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毒蛇一事,帝王即日回宫。 “七皇子那个蠢货!”红尘道人恨恨啐骂,又阖上眼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陈芨叹道:“好好的一步棋又废了,短浅鼠辈到底成不了大器。只盼不要牵连我等才好。” 殿内满室蔷薇香,稍稍削减一些燥意,红尘道人一甩浮尘,从黄花梨木软榻落地,来回踱步。 红尘道人沉吟:“七皇子卑劣不下罪人老九,倘若查到最后,他必是第一个供出我们。” 陈芨急了:“那怎么办?”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荣华富贵,让他去死,他是万万不愿的。 红尘道人眼中闪过一抹戾意:“那就再推他一把。” 七皇子府收到一盒药膏并一个精致的手把葫芦和一串手珠。 七皇子妃疑惑:“殿下怎的突然盘葫芦珠串了?” 七皇子随意诌了个借口打发七皇子妃,他命人唤来心腹商议,小厮刚出门屋门又闻身后言:“等等,不必唤了。” 小厮迟疑。 七皇子挥挥手:“你退下罢。” 屋门紧闭,七皇子手心汗意浸湿了纸条,字迹晕染模糊。他立在案前,垂首盯着那三样物什,眸光几度翻涌,最后又悉数归于平静:“无毒不丈夫,九弟错就错在不够狠。” 七皇子将纸条焚毁,他亲自盘着珠串葫芦,消磨了大半夜,才小心翼翼将药膏抹上。 直到天边将明,陈芨借伺候红尘道人洗漱之故,轻声问:“七皇子会按我们说的做吗?” 他眼底淤青,显是熬了一宿,辗转难眠。 红尘道人微微一笑,“他不照做,还有其他出路?” 陈芨犹豫:“七皇子到底是千金之躯,这等粗活估摸会让下人来。” 这般一来,他们动的手脚极易被发现,以七皇子秉性,必然要他们命,他如何睡得着。 红尘道人不以为意,“一头困兽,四面疑敌,此等要命的事怎肯假手于人。” 她垂落眼睫,心下无趣,陈芨虽有几分谋略,可也只能用于小道,与那个人委实天差地别。 红尘道人不再多言,早朝之后,一名小太监偷偷行来:“道人,七皇子入宫求见了。” 嘉帝看着七皇子呈上的葫芦讶异,七皇子解释:“父皇,自上次蕴哥儿一通气运之说,儿臣回来细想也觉有理。因此特意向得道高僧寻了一枚精致葫芦,葫芦即福禄,亦有庇护之意,如今宵小作祟,儿臣虽知以父皇龙威不惧,但为人子总是难免担忧。” 七皇子垂首作赧然态,“还望父皇不要嫌弃。” 嘉帝拿过葫芦,触感细腻温和,不输上等玉石,他摩挲许久,这才看着七皇子,“你有心了。” 七皇子惊喜抬头:“父皇喜欢,儿臣就欢喜。” 同一时刻,原在寺庙的三皇子略有尴尬的登门皇孙府。 虞蕴热情的接待他,叔侄二人相谈甚欢,三皇子暗暗松了口气,临走前将那串手珠赠与虞蕴。 虞蕴明知故问:“三皇叔,这是 ?” 三皇子浑身绷紧, ‘弟弟是诚心想与蕴哥儿修缮关系, 但也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还请三哥暂时为我保密。’ 三皇子扯了谎:“是我为蕴儿求来的手珠, 盼你日日欢喜,往后安康。” 虞蕴笑着接过,“多谢三皇叔。”他将手珠戴在手上,三皇子见状也舒眉展目,他总归是希望兄弟子侄儿和睦相处的。 虞蕴送别三皇子,回府后取了手珠丢给谷穗,“秘密去寻之前为老师治病的谈大夫,请他代为查验。” 七皇子回府后听闻下人所探,喜道:“好,本殿就等着那个小畜生暴毙的好消息。” 一罐药膏,多半都抹在了给虞蕴的手珠上。大罗金仙也难救。 七皇子兀自得意,逐渐遗忘他处境危险。 申正,谷穗回府,神色凝重:“殿下,谈大夫说这手珠混有慢性毒药,整日里佩戴,不出半月便会消瘦憔悴,令人以为食欲不振,实乃中毒。” 虞蕴蹙眉:“太医把脉可耗得出脉象?” 帝王隔三差五都会令太医请平安脉,皇祖父若有不慎,太医应能及时诊出。 虞蕴思索再三,咬咬牙拿上手珠往宫里递牌子,嘉帝笑道:“蕴哥儿这个点儿怎的来了。” “孙儿担忧皇祖父还记着毒蛇一事,劳心劳神。孙儿放心不下。”虞蕴铺垫几句,缓缓道出来意,“三皇叔知晓此事后,还赠与孙儿手串,自二皇叔一事后,三皇叔便有避世之意,此次他主动来,孙儿委实有些受宠若惊。” 虞蕴将手珠呈上,故作惊讶道:“皇祖父怎的也盘起葫芦了。” 嘉帝莞尔:“你七皇叔送来的。” 虞蕴便不作声了,一副别扭样子。嘉帝忍俊不禁,“你也大了,莫与你七皇叔计较了。” 虞蕴躬身应是:“皇祖父发话,孙儿不敢不从。” 嘉帝拉过他的手叹道:“蕴儿,皇祖父是希望你不愿,而不是不敢,你明白吗?” 