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李昱告假回庐州城祭祖,到庐州城后听老宅的管家说,阮夫人带着慕容月回江州城看望阮太守。 祭完祖,安排好庐州城内的一切事务,李昱就渡江前往江洲城。 虽说庐州城地处南楚,而那江洲城又位于大周,本应该没什么往来。但其实两地相隔并不遥远,皆在长江边上,遥遥相望。 一百多年前,长江发生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水,长江北岸的大片村庄被洪水淹没,许多灾民都死于洪水、饥饿和瘟疫之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洪水退去后,为了生存,长江北岸的许多百姓拖家带口,举家搬迁到长江南岸生活,但还有一些人留了下来。 因此,江州城和庐州城的百姓血脉相连,每年秋潮退去,都有大批庐州人返还江州城祭祖。 北疆慕容府的阮夫人祖籍江州城,是江州城阮太守的女儿。每年秋天,都会带两个孩子回江州城看望父母。 慕容炎因为最近边疆异动频繁,担心外族入侵,所以留在北疆镇守并没有跟来。小满还窝在黑城军营跟殷雷厮混,也没有跟来。 自从阮太守知道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外孙被送进军营,在军营里颇有建树,很是欣慰。 逢人就吹嘘自己的宝贝外孙如何懂事,如何志向远大,现在那个恨铁不成钢的小满摇身一变成了他外公心中一个吃苦耐劳,艰苦奋斗,保家卫国的三好少年。 返观那个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慕容月,阮太守觉得,这一窝生出来的小崽子可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从小满进军营的那年开始,阮太守就开始着手规划他的完美外孙女的培养计划。 慕容月每次到江州城,都有一位技艺超群,享誉江州的先生在等待她,教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先生们不管晴天下雨,总能轮番出现在她的面前,真可谓兢兢业业、诲人不倦。 花厅里,背靠摇椅,悠闲喝茶的阮太守看着那进进出出慕容月闺房的先生,美好憧憬着他的外孙女成为名满江州的大家闺秀。 但似乎培养歪了。 他那一心想当大将军的宝贝外孙女,来江州城的第一年就把城北林员外家那个在街上调戏姑娘的胖儿子给打了。 第二年,阮太守请了一位琴艺精湛的老先生来教慕容月弹琴,打算培养培养淑女的气质。 没想到,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深深的被慕容月那不堪入耳的琴声惊吓到,第二天就递了辞帖,拂袖而去。 就这样先生换了一波又一波,在北疆野生野长的慕容月愣是没有培养出一点点淑女气质,阮太守心心念念想把外孙女培养成大家闺秀的计划彻底流产。 但执着的阮太守便没有就此放弃,随着慕容月的一天天长大,阮太守意识到,就算不会琴棋书画,怎么也要学会绣个小花小草,以后找婆家的时候也好跟别人说,他的外孙女温柔娴淑,心灵手巧。 今年,没看到任何先生等待她的慕容月前脚刚迈出太守府,打算出门溜达溜达,就被她外公逮住丢进闺房。 不一会功夫,仆人们就搬进去成捆的布匹和各色各样的绣线,跟着阮太守进来两个身着花布衣裙的中年妇人。 阮太守对慕容月下了死命令,这次不好好绣出个图案来不许出门。 李昱渡船过江,来到江州城太守府拜访的时候,十根手指上缠满绷带的慕容月终于能勉强绣出三只鸭来。 阮太守非常满意自己魔鬼式的训练成果,他让裁缝把慕容月刚绣好的那三只小黑鸭,裁成方块,准备做成三条手帕让慕容月带回家去,给他那个不会教养孩子的女婿看看,这才是女孩家该做的事情。 阮夫人领着李昱来到慕容月闺房的时候,那三条寄予厚望的手帕刚好完工,耀武扬威的躺在闺房正中央的圆桌上,任人观赏。 埋头苦干的慕容月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发现刚进门的李昱,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她兴奋的跑过去一头扎进李昱的怀里。 “塔里叔,你怎么来了,离哥哥呢,他也来了吗。”她挣脱开李昱怀抱,跑到屋外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被连人都没有出现的离越抢了风头的李昱故作生气的板着脸说道: “哦,一来就问离越,怎么,离越没来,你就不待见你塔里叔吗。” 听到离越没来,慕容月失望的耷拉着脑袋回到屋里,她看李昱似乎在生气,急忙转换情绪,上前抱着他,讨好道: “不不不,月儿最喜欢塔里叔,塔里叔最好了,可是,离哥哥真的没来吗。” 她抬起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昱,希望他能把离越给她变出来。 李昱摇摇头。 看到慕容月瘪着的小嘴,一脸的不高兴,阮夫人走过去,安抚道: “好啦,别这样,你塔里叔大老远来看你,你这样他会伤心的,乖。” 慕容月看着母亲,乖巧的点点头。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慕容月决定把刚绣好的三条手帕送给李昱赔罪。 她拉着李昱的手来到圆桌边,指着桌上她辛苦半月的劳动成果,洋洋得意地说道: “塔里叔,这是月儿亲手绣的,月儿送给你,你不要再生月儿的气好吗。” 李昱本就是逗她的,正在更是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月儿,你外公说你乖巧懂事了许多,现在看来还真是,我刚才逗你玩的,你也不要生你塔里叔的气哦。” 慕容月看李昱没有真的生气,高兴的跟他撒起娇来: “塔里叔,你看我的手,我为了绣这只三只大雁都受伤了,可可怜啦。” 边说着,她高高举起她那双缠满绑带的白嫩小手,在李昱面前晃来晃去。 “三只大雁,我怎么看上去像三只鸭子。”李昱端详着桌上的那几只体型肥硕,脖子短短,扑扇着两只小爪的水鸭问道。 “才不是鸭子。”被别人曲解她优秀成果的慕容月着急忙慌地解释道,“这明明是三只大雁,你看这只在游泳,这只在天上飞,这只在睡觉。” “嗯,确实在睡觉。”李昱看着其中一只团成一团已分不清头和身体的黑鸭,笑着说道。 慕容月以为李昱终于懂得欣赏自己的大作,很是得意,她把三条手帕一股脑都塞到李昱怀里。 李昱怀揣手帕,调侃道:“这都是送我的,不给离越留一条。” “离哥哥。”慕容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嗯,那塔里叔能留给离哥哥一条吗。” “看在月儿这么喜欢那小子的份上,那就给你的离哥哥留一条。”李昱笑道。 慕容月羞红了脸。 阮夫人留李昱在府里吃晚饭,吃完晚饭李昱就告辞离开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