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等她再多获取一点刘彻的……
被霍去病这么一看,江陵月的舌头就有些打结:“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她不太了解西汉的世情如何,该不会说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吧?比如说官府不该与民争利之类的潜规则…… 事实恰恰相反。 一声赞叹般的感慨响在了江陵月耳畔,霍去病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抬到半途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 “原以为我知女医多矣,今日方知不过寥寥耳。女医的才能与桑侍中相比,也不多遑让。” 桑侍中…… 桑。 江陵月大惊失色:“桑弘羊?” 霍去病点头后,她立刻连连摇头,简直要摇出一道残影笑了,我跟桑侍中比不了一点儿。不对,是压根不能放在一起比!” 桑弘羊是谁,那可是刘彻的钱袋子! 刘彻能不计抛费地北袭匈奴、南征南越,还不是靠这个人在后方给他搂来大笔的钱?她只是千古之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医学生,出主意全靠古今信息差,哪能跟真名垂青史的经济学大佬比? “女医自谦了。” 江陵月连呼冤枉:“没有,我是真这么想的!” 见霍去病仍有些不信,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好吧,我说实话了。刚才那些主意都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就跟我的医术一样。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学过。” 她已经暗示这是“仙缘”,总不会再把功劳算在她的头上了吧? 霍去病抱起臂双觑她,漆眸里明晃晃地写满了无奈。仿佛在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半晌,他才移开了目光:“女医还有什么想法,可否再说一说?我会找一个机会,跟陛下提上一提。” 江陵月的眼睛倏然一亮。 霍去病承诺的“跟陛下提上一提”分量可不一般。她有预感,刘彻一定会重视的。 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哦哦,做贵价轮椅,割贵族们的韭菜。 江陵月相信,刘彻听到这个提议一定非常乐意。他应该早就看那些只顾着吃喝享乐、不肯给国家提供一点帮助的贵族们不顺眼了。要不然未来也不会随便找了个借口狠狠宰上他们一笔。 所以,她提建议提得毫不亏心。反正贵族手里的钱也是剥削了百姓,与其被他们挥霍了或者放在仓库里吃灰,不如一起收拢到刘彻手里,多做一点对国家有用的事。 “对了!” 江陵月计上心头:“我这儿还有不少菜谱呢,这些应该也可以派上用场吧?” 江陵月把后世的“私房菜”“私人会所”“会员制超市”等等概念一股脑地抛出来。 “我们可以搞个会员制餐厅,没有会员的人就不让进。当然了,这个会员资格肯定是要一大笔钱才能发放的。仅仅有了会员还不够,想要来吃饭还得提前预约,预约满了就停止营业。还可以根据时令推出一些特色菜、限定菜,让人一年四季尝到不一样的味道。” 江陵月说完就“啧啧”了两声。 就这种后世屡试不爽的营销手段,那些贵族们不挤破头才怪。 后世有句话,叫做穷人对奢侈品的求而不得,是奢侈品本身价值的一部分。 同理可证,不够格进餐厅的人的羡慕,就足以让人仅仅为了面子,付下大笔准入的资费了。 更不用说,她的营养学菜谱已经被证明是对这个时代烹饪水准的降维打击。不怕那些人尝了滋味不叫好。 当然,私厨餐厅就不能让伤兵充当服务员了。不过,倒是可以让他们的家属越上头,仿佛盆满钵满已经在眼前。不意之间门,却看见霍去病眼角含笑,正目光灼灼望着她。 她有点羞,又有点恼:“军侯,你笑什么呢?” 霍去病收拢了神色,以拳抵唇:“只是在想,女医若把这些统统说给陛下听,他定会邀你在宣室殿彻夜长谈。女医还是想一想,这一回,该问陛下讨什么赏吧。” 讨赏? 江陵月一怔,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唔,是该想想了。” 霍去病再也忍不住,指尖抵着额角闷闷地笑出声。连胸腔都微微震颤了起来,颀长的身形也晃了晃。 “?” 江陵月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分明是在打趣她,她却顺杆爬地当了真! 想明白过后,江陵月顿时又羞又恼,颊上泛起了绯色云霞,烧得微微发烫。 “军侯!”她恨恨磨了下牙。 “咳。” 霍去病飞快止住了笑意,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刚才不是还说,想去军营里看看伤兵们么?走吧。”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了? 江陵月刚想反驳,霍去病抬却腿走。无奈,她也不得不走上霍去病强行搭的台阶,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最开始,连带着她因为之前在军中临时行医刷脸,和制造出轮椅两件事,一同被爱屋及乌了。 但当她提出有主意要和霍去病商量后,两人就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方便说话。 因此,当江陵月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立刻察觉到她被各种视线包围了。回望过去时,这些视线又倏忽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去? 江陵月感到一丝丝的奇怪,便盯着其中一个人没动。过不了几秒,那士兵的视线又飘了过来,不停在她和霍去病之间门飞快游弋,时不时还同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即使彼此没有言语,也能轻易看出他们在“谈论”什么。 江陵月:“……” 这位老哥,你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然而正在做类似事的人不止他一个。显然,不少躲在人群里的士兵,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窃窃私语,正在八卦着她和霍去病的关系。 江陵月的脚步一顿。 她望向霍去病,想看他有什么反应。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巍巍如山的背影,和他分毫不乱的脚步。 “……” 江陵月垂下眸子,暗笑自己太容易胡思乱想了。再度抬头时,面上已经是风平浪静,对旁人的目光熟视无睹。 “军侯。” 一个男子瞧着比霍去病略长几岁忽然出现,看起来像军营里管事的人。他恭敬地微微低头:“军侯,您有什么吩咐?” “让最近坐轮椅觉得不舒服、有问题的人集合过来。江女医,要给他们看一看。” 男子应道:“是!” 周围的士兵们顿时骚动了起来,看向江陵月的眼神也由刚才的八卦,变为敬意和善意更多。 江陵月目光微暖,斗志也更多。 每个士兵的伤情各有不同。大规模地派发同一制式的轮椅,难免有人会觉得不舒服、不习惯。她稍微调整一下,就能让这些人更舒适,还能再刷一刷诊疗值,何乐而不为呢? 逆料,就在此时,两辆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了军营之外,发出不小的动静。 军营的守卫立刻拦下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马车下走下来个人,看打扮像是宫中的黄门。 两人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霍去病和江陵月,远远地高喊了一声:“骠骑将军,江女医——” 霍去病冲着士兵点了下头,他们才被放进来。 此事天色微暗,借着夕阳的光线,江陵月看清了黄门额间门的汗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两黄门气喘吁吁道:“骠骑将军、江女医,陛下请你们回宫,有事商量。”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走吧。”霍去病说。 江陵月点头。她扫了一眼纷纷面露失望之色的士兵们,眉尖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唉,可惜了。 原本江陵月还挺期待这次机会的。既能多多接触一下伤兵,为这些可敬的战士们尽一份心,还能顺手再刷一波诊疗值。 但刘彻是皇帝,他的话自然是优先级最高的。他既然有令,什么都必须往后放,给士兵们调轮椅自然也不例外。 江陵月和霍去病坐上马车之后,不少士兵们纷纷走到军营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马车辘辘,驶得飞快,直到军营的人群凝成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儿,江陵月才不舍地转过头来。