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结束后,众人心里紧着的那口气才松了,崔遥他们围坐在小院石桌边,一起讨论各自答卷,时而低语时而高呼,表情丰富活似演话剧,旁侧的桂树被风吹动,沙沙声起犹如伴奏。 杜长兰抱胸倚在门前,小院里的一幕同他记忆里的学习生涯重合,不论过去百年,还是千年,有些东西都不会变。 或是感情,或是习性。 他阖上眼睛,耳边仿佛还有人嚷嚷:杜长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怎么答的? ‘啊啊啊!我跟杜长兰答的不一样。’ 杜长兰勾了勾唇,忽然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小孩儿仰着小脸,笑盈盈问:“爹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告诉蕴儿,蕴儿也帮爹开心开心。” 杜长兰哼笑出声,曲指在小孩儿鼻梁刮了一下:“小呆瓜。” 杜蕴鼓了脸,润白的小脸透着健康的浅浅红晕,像一张吸足水分晶莹剔透的馄饨皮。 旁边的小黑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小主人,被杜蕴一把推开,小孩儿认真道:“小黑,不要随便舔我。” 小黑:“呜呜……” 杜长兰看着小黑的大体格子,若是天色昏暗些,小黑都能将杜蕴掩住。他随口道:“既然小黑长大了,以后叫大黑罢。” 杜蕴茫然:“啊?” 小孩儿挠挠小脸,“忽然改名,小黑会不会听不懂啊?” 杜长兰瞥一眼怂眉耷眼装可怜的狗子,冷嗤一声,这狗的心眼能抵五个崔遥。 午后,陆文英过来了,崔遥第一个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你答的如何。” 陆文英看一眼人群后的杜长兰,敛目道:“尚可。” 崔遥一下子笑起来,他双手叉腰,昂首道:“我同陆元鸿他们对了答卷,基本差不离,再加上菩萨保佑和蕴儿对我的信任,三重保证下,我想落榜也难。” 陆文英敷衍的应了一声,他来不是询问众人答的如何,而是询问众人何时归家。 县试距离放榜有十日功夫,他们住在县里开销太大了。 崔遥劝道:“反正有院子住,又提供饭食,咱们辛苦这么久,何不趁机放松放松。” 自从他们跟付令沂结怨,为了争一口气,铆足劲念书,他都很久没好好玩了。 其他人颇为意动,从今日起改名为大黑的狗子也跟着汪汪叫,尾巴摇的欢实,它就爱跟小主人大主人,和主人的友人们一起玩。 他们都对狗好,给狗大骨头,大片肉吃,还给狗顺毛,给狗洗脚脚,狗好喜欢他们。 杜长兰看着崔遥转进如风已经安排上了,他嘴角抽抽,这厮得空就想着玩儿,比谁都放松。 陆文英不得不打断他们,“你们去玩罢,那我去约牛车,下午回家。” “你怎么这样啊。”崔遥不满陆文英的扫兴,偏偏此时杜长兰也道:“我同文英一道回去。” 陆元鸿犹豫片刻,底气不足道:“那我也回去。” 崔遥:……… “啊啊啊啊——”他跺着脚无能狂怒。 好在成忱和宋越陪他,崔遥心情才好些。 这厢杜长兰他们刚坐上牛车,崔大郎就来了,他接过随从手里的油纸包,笑道:“这是合作伙伴送的地方特产,仁兄太过热情,偏食物又存不住,劳诸位弟弟分吃一些,就当诸位帮我个忙。” 他手上动作快,一人塞了两包点心,连杜蕴都是单独的两包。崔大郎话说完,点心也分完了。 不给众人拒绝的机会,他拱手道:“回去慢些,诸位大才,可都是未到书生们的心里去了,他们也朝崔大郎拱手还礼,不好再推脱点心,否则也太过扭捏了。 牛车缓缓行驶,杜长兰仰躺在板车上假寐,听着其他人夸崔大郎处处好。 什么合作伙伴送的特产,不过是说辞罢了。为着众人好接受。 两包点心不算什么,可被人重视,叫年轻书生们十分受用。 杜长兰想:崔大郎经商作甚,改行捕鱼罢,广撒网,重点捕捞,肯定能坐拥金山。 他原还顾虑付令沂会败坏他们名声,思索对策。现下一瞧,他还动什么脑,崔大郎一人就能将问题解决了。 杜长兰忽觉脸上痒痒,睁开眼对上小孩儿讨好的笑脸,杜蕴摸摸他爹的脸,小声道:“爹,我想看看崔大伯伯送的地方特产是什么。” 杜长兰揶揄便宜儿子:“看完了,是不是还要再尝尝?” 小孩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爹先尝。” 