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完，正准备将茶杯送到嘴边的白雪动作突然停住了：“哦？你也是？”　　 “你也是？”贞德愣了一下。　　 “对，魔女之吻，那种感觉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白雪用手指碰碰自己的嘴唇，“魔女可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危险呢。”　　 “这点，我倒是不得不同意你。”贞德少见地附和起白雪的话来。　　 “聊这个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还是……”爱丽丝苦笑着想要扯开话题。　　 在有旁人监听的情况下，这话题似乎对她的名声很不友好。　　 “怎么了，当时还是你主动要求的呢。”白雪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爱丽丝。　　 “而我那一次，是被你强行按住的。”贞德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　　 你们至于在这里攀比吗！？爱丽丝差点喊出声。　　 “那都是……不得已的情况……”爱丽丝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她就意识到这种辩解在旁人听来多么苍白无力，反而显得她更渣了。　　 我的名声算是完了，她心里想道。　　 正如她想的，会客间外面，一场尴尬古怪的沉默持续着。　　 “……”　　 “……”　　 最后，听了整个对话的大法师摇了摇头：“那个魔女，能在这样的年纪，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到第二位阶，就这个结果而言我也必须承认她是个超越弗拉梅尔亲王的奇才。但，这样的人品，要承认她作为陛下的配偶，我实在是——”　　 “所以说了，陛下自会拿捏。她是以一代霸主为目标的人，比起那点无用感情经历，她更在意对方的能力。凛冬的王位需要继承人，你应该明白。”麦格娜回道。　　 “说得也是。借种的话，自然还是选择强者。”那名大法师也认可这个理由，“在这个基础上，不会对陛下的统治构成威胁就足够了。”　　 “更关键的是，陛下的认可。既然是君王，自然要追求在这方面不受制于人。你也该清楚在政治场上能得到意愿和利益一致的婚姻有多难得。”麦格娜认真地说道。　　 “好吧，我清楚您的考量了议长。”大法师若有所思地点头，“虽然这家伙感情方面真的挺渣。”　　 “这我不否认。”麦格娜这次附和了对方。　　 会客间里，爱丽丝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那个，我觉得气氛已经够活跃了，还不够的话不如把我杀了给两位助助兴吧……我们能谈正事了吗？”　　 贞德和白雪对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一抹笑意。　　 “也好，那就先聊聊你们近期的情况吧，我很有兴趣。”白雪说着勾勾手指，让茶壶里的水自动流出来倒进了自己的茶杯。　　 43.白雪的意图　　 “原来如此，你们已经有了解放辉月城的把握。那这下死亡国度的海岸防线算是迟早要垮了。”白雪端着一杯花茶，气定神闲。　　 “不管是强行霸占辉月城来构筑海岸防线，还是趁乱进攻星夜王国导致海拉死亡，这都只能算死亡国度咎由自取吧。”爱丽丝说。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活动，已经开始大幅度地影响这个世界的势力运转了。”白雪一边摇晃茶杯，一边缓缓说道，“茶会这个组织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不可忽视的力量，我也一直在考虑跟你们的关系，在这个时候能跟你们面对面地谈一谈，真不错。”　　 “所以，你的意向是？”贞德试探性地问道。　　 “恐怕有那么点区别。”白雪平静地回道，“我其实认为眼下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　　 “属于你们和我的机会，我认为我们有机会改写这个世界的权力版图。”白雪说。　　 “这不是我们的根本目的。”贞德微微蹙眉。　　 “但你们正在这么做，先想象一下，没有你们的行动，这关键的五年时间里，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白雪提议道。　　 爱丽丝和贞德都想象了一下，这对有政治知识基础的她们而言并不难。　　 倘若没有茶会的介入，铁神军不一定能成功击退帝国的远征，至少不会这么顺利。而依苏拉夺回星夜王国就几乎是绝对不可能了，帝国将依旧牢牢把控着龙脊王国和扶持圣白女王的星夜王国，甚至连凛冬王国也……　　 而死亡国度，也会毫无意外地继续控制月之国，两个大国都将继续将用强大的国力一点点吞并周边的小国家，在大陆的南北两侧形成对峙之势，而后在无法调和的矛盾下爆发这场战争，那些被支配的小国自然都会被卷入其中。　　 这场战争，将会席卷整个大陆。　　 