慢慢的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想。 再等等,等到刘彻足够相信她的忠诚,她才能把光明正大地接触军营中的士兵。 到时候,总有机会为他们尽一份上心的。 ……甚至真正地上战场,挽救前线军人们的生命,也犹未可知。- 话分两头。 春陀前出这句话之后,刘彻面上浮现了牙酸的神情。 好在这神情只短短停了一瞬,快得几乎是错觉。下一刻,气势迫人的九五之尊就恢复了正常,冲着下首坐的人挑了挑眉。 “姑母,可听见了么?” 能被刘彻喊一句姑母的,自然是馆陶公主。 自从窦太后薨逝、陈阿娇被废后,她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以至于刘彻这一句“姑母”入耳,都被馆陶公主怀疑是在嘲讽她。 “不知陛下是何意。”她不软不硬顶了回去。 何意? 刘彻哑然失笑。 他也懒得跟馆陶公主兜圈子。这几年自己的目光都放在北边,对长安没那么关注了,原本被按住的人就又跳了起来。 罢了,也该整饬一番了。 “朕听闻董君*最近正在通读律法,不知他读得如何了,可知道擅自掠劫宫中女官,该依什么律、治什么罪?” 馆陶公主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原先努力支撑的不卑不亢的架子,也倏然垮了下来。 她缓慢地抬头,对上九五之尊眸中慑人的冷光:“董君他、他方才开始温习律法,他……不懂这些的。” “哦?那姑母呢?” 刘彻似笑非笑:“董君不懂,莫非姑母也不懂?” 偌大的未央宫正殿,一下子寂静了。其中上首的人意态悠闲、不疾不徐欣赏着阶下人倏然变化的面色,唇角恶劣地勾起。 董偃是馆陶公主没丧夫时收下的男宠。按照律法,他们二人算是犯下了“奸罪”。但是要不要处置,端看刘彻怎么想。 董偃曾经日夜惶恐此事,先是献出长门园、又不惜带绿头巾以自污,方才让刘彻高抬贵手。 如果刘彻因为此事震怒,铁了心地追究,朝中无人敢为馆陶公主说话。夫家堂邑侯也一定不帮她。 到时候,自己的性命或许可保,但董偃一定…… 馆陶公主痛苦地闭上眼睛:“臣……知罪。” 她深深伏首。 这个大礼,馆陶公主在请刘彻原宥她和董偃私情时,行过一回。这一次,为了让刘彻不拿董偃开刀,只能再行一回。 她知道,刘彻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强硬。 原以为那江陵月碰巧讨好了王太后,身份低微连个倡优都不如,被掠走了也不痛不痒,刘彻定然不会追究谁知道,此人竟与霍去病…… 刘彻命春陀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是有意地在点她。 不要惹,不要碰。 现在的后族卫氏,早就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即使仅仅是霍去病举荐的人,刘彻也会分薄出一丝重视。 “罢了,就让董君好好学习律法吧。” 刘彻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馆陶公主却深深松了口气。旋即,她面上又浮现了十分的复杂。 她想到了当初被自己劫掠走的卫青。若是狠下心结果了他……哪里还有今日权倾半朝的卫氏一族!? 可惜,再没有如果。 如今她的女儿幽居长门宫,和董偃的私情也成了刘彻手中的把柄。被质问时刻,连痛斥刘彻过河拆桥、冷性薄情也不能。 下一刻,馆陶公主抑住了所有思绪,面色平静地行礼:“多谢陛下提点董君。” 刘彻点了点头:“嗯,夜深了,姑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换了个姿势,徐徐望向了馆陶离开的背影——这个姑母啊,一向是个因势导利的识趣人。 父皇在位的时候呢,一心给他送美人,又借立太子的东风谋得女儿的后位。后来他年少登基,太皇太后势大她也跟着抖擞。最张狂的时候,就连仲卿也敢绑架。 女儿失位后,她也随之沉寂下来,行事也愈发谨慎。为了个心爱的董偃,连自降身份、脱簪请罪的行为也做得出,倒让他叹为观止。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平之气压抑得太久,瞧中了江女医是个看起来好捏的软柿子,就想捏上去欺负欺负? 刘彻无意深究下去。 但他知道,今日这一番敲打之后,馆陶公主会给他满意的答复。 但刘彻却忽视了一点。 江陵月被掠去见到的人,不是识趣的馆陶公主。 陈阿娇。 陈阿娇,又怎么是一个常理可以推断的女子呢? ——直到那件事发生了很久,刘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哭笑不得。 自建元元年起,他登基快二十年了,掌握了朝中绝大的权柄。