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燕小公爷请安。” 在这儿见到他,实属让人意外。 “你们聊,我去沏壶茶来。”青姝适时退了出去。 慕念白瞥见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心下了然,原来让那个清冷花魁坠入情海的,是燕小公爷。 “燕小公爷若想见我,大可以差人去三春晓寻我,何必费这趟周折。”她语调轻松。 “我两次派人上门寻你,你当真不知道?” 慕念白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莫凡上过两次门来着,但是转头儿就被她给忘了,“抱歉,我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 “坐吧。”他不笑的时候,隽秀的面庞上似乎笼了几层阴霾,叫人琢磨不透。 “不知燕小公爷寻我,所为何事?” “只是因为想见。” 见她神情错愕,他忽地笑了,“你前未婚夫邵志勇,邵志勇的媳妇袁氏,海棠春的锦婳,锦婳的相好汤丛生,你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么?” 燕煦尧如数家珍,指出曾经与她有过过节的人。 慕念白坦言:“我不是很想知道。” “邵志勇和他媳妇和离后,在京城里混得还不图一条老狗,最后逃窜回了老家,袁氏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受人冷眼,锦婳,方才你也听到的,至于那个汤丛生,尸首早进了野狗的肚子。” 这些都是他的手笔,并且他还以此邀功,慕念白眉头紧拧,“不如小公爷如实相告,您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您的心意?”慕念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她可从没觉得他有什么心意,这个见惯人间美色的小公爷,对她顶多是有一点好奇的兴趣而已。 “对,我的心意。”燕小公爷和煦一笑,和方才面色阴霾判若两人“我的心意绝不比晏之初少。” “既然您提到晏小殿下,想必也知道我和他……” “他护不住你的,你们之间隔着千重万重的身份,注定不会有未来。”燕煦尧打断她,似乎不想听她嘴里说出那个词。 慕念白觉得这话好笑,“我和小公爷之间似乎也隔着千重万重的身份。” “只要你愿意进燕府成为我的孺人,我保证,往后只有你一人。” 说白了还不是个妾么,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示爱,她哂笑:“您觉得我很愿意给人做妾?” “你和他在一起,一样只能做妾。” 被人无情地戳穿,慕念白愣了一下,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刚来胤月朝的时候,她就打定主意不嫁人,后来遇上晏小殿下,才萌生出了想和人谈场恋爱的感觉。 至于以后,她没考虑过。 甚至此刻她洒脱地想:到他要与旁人定亲时,便好聚好散。 人生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得求一个结果。 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也行。 “燕小公爷,您还没明白么,这不是做不做妾的问题,是我不喜欢您,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担不起您的厚爱。” “你信我,他护不住你的。” 燕煦尧忽然失了理智,猛然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慕念白吃痛想要挣脱开,激动间一只手臂磕在圆桌上。 “咚——” 木头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即便她迅速拉下衣袖掩盖,那藏在身上的袖箭还是被燕煦尧发现。 他神色暗了又暗,心中刺痛,失去的理智终于被她的百般回拒给拉回来。 慕念白也顾不上解释,只想着要赶紧离开,“小公爷赎罪,我铺子里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护不住你,我等着你回心转意。” 他说得那样笃定,以至于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脚步未停,干脆决绝地走了出去。 月桐隐约听到里头有个男人的声音,见小姐出来脸色不太好,急切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慕念白深深叹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繁杂思绪抛诸脑后,“没事,走吧。” 她二人上了马车,一直躲在屋檐下吃茶吃果子的车夫便立即赶过来。 师傅油光满面,想来还被人灌了两杯酒,慕念白多问了句:“他们方才可有套你的话?” “老板您真是料事如神,他们还真套我话了。不过您放心,我是半句真话也没吐,还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错,回吧。”她放下车帘,开始闭目养神。 车夫迟疑了一下,又道:“方才我在后堂吃酒的时候,听着里头有小厮说沈二公子在这里,那些人还叫他……还叫他‘冤大头’。” 因沈淮瑾在三春晓帮过不少忙,所以上上下下都认识他。 慕念白一听这话,简直要气炸了,这些人可真是坏透了! 她将自己发上的两根珠钗插到月桐头上,又用一张手绢围住月桐的半边脸,“你从正门进去,避开方才在侧门的小厮,就说沈老夫人有要事要找沈二公子,去把他带出来。” 月桐依言行事。 大门口的小厮果然将她带至二楼,“姑娘稍后,沈二公子在霓羽处,容我先去通报一下。” 很快,沈淮瑾从里头窜了出来,衣衫整洁,神情慌张,“我母亲找我有什么要事?” 碍于小厮在场,月桐只能道:“公子,咱们出去再说。” 沈淮瑾只觉得这人眼生,说话也奇奇怪怪,沈家的丫鬟可不敢跟他以“咱们”相称。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跟人走了。 出了门,往右一拐进入另一条巷子,便看见一辆马车。 月桐这才摘下围在面儿上的手绢,“沈二公子恕罪,是我们小姐让我这么干的。” 慕念白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沈二公子,好巧呀。” “慕姑娘!”他眼里闪耀着光芒,“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你。” “还在这儿资助你那位……?”她凝神想了会儿,没想起来他在海棠春乐善好施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月桐提醒:“霓羽姑娘。” “哦对,还在这儿资助你那位霓羽姑娘呐?” 沈淮瑾讪讪地拍着脑袋,“也算不上资助,一点儿小心意。” “我跟你打个赌,你赌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