而现在，在茶会的干预下，北方联合成立，星夜王国独立，月之国基本摆脱殖民，就连溪谷鹿角族也在一定程度上争取到了自己的权益，而凛冬王国从这一切中暗自受益。　　 帝国和死亡国度都不同程度地受损，同时触发了它们各自的内部矛盾。　　 在内忧外患中为了转移矛盾，两边接连采取了针对彼此的激进行动，死亡国度冒险暗杀克莱曼想要让星夜战场拖住帝国，而帝国也看准了死亡国度内海防线的虚弱干脆地不宣而战，最终导致这场战争在双方都不够完备的情况下提前爆发。　　 白雪看两人想象得差不多了，开口总结道：“总而言之，你们的活动导致两个大国以外的其他国家脱离了它们的掌控，在新的时代有了崛起的机会——没错，一个第三方势力崛起的机会。”　　 “我觉得你其实是想说凛冬王国崛起的机会吧。”爱丽丝纠正道。　　 以她对白雪权力欲的了解，白雪并不关心其他国家的命运，只是希望自己掌控的国家能在时代中崛起。　　 “不，我认为这可以是同一个意思。”白雪放下茶杯，认真地说道。　　 “雪儿你该不会是想……”爱丽丝突然紧紧盯着白雪。　　 “这种场合叫我陛下。”白雪面无表情地纠正。　　 会客间外监听的两名大法师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不语，他们很默契地将这件事从脑子里略过了。　　 “好吧抱歉，陛下。”爱丽丝抬手改正，神情带着几分无奈，“我是说，你该不会是想由凛冬王国带头组建一个联盟？”　　 “不愧是你。”白雪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认可，“很了解我。”　　 “这话应该我来说。”爱丽丝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的不愧是你。”　　 以她对白雪的了解，光听这个话头，她就大概听出白雪的意图。　　 白雪的眼光，已经放到了帝国和死亡国度的战争以后大陆的版图划分。　　 在她眼中，茶会成功让北方联合、星夜王国、月之国以及溪谷鹿角族组成了一个比较松散的联盟，虽然这些势力国力贫弱，但聚集着不少强大的近神者，尤其是茶会组织本身，在经过了近期的爆发增长后，光看近神者的储备力量甚至超越了凛冬王国。　　 “如今你们所聚合起来的，确实是不容小觑的政治力量，但如果要和帝国或者死亡国度之间最后决出的大陆霸主抗衡，你们还需要一个领头的话事人。”白雪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的意思凛冬王国就很合适？”贞德问。　　 “难道不合适？”白雪反问，“你们帮助他们独立，但没办法让他们迅速走出贫困。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国家输血，它们就能更快地复苏。我们和北方联合开辟的矿石贸易路线，就可以保证北方联合以后不再需要非得拿人命去换钱。”　　 “这不一样。你们和北方联合交易矿石是因为你们也有需求，放弃这场交易只是平白地放弃利益，北方联合不会因为这个交易完全受制于你们。但你给其他国家援助的话，又会要求它们拿什么回报你们？”爱丽丝皱着眉头问，“你只是想要做帝国做过的事情而已！”　　 “我不至于走帝国已经翻过车的老路，我会放宽一些要求，至少我不会像帝国人那样干预这些国家的内政，也不会强迫你们信仰造物主。”白雪一脸坦然。　　 “但你至少会要求这些国家，在你对抗其他势力，比如死亡国度，比如帝国和神圣同盟的其他国家的时候，跟你一起站队吧。”爱丽丝一脸严厉地看着白雪，“帝国和死亡国度都曾想把这些国家民族卷进它们的决战，我们好不容易让这些国家拜托，你又要把它们推回去，作为你成就自己霸业的工具？你觉得我们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但你有想过这场战争会怎么结束吗？”白雪突然问。　　 “就算是魔女也做不到绝对的预言啊。”爱丽丝说。　　 “假设一下总该可以吧，我认为帝国会有七成的概率赢下这场战争。”白雪认真地说道。　　 44.帝国的权力平衡　　 爱丽丝没有回话，但心里也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如今帝国已经成功控制了海战方面的制海权，等死亡国度失去自己从月之国那里侵占来的辉月城港口，帝国赢下内海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帝国在星夜和北方联合接连失利受到了重大损失，但终归不至于动摇到其根本。　　 帝国放弃对蛮族、星夜王国和鹿角族出手，与其说是打不过，不如说是因为这几场仗的收支已经严重不平衡，综合的利益不足以让他们冒风险动用对付死亡国度的储备力量。　　 而面对能威胁到整个北方的宿敌死亡国度，帝国自然不会留有余地，辉耀城集结起地方贵族和神圣同盟的一众小弟，依旧能组建出大陆排名第一的联合军队。　　 而死亡国度，如果像以前那样能牢牢把控月之国或许还能面前和帝国势均力敌，但如今，被如此狠狠挖去一块，面对神圣同盟已有了一定的劣势。可以说如果冥王这样的第一位阶怪物横空出世，死亡国度本应该没有条件和帝国开战——虽然说到底，如果不是这位新冥王过度激进地针对帝国，战争也不会这么快打响。　　 总而言之，帝国和死亡国度之间的胜率，无论是在白雪看来，还是爱丽丝眼中都不是五五开。　　 “不否认吧。”