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渗透入地，无数人类和动物的骷髅从地下冒出，它们张着空洞的大嘴，仿佛无声尖叫，在泥土与根须中奋力挣脱而出。几只手紧紧抓住利特的脚踝，短短几秒钟之内，他被一群不死生物围住，它们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　　 尽管利特深知这些亡灵对他构不成威胁，单个低级亡灵不过是个小麻烦，即使数量众多也无法伤害到像他这样的存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只需腾空而起，从空中对他们发起攻击，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然而，他的身体似乎忽略了所有这些认知，面对它们闪亮红瞳孔中流露出的本能恐惧与厌恶感，他只能尽力保持冷静，将这些情绪封锁在心灵一角，并趁此机会运用“激发”来感知它们，探究卡拉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利特发现每一个抓着他脚踝的骷髅体内都嵌有一个小型红色魔力核心。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触须自核心发出，维系着所有骨骼的聚合，并使它们得以移动和感知外界。不同于普通的核心，它们身上带有黑色条纹，每当亡灵活动时就会脉动并逐渐增长。　　 在这个世界上，死者数量远超生者数百倍。一个经验丰富的比克熊会埋葬猎物并将它们转化为武器。如果巧妙利用，它们造成的恐慌以及庞大的数量足以扭转战局。　　 卡拉再次轻拍一下爪子，那些骷髅又退回了地下，随后她施展土系魔法，让这片区域恢复原样，不留任何痕迹。　　 “死灵魔法大致可以分为两个分支：低阶和高阶。”　　 “我刚才所展示的是低阶死灵魔法，它可以暂时将任何尸体变为亡灵。这种魔法不需要太多能量，但效果短暂，且创造出的亡灵没有思维能力，只能执行简单的命令。”　　 “而你愚蠢地尝试过的高阶死灵魔法，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卡拉用鼻子一挥，召唤出了利特怪物化作的灰烬，用黑暗力量浸染的爪子搅动它们，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另一只爪子，让鲜血滴落其中。　　 当利特看到灰烬变得半液态，缠绕在爪子上，借助血液源不断延伸过来时，一股惊骇袭上心头。　　 “那东西还活着？”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不，我只是在玩弄残留的能量，向你展示死灵魔法的强大之处。”随着比克熊停止注入黑暗能量，尽管仍有血液滴落其上，灰烬还是变回了原本的状态。“高阶死灵魔法可以创造出永恒存在的低级亡灵，甚至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高级生物。然而，无论你怎么操作，相较于低阶分支，高阶死灵魔法始终存在着一个致命缺陷。”　　 “当我召回我的法术后，那些骷髅仍然完整无缺，若是我或他人再次唤醒它们，它们依然会服从主人。同样，如果我把它们留在身边直到法术效果消失，它们也还会存在。”　　 “但是，由高阶死灵魔法创造出来的东西，失衡太严重了。”　　 “如果施法者不供给它们适量的光明能量，驱动它们行动的黑暗魔法就会开始腐蚀它们的身体，直至化为尘埃。”　　 比克熊哀伤地叹了口气：“我曾无数次尝试，但由于我无法使用光明魔法，所以无法真正掌握死灵魔法。我所有的造物寿命如同蝴蝶一般短暂。死亡并非生命，要维持它就必须付出代价。”　　 “越是优秀的死灵法师，他的造物所需的能量就越少。但无论如何减少，想要组建一支永久军队，不是耗尽施法者的能量，就需要外部能源。”　　 “你的意思是说，亡灵军队需要定期‘进食’？这难道不是一种矛盾吗？”　　 “矛盾？”卡拉嗤笑一声，“你可曾见过有任何活物或非活物能在无需能量的情况下移动？人需要吃饭，植物也需要。石头要滚动，总得有人推它一把。”　　 “否则，人类和魔法兽只会靠亡灵战斗。想象一下，一支永不休息、不吃喝、无所畏惧且每场战斗后数量反而增加的军队，那岂不是荒谬至极？”　　 “卡拉说得对，否则死灵魔法就违背了热力学第一定律——能量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毁灭，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但这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魔法物品为何永不枯竭？它们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魔法师。”索卢斯观察道，“这就是为什么在使用之前必须进行印记过程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措施，也是为了给它们提供能量。这也解释了为何魔法物品在其主人死后还能继续被使用。”　　 “我有个疑问。”利特问道，“按照你说的，亡灵应该服从死灵法师。为什么那个生物会攻击我呢？”　　 “正如我所说，我还未完全掌握死灵魔法。但最可能的解释是，你笨拙的咒语并未烙印上你的标记。因此，它没有认出你是它的主人，而是将其视为猎物。”　　 “尤其是如果它在生前极度仇恨你的话。”　　 “你所说的标记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死人的感情会重要？”利特明显困惑不解。　　 卡拉更是用力地哼了一声，诺克则在一旁嘲笑他。　　 “伟大的母亲啊，你的父母怎么会允许你如此无知地独自在这世界闯荡？”它绝望地摇晃着巨大的头颅，“根据诺克告诉我的情况，你使用了高阶死灵魔法，转化了一个尚有生命的个体。”　　 “它并非无知无识的尸体，而是一个在最后一息诅咒你的人。即便你的尝试失败，这个生物也会承载着与其死亡紧密相连的最深刻的情感。”　　 “由于没有标记，它的首要本能很可能是报复。你现在是否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鲁莽之处了？”　　 利特点头承认，意识到自己虽强大，但在魔法之道上的无知是一种可怕组合。　　 “那你至少知道如何复活一只亡灵吗？”她接着问。　　 “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纯属意外。”利特虽然不喜欢承认自己的无能，但作为一名曾经在科学领域工作过的人，他知道知识无法伪造，要么接受自己的无知，要么努力学习以填补空白。　　 他们走到罗迪马斯的尸体旁，然后卡拉开始讲解：　　 “如果你只是简单地在尸体上使用黑暗魔法，它会腐烂并消失。你需要做的是，让死灵能量充满尸体或骨架，就像这样……”　　 比克熊将爪子放在罗迪马斯空洞的额头上，利特通过“激发”感知到因黑暗魔法而转黑的陈旧血液，血管突兀鼓胀起来。　　 “一旦饱和，加入一丝光明魔法，哪怕是最基础的光明魔法也可以。那就是你的标记，是亡灵唯一会尊重并服从的生命力量。”　　 罗迪马斯的尸体双眼再度睁开，原本的栗色瞳孔被鲜亮的红色取代。卡拉正准备收回她的能量，但利特让她稍等片刻。这样一来，他注意到这个生物体内并没有血液核心，只有一个类似骷髅那样带有黑色条纹的红色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