杜长兰伸指点点儿子眉心:“心里想主意的时候,不要转眼睛。最好是盯着对方的眼睛,越真诚越好,不会就对着镜子练,或者观察那只狗怎么做的。” 无辜被“中伤”的大黑:汪汪汪??! 杜蕴若有所思,半晌他盯着杜长兰眼睛,眼神初始还有些飘忽,渐渐地,眼神变的稳定,诚恳又不失正经,道:“爹,我想看看崔大伯伯送的特产是什么?” 杜长兰眉梢微扬,半坐起身揉揉儿子的脑袋:“孺子可教也,没事儿再练练,熟能生巧。” 小孩儿用力点头,笑容灿烂极了。 同一辆牛车上的陆文英,陆元鸿和车夫:……… 你们父子俩当我们死了是吧?! 还有,这么教孩子真的好吗?! 陆文英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头疼的厉害。 陆元鸿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诡异的觉得杜长兰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也打开了油纸包。 特产是切成长方条的米花糖,一包共八块,摞的整整齐齐。 油纸包一打开,浓浓的米香混杂猪油香溢散出来,勾的人馋虫直起。 杜蕴掰下一小块,喂他爹嘴边,约摸是原料讲究,米花糖并非后世的通体雪白,而是偏褐黄色,红皮花生切的碎碎的,点缀其中,颇为好看。 杜长兰张嘴吃了,没有想象中的甜腻,而是意想不到的蓬松酥脆,米香清甜率先夺味,油脂润泽,花生断尾,留下浓香馥郁的回味口感。 每一个阶段的口感都十分分明。 饶是杜长兰嘴叼,也不得不赞一句。 小孩儿期待问:“爹,好吃吗?” “张嘴。”杜长兰捻了一块喂儿子嘴里,杜蕴捧着小脸,幸福的眯起眼睛,故意拖长尾音:“好~吃~~” 陆元鸿眼热不已,他也想有个机灵可爱的儿子喂他吃糖。 杜长兰将另一包点心打开,发现是做成桃形的油酥点心,点心尖尖一点红,很是讨喜。 酉正夕落,杜长兰带着蹦蹦跳跳的儿子和蹦蹦跳跳的大狗回村,杜蕴道:“爹,我也有两包点心,都给家里人。” 杜长兰问他:“为什么?” 小孩儿想了想,组织语言,这才表达心中所想:“因为我跟爹在一起,每天都好开心喔。可是家里人没跟爹在一起,所以蕴儿的点心要给爷奶。” 小孩儿只是小,不是傻。杜蕴有时候会想,他把他爹从爷奶身边抢走了,心里好愧疚的。 忽然,杜蕴感觉脑袋一沉,抬眸正好对上他爹温柔的目光:“没有你,爹也会离家,还记得爹曾经说过的话吗,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你不要愧疚。” 杜蕴心神一颤,“爹怎么知道?” 杜长兰笑笑:“此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小崽子想的还挺多,叫杜长兰心情复杂。 他坚持回家也有这方面考量,他往后必是越走越远。所以如今有机会,多陪陪爹娘也是好的。 村头那棵泡桐树换了新绿,青翠树叶在风中惬意舒展。 经过泡桐树,小孩儿瞬间缓了步子,小脸上的笑容也收敛,狗与他神同步。 他们进村后第一面,遇见两名四十出头的男人,杜蕴礼貌问好。 “蕴儿真懂事啊。”男人夸夸杜蕴,又问杜长兰:“考的如何?” 杜长兰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呀。” 两名村人梗了一下,估摸着杜长兰肯定考的不好,白费了作保的钱。两人仗着辈分大杜长兰一截,对他说教:“长兰啊,你也不小了,不要胡闹……” “我儿子正经科考,怎么就胡闹了。”杜老娘气咻咻跑来,将杜长兰挡在身后,毫不客气朝二人开怼。 末了,杜老娘拽着杜长兰回家,杜家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 “小叔,你这次参加县试,看到大老爷吗?” “小叔,你累不累啊。” “小叔,县试难不难啊……” 杜长兰从善如流应对,“见到”“不累”“还行”。 他进了堂屋后,利落的将崔大郎送的点心拿出来。 屋里又掀起新一轮欢呼,杜长兰发现少了一个人,打眼一瞧,杜成亮躲在堂屋外鬼鬼祟祟。 杜长兰乐了:“你干嘛呢。” 杜荷无情拆台:“他到处跟人说小叔参加县试,引来好多人嘲笑,奶奶气的要揍他。” 