虞蕴抿了抿唇,少顷才道:“还请皇祖父给孙儿一点时间。” 嘉帝欣慰的拍拍他的手:“好孩子。” 祖孙俩话家常,虞蕴临走前看了一眼那个葫芦,忍不住挑明些道:“皇祖父,并非孙儿对七皇叔心有芥蒂,但孙儿嗅闻葫芦漫出一丝奇异味道。” “葫芦是有味儿。”嘉帝笑道。 虞蕴离去后,殿内空旷,嘉帝瞥了一眼作木偶的大内侍,“不枉朕疼他一场。” 大内侍呐呐,嘉帝哼笑:“你这老货,胆子忒小。” 大内侍努力挤出一个笑,自贬自身。仿佛这能削减他心中大半恐惧。 从秋猎回来便是一道考验,不止是考验七皇子,更是考验虞蕴。 倘若虞蕴知晓七皇子给帝王送了手把葫芦,没有及时询问,便是失败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帝王的失望,等闲人承受不得。 大内侍万般庆幸,蕴殿下在野心和孝心之间做了一个最好的平衡。 宫灯照着内殿影影绰绰,月光倾泻如镜,静谧安宁 。 皇孙府内()?(), 严奉若温柔的目光抚过少年的脸()?(), 清若凝霜?[(.)]???#?#??()?(), “再有些日子()?(), 封你为皇太孙的圣旨便要昭告天下了。” 虞蕴没有反驳,默认了。 景帝死前曾问栗姬,可愿善待景帝其他妃嫔子嗣,栗姬一口回绝,与帝位失之交臂。 今日嘉帝有此一问,何其相似。他明面只问了七皇子,但虞蕴能容下有仇怨的七皇子,更遑论其他皇室。 五日后,御前侍卫统领顺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至四皇子府。 容贵妃得知后花容失色,珠钗横斜:“圣上,这一定是陷害,是有恶人栽赃嫁祸。” 四皇子勉力维持镇定,“父皇,儿臣冤枉。还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自证清白。” 嘉帝冷声道:“不必。即日起,你…” 四皇子骤然拔下头上玉簪,插入心侧,四下一片寂静,少顷容贵妃发出尖锐惨叫:“我儿!!来人传太医,我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容贵妃手足无措的用方帕按着儿子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方帕。 四皇子虚弱的望向嘉帝,字字铿锵:“父皇可以有万般理由不喜儿臣,但绝不能是儿臣背负污名这种方式。没做就是没做,硬要定儿臣罪名,儿臣宁愿一死,也不……”他脸色大变,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嘉帝再也坐不住,他绕过龙案三步做两步捧过儿子的手,双手相触颤的厉害。不知谁在害怕发抖。 四皇子清明的眼几乎要洞穿一切,嘉帝有那么一刻以为四皇子明了他的意图。 他心中终于择出继承人,是蕴哥儿。但四皇子势力太大,嘉帝得帮心爱的孙儿清理挡路石。 他欲寻错处将四皇子逐出上京,可这个儿子倔的要命。 嘉帝思绪繁乱,听见自己焦急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朕派人细查,再仔细的查,朕…父皇不冤了你,你挺住…” 手心一松,砸落在地。四皇子面无血色的倒在嘉帝怀里,可却是笑着的。 他得以证清白,值得。 嘉帝骤然失色,抱着四皇子龙目泛泪:“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宫里声势太大,主子们也无心其他,任由消息传入坊间。 七皇子正在醉仙楼听曲儿,嘴里含着美人剥来的晶莹葡萄,骤然闻言,喜的从榻上跳下来。 “此言当真?” “回主子,千真万确。” 七皇子以拳击掌:“好啊。”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太好了,天助我也。快,快收拾收拾随本殿进…”他身形踉跄,用力捂着心口,茫然道:“进宫…” 七皇子两眼一闭,死在花魁的屋里。顺天府最快速度封锁楼内外,府尹带着七皇子的尸体匆匆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1-2423:58:27~2024-01-2523: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是要问为什么、淡木、adolph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