像这事一样,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对象的,历数下来,还真只有这一件。 被霍去病这么一看,江陵月的舌头就有些打结:“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她不太了解西汉的世情如何,该不会说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吧?比如说官府不该与民争利之类的潜规则…… 事实恰恰相反。 一声赞叹般的感慨响在了江陵月耳畔,霍去病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抬到半途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了。 “原以为我知女医多矣,今日方知不过寥寥耳。女医的才能与桑侍中相比,也不多遑让。” 桑侍中…… 桑。 江陵月大惊失色:“桑弘羊?” 霍去病点头后,她立刻连连摇头,简直要摇出一道残影笑了,我跟桑侍中比不了一点儿。不对,是压根不能放在一起比!” 桑弘羊是谁,那可是刘彻的钱袋子! 刘彻能不计抛费地北袭匈奴、南征南越,还不是靠这个人在后方给他搂来大笔的钱?她只是千古之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医学生,出主意全靠古今信息差,哪能跟真名垂青史的经济学大佬比? “女医自谦了。” 江陵月连呼冤枉:“没有,我是真这么想的!” 见霍去病仍有些不信,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好吧,我说实话了。刚才那些主意都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就跟我的医术一样。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学过。” 她已经暗示这是“仙缘”,总不会再把功劳算在她的头上了吧? 霍去病抱起臂双觑她,漆眸里明晃晃地写满了无奈。仿佛在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半晌,他才移开了目光:“女医还有什么想法,可否再说一说?我会找一个机会,跟陛下提上一提。” 江陵月的眼睛倏然一亮。 霍去病承诺的“跟陛下提上一提”分量可不一般。她有预感,刘彻一定会重视的。 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哦哦,做贵价轮椅,割贵族们的韭菜。 江陵月相信,刘彻听到这个提议一定非常乐意。他应该早就看那些只顾着吃喝享乐、不肯给国家提供一点帮助的贵族们不顺眼了。要不然未来也不会随便找了个借口狠狠宰上他们一笔。 所以,她提建议提得毫不亏心。反正贵族手里的钱也是剥削了百姓,与其被他们挥霍了或者放在仓库里吃灰,不如一起收拢到刘彻手里,多做一点对国家有用的事。 “对了!” 江陵月计上心头:“我这儿还有不少菜谱呢,这些应该也可以派上用场吧?” 江陵月把后世的“私房菜”“私人会所”“会员制超市”等等概念一股脑地抛出来。 “我们可以搞个会员制餐厅,没有会员的人就不让进。当然了,这个会员资格肯定是要一大笔钱才能发放的。仅仅有了会员还不够,想要来吃饭还得提前预约,预约满了就停止营业。还可以根据时令推出一些特色菜、限定菜,让人一年四季尝到不一样的味道。” 江陵月说完就“啧啧”了两声。 就这种后世屡试不爽的营销手段,那些贵族们不挤破头才怪。 后世有句话,叫做穷人对奢侈品的求而不得,是奢侈品本身价值的一部分。 同理可证,不够格进餐厅的人的羡慕,就足以让人仅仅为了面子,付下大笔准入的资费了。 更不用说,她的营养学菜谱已经被证明是对这个时代烹饪水准的降维打击。不怕那些人尝了滋味不叫好。 当然,私厨餐厅就不能让伤兵充当服务员了。不过,倒是可以让他们的家属越上头,仿佛盆满钵满已经在眼前。不意之间门,却看见霍去病眼角含笑,正目光灼灼望着她。 她有点羞,又有点恼:“军侯,你笑什么呢?” 霍去病收拢了神色,以拳抵唇:“只是在想,女医若把这些统统说给陛下听,他定会邀你在宣室殿彻夜长谈。女医还是想一想,这一回,该问陛下讨什么赏吧。” 讨赏? 江陵月一怔,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唔,是该想想了。” 霍去病再也忍不住,指尖抵着额角闷闷地笑出声。连胸腔都微微震颤了起来,颀长的身形也晃了晃。 “?” 江陵月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分明是在打趣她,她却顺杆爬地当了真! 想明白过后,江陵月顿时又羞又恼,颊上泛起了绯色云霞,烧得微微发烫。 “军侯!”她恨恨磨了下牙。 “咳。” 霍去病飞快止住了笑意,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刚才不是还说,想去军营里看看伤兵们么?走吧。” 等等,她什么时候说了? 江陵月刚想反驳,霍去病抬却腿走。无奈,她也不得不走上霍去病强行搭的台阶,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最开始,连带着她因为之前在军中临时行医刷脸,和制造出轮椅两件事,一同被爱屋及乌了。 但当她提出有主意要和霍去病商量后,两人就被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方便说话。 因此,当江陵月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立刻察觉到她被各种视线包围了。回望过去时,这些视线又倏忽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去? 江陵月感到一丝丝的奇怪,便盯着其中一个人没动。过不了几秒,那士兵的视线又飘了过来,不停在她和霍去病之间门飞快游弋,时不时还同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即使彼此没有言语,也能轻易看出他们在“谈论”什么。 江陵月:“……” 这位老哥,你这么八卦真的好么? 然而正在做类似事的人不止他一个。显然,不少躲在人群里的士兵,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窃窃私语,正在八卦着她和霍去病的关系。 江陵月的脚步一顿。 她望向霍去病,想看他有什么反应。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巍巍如山的背影,和他分毫不乱的脚步。 “……” 江陵月垂下眸子,暗笑自己太容易胡思乱想了。再度抬头时,面上已经是风平浪静,对旁人的目光熟视无睹。 “军侯。” 一个男子瞧着比霍去病略长几岁忽然出现,看起来像军营里管事的人。他恭敬地微微低头:“军侯,您有什么吩咐?” “让最近坐轮椅觉得不舒服、有问题的人集合过来。江女医,要给他们看一看。” 男子应道:“是!” 周围的士兵们顿时骚动了起来,看向江陵月的眼神也由刚才的八卦,变为敬意和善意更多。 江陵月目光微暖,斗志也更多。 每个士兵的伤情各有不同。大规模地派发同一制式的轮椅,难免有人会觉得不舒服、不习惯。她稍微调整一下,就能让这些人更舒适,还能再刷一刷诊疗值,何乐而不为呢? 逆料,就在此时,两辆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了军营之外,发出不小的动静。 军营的守卫立刻拦下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马车下走下来个人,看打扮像是宫中的黄门。 两人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霍去病和江陵月,远远地高喊了一声:“骠骑将军,江女医——” 霍去病冲着士兵点了下头,他们才被放进来。 此事天色微暗,借着夕阳的光线,江陵月看清了黄门额间门的汗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两黄门气喘吁吁道:“骠骑将军、江女医,陛下请你们回宫,有事商量。”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走吧。”霍去病说。 江陵月点头。她扫了一眼纷纷面露失望之色的士兵们,眉尖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唉,可惜了。 原本江陵月还挺期待这次机会的。既能多多接触一下伤兵,为这些可敬的战士们尽一份心,还能顺手再刷一波诊疗值。 但刘彻是皇帝,他的话自然是优先级最高的。他既然有令,什么都必须往后放,给士兵们调轮椅自然也不例外。 江陵月和霍去病坐上马车之后,不少士兵们纷纷走到军营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马车辘辘,驶得飞快,直到军营的人群凝成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儿,江陵月才不舍地转过头来。慢慢的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想。 再等等,等到刘彻足够相信她的忠诚,她才能把光明正大地接触军营中的士兵。 到时候,总有机会为他们尽一份上心的。 ……甚至真正地上战场,挽救前线军人们的生命,也犹未可知。- 话分两头。 春陀前出这句话之后,刘彻面上浮现了牙酸的神情。 好在这神情只短短停了一瞬,快得几乎是错觉。下一刻,气势迫人的九五之尊就恢复了正常,冲着下首坐的人挑了挑眉。 “姑母,可听见了么?” 能被刘彻喊一句姑母的,自然是馆陶公主。 自从窦太后薨逝、陈阿娇被废后,她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以至于刘彻这一句“姑母”入耳,都被馆陶公主怀疑是在嘲讽她。 “不知陛下是何意。”她不软不硬顶了回去。 何意? 刘彻哑然失笑。 他也懒得跟馆陶公主兜圈子。这几年自己的目光都放在北边,对长安没那么关注了,原本被按住的人就又跳了起来。 罢了,也该整饬一番了。 “朕听闻董君*最近正在通读律法,不知他读得如何了,可知道擅自掠劫宫中女官,该依什么律、治什么罪?” 馆陶公主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原先努力支撑的不卑不亢的架子,也倏然垮了下来。 她缓慢地抬头,对上九五之尊眸中慑人的冷光:“董君他、他方才开始温习律法,他……不懂这些的。” “哦?那姑母呢?” 刘彻似笑非笑:“董君不懂,莫非姑母也不懂?” 偌大的未央宫正殿,一下子寂静了。其中上首的人意态悠闲、不疾不徐欣赏着阶下人倏然变化的面色,唇角恶劣地勾起。 董偃是馆陶公主没丧夫时收下的男宠。按照律法,他们二人算是犯下了“奸罪”。但是要不要处置,端看刘彻怎么想。 董偃曾经日夜惶恐此事,先是献出长门园、又不惜带绿头巾以自污,方才让刘彻高抬贵手。 如果刘彻因为此事震怒,铁了心地追究,朝中无人敢为馆陶公主说话。夫家堂邑侯也一定不帮她。 到时候,自己的性命或许可保,但董偃一定…… 馆陶公主痛苦地闭上眼睛:“臣……知罪。” 她深深伏首。 这个大礼,馆陶公主在请刘彻原宥她和董偃私情时,行过一回。这一次,为了让刘彻不拿董偃开刀,只能再行一回。 她知道,刘彻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强硬。 原以为那江陵月碰巧讨好了王太后,身份低微连个倡优都不如,被掠走了也不痛不痒,刘彻定然不会追究谁知道,此人竟与霍去病…… 刘彻命春陀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是有意地在点她。 不要惹,不要碰。 现在的后族卫氏,早就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即使仅仅是霍去病举荐的人,刘彻也会分薄出一丝重视。 “罢了,就让董君好好学习律法吧。” 刘彻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馆陶公主却深深松了口气。旋即,她面上又浮现了十分的复杂。 她想到了当初被自己劫掠走的卫青。若是狠下心结果了他……哪里还有今日权倾半朝的卫氏一族!? 可惜,再没有如果。 如今她的女儿幽居长门宫,和董偃的私情也成了刘彻手中的把柄。被质问时刻,连痛斥刘彻过河拆桥、冷性薄情也不能。 下一刻,馆陶公主抑住了所有思绪,面色平静地行礼:“多谢陛下提点董君。” 刘彻点了点头:“嗯,夜深了,姑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换了个姿势,徐徐望向了馆陶离开的背影——这个姑母啊,一向是个因势导利的识趣人。 父皇在位的时候呢,一心给他送美人,又借立太子的东风谋得女儿的后位。后来他年少登基,太皇太后势大她也跟着抖擞。最张狂的时候,就连仲卿也敢绑架。 女儿失位后,她也随之沉寂下来,行事也愈发谨慎。为了个心爱的董偃,连自降身份、脱簪请罪的行为也做得出,倒让他叹为观止。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不平之气压抑得太久,瞧中了江女医是个看起来好捏的软柿子,就想捏上去欺负欺负? 刘彻无意深究下去。 但他知道,今日这一番敲打之后,馆陶公主会给他满意的答复。 但刘彻却忽视了一点。 江陵月被掠去见到的人,不是识趣的馆陶公主。 陈阿娇。 陈阿娇,又怎么是一个常理可以推断的女子呢? ——直到那件事发生了很久,刘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哭笑不得。 自建元元年起,他登基快二十年了,掌握了朝中绝大的权柄。像这事一样,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对象的,历数下来,还真只有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