最后杜二郎和王氏一起求情,才免了儿子一顿打,不过杜成亮也在堂屋跪了一个时辰。 杜长兰哈哈笑:“这点小事不至于。”他招呼侄子过是朋友送的特产,我怕不好吃让爹娘失望,所以先帮爹娘尝尝。”他点点头,认真道:“确实好吃的。” 张氏和王氏无奈,嘴馋就嘴馋,还扯劳什子借口。 杜老爹和杜老娘嗔怒的瞪了小儿子一眼,心里却是高兴的,臭小子年岁也不大,嘴馋点怎么了,这不是还给他们老俩口留了大半嘛。 杜长兰提溜身旁装背景板的儿子,“崔大兄给每人送了两包点心,这是蕴儿那份,他主动提出孝敬爷奶。” 杜老爹目光柔和,对杜蕴道:“蕴儿有心了。” 然而杜老爹和杜老娘心中想的却是,杜蕴小小年纪知感恩,又稳重,小儿子的后半辈子真的有指望了。 杜老爹和杜老娘其实对小儿子考取功名没甚信心,但又想着万一呢,之前小儿子升班考试就成功了。 次日,杜长兰带杜蕴拜祭亡母,之后安分在家里待着,大半时间同双亲逗乐,晚上侄子们散学,杜长兰会指点几句。 杜蕴天天在杜家装乖,一日两日装得,四日五日也成,可八日九日就难捱了。 晚上杜长兰洗漱完毕,在床沿坐下。小孩儿绕至他爹身后,伸出小手给他爹捏肩捶背,“爹,爷爷奶奶年岁大了,我听闻泥鳅和黄鳝对老人有益,我们去田里捉泥鳅给爷爷奶奶吃,好不好。” 杜长兰睨他一眼,小孩儿眼珠定定的回望他,干净的似一汪清泉,杜长兰眼中溢出笑意,捏捏便宜儿子的小脸,应道:“好。” 自此父子俩提着木桶出没田野间。县试第十一日,杜长兰准备去看榜,没想到刚出村口竟然遇见崔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成忱和宋越。 崔遥用一种探究夹杂喜悦,又怀疑又兴奋的复杂神情看着杜长兰,少顷道:“杜长兰,你运气真好,这次居然是县案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1023:54:07~2023-09-1121: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20瓶;刖、晚来天欲雪2瓶;烟花落尽、紫、梦昕呀、锦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县试结束后,众人心里紧着的那口气才松了,崔遥他们围坐在小院石桌边,一起讨论各自答卷,时而低语时而高呼,表情丰富活似演话剧,旁侧的桂树被风吹动,沙沙声起犹如伴奏。 杜长兰抱胸倚在门前,小院里的一幕同他记忆里的学习生涯重合,不论过去百年,还是千年,有些东西都不会变。 或是感情,或是习性。 他阖上眼睛,耳边仿佛还有人嚷嚷:杜长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怎么答的? ‘啊啊啊!我跟杜长兰答的不一样。’ 杜长兰勾了勾唇,忽然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小孩儿仰着小脸,笑盈盈问:“爹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告诉蕴儿,蕴儿也帮爹开心开心。” 杜长兰哼笑出声,曲指在小孩儿鼻梁刮了一下:“小呆瓜。” 杜蕴鼓了脸,润白的小脸透着健康的浅浅红晕,像一张吸足水分晶莹剔透的馄饨皮。 旁边的小黑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小主人,被杜蕴一把推开,小孩儿认真道:“小黑,不要随便舔我。” 小黑:“呜呜……” 杜长兰看着小黑的大体格子,若是天色昏暗些,小黑都能将杜蕴掩住。他随口道:“既然小黑长大了,以后叫大黑罢。” 杜蕴茫然:“啊?” 小孩儿挠挠小脸,“忽然改名,小黑会不会听不懂啊?” 杜长兰瞥一眼怂眉耷眼装可怜的狗子,冷嗤一声,这狗的心眼能抵五个崔遥。 午后,陆文英过来了,崔遥第一个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你答的如何。” 陆文英看一眼人群后的杜长兰,敛目道:“尚可。” 崔遥一下子笑起来,他双手叉腰,昂首道:“我同陆元鸿他们对了答卷,基本差不离,再加上菩萨保佑和蕴儿对我的信任,三重保证下,我想落榜也难。” 陆文英敷衍的应了一声,他来不是询问众人答的如何,而是询问众人何时归家。 