女朋友”。 就这么着,冯宝在大唐,开启了人生第一次恋爱。 恋爱从来都是美妙的,无论许爰或是冯宝,都在更多更近的接触中,相互了解的更多更深…… 贺兰敏之很聪明,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冯、许二人的不一般之处,便主动找到冯宝,承认自己“追不到”,同时表示祝贺。 哪知道冯宝却说:“交个‘女朋友’,又不是正式婚嫁,少郎君若是有意,亦可继续。” 如此“超前而大胆”的说法,令贺兰敏之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关于“女朋友”的说法,详细询问之后,深以为然,当即表示:“回去以后,一定也交一个‘女朋友’试试。” 贺兰敏之怎么想,那不关冯宝事,正在热恋当中的他,自然不想如此早的结束这种感觉,所以,对于裴士峰即将领军归来,就显得不那么热心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十天后,即“四月十二”,裴士峰带领余下的军卒还是抵达了“西州”城外。 因非战时,军队不得入城,故而裴士峰一面派人进城通知冯宝,一面在安营扎寨,直到第二天,才和匡胜一同进了馆驿。 冯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而后问:“先别给我报功,老裴啊,我来问你,被突厥人伏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乃某家之过,请冯县男责罚。”匡胜抢在裴士锋开口前,单膝跪地,抱拳而道。 “先起来说话。”冯宝道:“事情说清楚后,再谈其他。” “诺!”匡胜应了一声,站起来道出事情全部…… 说起来此事,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意外,匡胜带小队斥堠警戒前行之时,无意中发现了一支大约三千人的“突厥骑兵”正在一条小溪边休憩。 以一千对三千,自信心满满的官兵们,都认为是稳操胜券,于是,原本不想多事的裴士峰,也经不住“军功”的诱惑,终于同意突击一下,顺便多弄些战利品。 但结果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只三千人的队伍,是“突厥可汉”阿史那贺鲁麾下最为精锐的“狼骑兵”一部,而这只总兵力在两万的军队,当时分散在那一带休整,且阿史那贺鲁的“可汗金帐”,以及一万“汗帐卫队”,也在附近,也就是说,裴士峰的突袭,更多的像是一场自投罗网的军事行动。 幸好突厥人事先没有准备,而且裴士峰在领军突击三千人队伍的时候,不仅发现对方派出人员脱离战场,而且敌人的战斗力很强,且死战不退,斩首一千多人的战绩,几乎都是在这支队伍里取得的。 等裴世峰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重围,如果不是匡胜带领“卫岗乡”的年轻军卒充当突围箭头,硬生生在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根本就无法脱身,所有的伤亡都是在突围时产生的。在广阔的草原上,匡胜一马当先,突击、迂回,再突击,用时近五天,才彻底摆脱突厥人。 冯宝静静的听完所有经过后,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你们啊,只顾拿军功,怎么就不能想想士兵们,哪个不是爹生娘养?这胜了还好有个交待,若是败了呢?你老裴怎么交待?” “末将……” 冯宝摆了摆手,阻止裴士峰继续说下去,而后望向坐在一旁的王福来以及贺兰敏之二人道:“两位以为,此仗当如何上报大总管啊?” 贺兰敏之哪有什么主意,闻言立即看向王福来,一看就是等着附和的模样。 王福来可不傻,他早就看出来冯宝自己有主意了,当面询问,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只要再把事情推给冯宝就完了,于是开口道:“咱家只是陪同两位‘安抚使’走一遭,军中事务不必相问,冯县男说怎样就怎样,咱家无异议。” “王公公所言极是,吾也无异议。”贺兰敏之立刻附和着说道。 冯宝点了点头,接着对坐在一边记录的房元昭道:“元昭你起草一份文书,就说‘都尉裴士峰’圆满完成赴‘波斯’宣扬大唐军威之重任,归来途中,遇上‘突厥可汉’阿史那贺鲁亲自带领大军伏击,在历时五天的战斗中,我军斩首过千,取得大胜,‘校尉匡胜’阵斩突厥多名大将,缴获‘狼旗’一面,当列首功。”说到此处,他又转过对裴士峰道:“将那面‘狼旗’和战利品一并送过来,与文书一同交付‘都督府’裴长史,由他们负责送往大总管处,至于我们嘛,休整十天,而后启程回家。” 由于冯宝还需要询问“波斯”那边的情形,所以“回家”的消息,便由高大棒传了出去,当然,他第一个告诉的人,是许爰,在他的心目当中,“许先生”成为未来的“主母”,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许爰听说终于要回家了,自是开心的紧;而馆驿里面的其他得知消息后都很兴奋,毕竟离开“长安”近一年了,谁都会想家的。 因为快要走了,冯宝必须得抓紧最后的时间处理一些事务,特别是有关“石漆”的事宜,他将完整的运输设想告诉了裴行俭……而后又叫来迪亚马,告诉他具体怎样执行……等到把这些事务全部处理完毕的时候,距离出发的日子,仅有两天了。 出发前一天,迪亚马将自己的孙儿、孙女送进馆驿,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各种注意事项……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冯宝没空去管这件事,他包下整座“胡人酒肆”,宴请“西州”大小官员,以作道别,席间,更于酒后诗兴大发,当众作诗一首,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场官员们,无不钦佩不已,哪怕如裴行俭,也是频频点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赞叹:“此子才学非凡,果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