白雪看着爱丽丝的眼睛，已经知道对方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帝国很可能在这个阶段取得胜利，关键在于帝国会为这场仗付出多大的代价，它们必然会有不小的损耗，但……战争说到底，其实也是一笔生意。”　　 “生意？”爱丽丝和贞德都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但旋即明白了白雪的意思。　　 很多时候一个国家主动发动战争是有利可图的，战争获胜的一方，有资格从败者身上掠夺大量利益，帝国就是一个典型的掠夺者，它发动的战争就是一门生意，用军力获取掠夺资源的生意。如果它能赢下这场针对死亡国度的战争，帝国不会放过夺取死亡国度资源的机会——那些让人趋之如骛的资源，土地、财富甚至是力量。　　 没错，力量，就比如上一场战争，帝国虽然没能从死亡国度身上占到太大便宜，但还是成功夺取到了刺客职阶的机密情报，以及大量用于晋升的资源，从而秘密成立了圣堂刺客，弥补自身在情报战上的不足。　　 而死亡国度也从神圣同盟的战争中将不少强大的被祝福者转化成死亡骑士，大量中位阶的法师被填充进他们的海军，弥补死亡国度航海方面的劣势。　　 如果这一次，帝国能趁着死亡国度失去月之国的机会取得更大的胜利，直接将死亡国度打得一蹶不振，那帝国或许就能从死亡国度那里，夺得足以弥补损失的大量资源。　　 不仅如此——　　 “大陆第二大国死亡国度一旦式微，第一强国炎阳帝国的影响力将会扩大至大陆的南方，帝国将成为整个大陆的霸主——应该说只差一步，因为还有第三股势力正在崛起。”白雪突然反手指向爱丽丝，“就是你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迟早会成为帝国的眼中钉？”爱丽丝问。　　 “不，你们已经是了。”白雪纠正道，“只是在帝国的处理名单上你们排在死亡国度之后，等死亡国度倒下，下一个就是你们。”　　 爱丽丝和贞德相互看了一眼。　　 她们都必须承认白雪说的是有可能的，帝国若是能成功打败死亡国度这个宿敌，那接下来支持小国独立的茶会恐怕就会成为帝国称霸整个大陆最大阻碍。再加上茶会之前的活动对帝国造成的诸多妨害，届时帝国新仇旧怨一起算也不是没可能。　　 “帝国或许会针对茶会采取一些行动，宣称我们是恐怖组织，但我觉得应该不会再轻易地大规模地武力。”爱丽丝说。　　 “也许吧，但我劝你不要那么天真比较好，现在帝国内部的权力结构出现了些变化。要知道帝国更早些时候，连续发动征战的时候势头可比现在猛烈多了，当时的皇帝正是现在的第三圣徒，我想你们应该有印象。”白雪说。　　 这爱丽丝当然有印象，那个善战的“炽天使”召唤天火焚城瞬间让上万人陷身火海的场景她见了好几次，如果不是依苏拉用“破碎预言”一次次抵消，星夜王国的部队恐怕早该被屠戮殆尽了。　　 “他怎么了？”爱丽丝问，“这跟帝国的内部权力结构有什么关系？”　　 “麦格娜是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老人，她对一些老圣徒的了解还是比较可靠的。我现在可以特例告诉你们一些情报，圣徒会的主要权力其实集中在第一到第三三名圣徒手中，第一圣徒是圣徒会的首席，名义上是教会的最高领袖，但教会的大部分决策，其实是第二圣徒处理，而第三圣徒查理曼，他代表着皇室的利益。也许你们很难相信，第一圣徒的权力之高，根本没有人能架空他，但他却很少参与帝国的决策……”　　 “不，我相信，我们见过那家伙。”爱丽丝抬手打断白雪。　　 虽然只是见到了被第一圣徒附身的第九圣徒，但爱丽丝已经算是对这位帝国的最高权力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位老人手握大权和无上力量，却对帝国内部的腐朽听之任之的颓废做派让过去深受帝国恶政之苦的爱丽丝深感厌恶。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白雪对此深感兴趣。　　 “回头再说，你先说完你的。”爱丽丝示意白雪接着说明。　　 “总而言之，第一圣徒其实基本上是放权将教会交给第二圣徒打理，代表教会的第二圣徒和代表皇室的第三圣徒相互调和，达成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平衡。但第二圣徒……你们也知道，在同一个地方倒下的还有其他两名教会派的圣徒，第四和第九圣徒，所以——”白雪停顿了一下。　　 “所以平衡被打破了，代表皇室的第三圣徒现在逐渐把控了大权，对么？”爱丽丝终于明白了。　　 45.鹰派领袖　　 “这并不奇怪，第三圣徒在位期间就曾执掌过这种程度的大权。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征服者，当年针对溪谷人、赤地人、蛮族人的征服战他都参与过，和死亡国度的战争也有他的英勇事迹，简单地讲，他的主旨就是靠对外扩张令帝国称霸，他在位期间帝国版图扩张的幅度是最大的，至今帝国皇宫外还立着他的雕像。”白雪说着顿了顿，“说实话，我很欣赏。”　　 白雪会认可这样的人物爱丽丝是一点都不奇怪的，毕竟她知道白雪一直就是以成为这样的霸主为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