县试距离放榜有十日功夫,他们住在县里开销太大了。 崔遥劝道:“反正有院子住,又提供饭食,咱们辛苦这么久,何不趁机放松放松。” 自从他们跟付令沂结怨,为了争一口气,铆足劲念书,他都很久没好好玩了。 其他人颇为意动,从今日起改名为大黑的狗子也跟着汪汪叫,尾巴摇的欢实,它就爱跟小主人大主人,和主人的友人们一起玩。 他们都对狗好,给狗大骨头,大片肉吃,还给狗顺毛,给狗洗脚脚,狗好喜欢他们。 杜长兰看着崔遥转进如风已经安排上了,他嘴角抽抽,这厮得空就想着玩儿,比谁都放松。 陆文英不得不打断他们,“你们去玩罢,那我去约牛车,下午回家。” “你怎么这样啊。”崔遥不满陆文英的扫兴,偏偏此时杜长兰也道:“我同文英一道回去。” 陆元鸿犹豫片刻,底气不足道:“那我也回去。” 崔遥:……… “啊啊啊啊——”他跺着脚无能狂怒。 好在成忱和宋越陪他,崔遥心情才好些。 这厢杜长兰他们刚坐上牛车,崔大郎就来了,他接过随从手里的油纸包,笑道:“这是合作伙伴送的地方特产,仁兄太过热情,偏食物又存不住,劳诸位弟弟分吃一些,就当诸位帮我个忙。” 他手上动作快,一人塞了两包点心,连杜蕴都是单独的两包。崔大郎话说完,点心也分完了。 不给众人拒绝的机会,他拱手道:“回去慢些,诸位大才,可都是未到书生们的心里去了,他们也朝崔大郎拱手还礼,不好再推脱点心,否则也太过扭捏了。 牛车缓缓行驶,杜长兰仰躺在板车上假寐,听着其他人夸崔大郎处处好。 什么合作伙伴送的特产,不过是说辞罢了。为着众人好接受。 两包点心不算什么,可被人重视,叫年轻书生们十分受用。 杜长兰想:崔大郎经商作甚,改行捕鱼罢,广撒网,重点捕捞,肯定能坐拥金山。 他原还顾虑付令沂会败坏他们名声,思索对策。现下一瞧,他还动什么脑,崔大郎一人就能将问题解决了。 杜长兰忽觉脸上痒痒,睁开眼对上小孩儿讨好的笑脸,杜蕴摸摸他爹的脸,小声道:“爹,我想看看崔大伯伯送的地方特产是什么。” 杜长兰揶揄便宜儿子:“看完了,是不是还要再尝尝?” 小孩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爹先尝。” 杜长兰伸指点点儿子眉心:“心里想主意的时候,不要转眼睛。最好是盯着对方的眼睛,越真诚越好,不会就对着镜子练,或者观察那只狗怎么做的。” 无辜被“中伤”的大黑:汪汪汪??! 杜蕴若有所思,半晌他盯着杜长兰眼睛,眼神初始还有些飘忽,渐渐地,眼神变的稳定,诚恳又不失正经,道:“爹,我想看看崔大伯伯送的特产是什么?” 杜长兰眉梢微扬,半坐起身揉揉儿子的脑袋:“孺子可教也,没事儿再练练,熟能生巧。” 小孩儿用力点头,笑容灿烂极了。 同一辆牛车上的陆文英,陆元鸿和车夫:……… 你们父子俩当我们死了是吧?! 还有,这么教孩子真的好吗?! 陆文英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头疼的厉害。 陆元鸿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诡异的觉得杜长兰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也打开了油纸包。 特产是切成长方条的米花糖,一包共八块,摞的整整齐齐。 油纸包一打开,浓浓的米香混杂猪油香溢散出来,勾的人馋虫直起。 杜蕴掰下一小块,喂他爹嘴边,约摸是原料讲究,米花糖并非后世的通体雪白,而是偏褐黄色,红皮花生切的碎碎的,点缀其中,颇为好看。 杜长兰张嘴吃了,没有想象中的甜腻,而是意想不到的蓬松酥脆,米香清甜率先夺味,油脂润泽,花生断尾,留下浓香馥郁的回味口感。 每一个阶段的口感都十分分明。 饶是杜长兰嘴叼,也不得不赞一句。 小孩儿期待问:“爹,好吃吗?” “张嘴。”杜长兰捻了一块喂儿子嘴里,杜蕴捧着小脸,幸福的眯起眼睛,故意拖长尾音:“好~吃~~” 陆元鸿眼热不已,他也想有个机灵可爱的儿子喂他吃糖。 杜长兰将另一包点心打开,发现是做成桃形的油酥点心,点心尖尖一点红,很是讨喜。 酉正夕落,杜长兰带着蹦蹦跳跳的儿子和蹦蹦跳跳的大狗回村,杜蕴道:“爹,我也有两包点心,都给家里人。” 杜长兰问他:“为什么?” 小孩儿想了想,组织语言,这才表达心中所想:“因为我跟爹在一起,每天都好开心喔。可是家里人没跟爹在一起,所以蕴儿的点心要给爷奶。” 小孩儿只是小,不是傻。杜蕴有时候会想,他把他爹从爷奶身边抢走了,心里好愧疚的。 忽然,杜蕴感觉脑袋一沉,抬眸正好对上他爹温柔的目光:“没有你,爹也会离家,还记得爹曾经说过的话吗,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你不要愧疚。” 杜蕴心神一颤,“爹怎么知道?” 杜长兰笑笑:“此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小崽子想的还挺多,叫杜长兰心情复杂。 他坚持回家也有这方面考量,他往后必是越走越远。所以如今有机会,多陪陪爹娘也是好的。 村头那棵泡桐树换了新绿,青翠树叶在风中惬意舒展。 经过泡桐树,小孩儿瞬间缓了步子,小脸上的笑容也收敛,狗与他神同步。 他们进村后第一面,遇见两名四十出头的男人,杜蕴礼貌问好。 “蕴儿真懂事啊。”男人夸夸杜蕴,又问杜长兰:“考的如何?” 杜长兰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呀。” 两名村人梗了一下,估摸着杜长兰肯定考的不好,白费了作保的钱。两人仗着辈分大杜长兰一截,对他说教:“长兰啊,你也不小了,不要胡闹……” “我儿子正经科考,怎么就胡闹了。”杜老娘气咻咻跑来,将杜长兰挡在身后,毫不客气朝二人开怼。 末了,杜老娘拽着杜长兰回家,杜家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 “小叔,你这次参加县试,看到大老爷吗?” “小叔,你累不累啊。” “小叔,县试难不难啊……” 杜长兰从善如流应对,“见到”“不累”“还行”。 他进了堂屋后,利落的将崔大郎送的点心拿出来。 屋里又掀起新一轮欢呼,杜长兰发现少了一个人,打眼一瞧,杜成亮躲在堂屋外鬼鬼祟祟。 杜长兰乐了:“你干嘛呢。” 杜荷无情拆台:“他到处跟人说小叔参加县试,引来好多人嘲笑,奶奶气的要揍他。” 最后杜二郎和王氏一起求情,才免了儿子一顿打,不过杜成亮也在堂屋跪了一个时辰。 杜长兰哈哈笑:“这点小事不至于。”他招呼侄子过是朋友送的特产,我怕不好吃让爹娘失望,所以先帮爹娘尝尝。”他点点头,认真道:“确实好吃的。” 张氏和王氏无奈,嘴馋就嘴馋,还扯劳什子借口。 杜老爹和杜老娘嗔怒的瞪了小儿子一眼,心里却是高兴的,臭小子年岁也不大,嘴馋点怎么了,这不是还给他们老俩口留了大半嘛。 杜长兰提溜身旁装背景板的儿子,“崔大兄给每人送了两包点心,这是蕴儿那份,他主动提出孝敬爷奶。” 杜老爹目光柔和,对杜蕴道:“蕴儿有心了。” 然而杜老爹和杜老娘心中想的却是,杜蕴小小年纪知感恩,又稳重,小儿子的后半辈子真的有指望了。 杜老爹和杜老娘其实对小儿子考取功名没甚信心,但又想着万一呢,之前小儿子升班考试就成功了。 次日,杜长兰带杜蕴拜祭亡母,之后安分在家里待着,大半时间同双亲逗乐,晚上侄子们散学,杜长兰会指点几句。 杜蕴天天在杜家装乖,一日两日装得,四日五日也成,可八日九日就难捱了。 晚上杜长兰洗漱完毕,在床沿坐下。小孩儿绕至他爹身后,伸出小手给他爹捏肩捶背,“爹,爷爷奶奶年岁大了,我听闻泥鳅和黄鳝对老人有益,我们去田里捉泥鳅给爷爷奶奶吃,好不好。” 杜长兰睨他一眼,小孩儿眼珠定定的回望他,干净的似一汪清泉,杜长兰眼中溢出笑意,捏捏便宜儿子的小脸,应道:“好。” 自此父子俩提着木桶出没田野间。县试第十一日,杜长兰准备去看榜,没想到刚出村口竟然遇见崔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成忱和宋越。 崔遥用一种探究夹杂喜悦,又怀疑又兴奋的复杂神情看着杜长兰,少顷道:“杜长兰,你运气真好,这次居然是县案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1023:54:07~2023-09-1121: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20瓶;刖、晚来天欲雪2瓶;烟花落尽、紫、梦昕呀、锦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