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的到来如同雷霆万钧，迅疾如电。　　 “起死回生！”她一声令下，只在地上轻轻两击，矿镇地下的亡灵大军便苏醒过来，为它们的主人而战。　　 她的主力部队由骷髅骑士组成，这一类亡灵不仅在体力上优于普通骷髅，还能够被赋予制造者所掌握的技能和技巧。他们的最大优势在于能正确使用装备。学院提供了大量附魔武器和铠甲，使他们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卡拉的精锐部队则是幽影，身穿黑袍、由黑暗魔法和仇恨塑造而成的生物，或是飞翔于空中，或是悬浮其中。除了一双双手和头颅外，他们没有实体身体，接触到的一切都会迅速枯萎死亡。　　 由于阵法的无情特性，卡拉的亡灵奴仆在神秘穹顶之下同样受到了削弱。　　 双方军队都无畏无惧、毫不退缩，但只有一方得到了其主人的支持。巴尔科尔的部下每过一秒都在变得更弱，而卡拉的军队则因她不断施放激发生命力的魔法而持续获得能量补充。每当有士兵倒下，她会修复它们受到的损伤后再次将其复活。　　 她对死灵魔法的精通甚至允许她占据亡灵的身体，使它们像她亲自到场一样施展黑暗魔法。巴尔科尔的手下设计用来对抗人类，因此对于不受它们恐惧光环、毒液喷射或爪中毒素影响的其他亡灵来说，这些手下显得无效。　　 战斗以一边倒的大屠杀形式结束，斯嘉丽的计划取得了完全的成功。无人伤亡，只有少数魔兽和士兵受了伤，但他们很快得到治愈并恢复到最佳状态。卡拉意味深长地瞥了利特一眼，让他愣在原地。　　 “这小子真够阴险的！”利特意识到自己差点铸成大错，“他的造物竟然共享群体意识，每次迫使我们采用新战术和安全措施时，它们就能了解到所有信息，并且全都充当着巴尔科尔的眼睛和耳朵！”　　 ***　　 血色沙漠，巴尔科尔的秘密实验室。　　 伊利亚姆·巴尔科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伟大的母亲啊，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熊一样的家伙似乎也是个死灵法师，但它所创造的亡灵却让人费解。只有高等亡灵才能使用魔法，然而它的造物却一次次违反这一基本原则。而且，它怎么可能一次性复活如此多的尸体？　　 他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么多兵力，更不用说他还得将它们置于停滞状态以防止能量耗尽。现在情况越来越糟！　　 首先，那些阵法限制了他的部下的力量，但这只是次要问题。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调整手下亡灵的防御机制，以忽视大部分烦人的守卫阵型。其次，他从未料到魔法兽会插手人类纷争。在每次攻击之间，他对造物所能进行的改造数量有限。如今他被迫将注意力分散到三个方向。　　 专门对付人类的亡灵面对魔法兽是易捕之物，对其他亡灵而言则是活靶子。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这场战斗在他收集对手真正实力数据之前就已结束。　　 他们依靠基础军事策略以及隐藏的亡灵军队赢得了胜利，丝毫未让巴尔科尔窥见白狮鹫派系大法师们的最强法术。巴尔科尔成功的秘诀始终在于他精心的准备和数据收集，但这次他空手而归。　　 返回遗忘羽族部落的家中，看到孩子们张开小手臂朝他飞奔而来，巴尔科尔不禁微笑起来。　　 “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赛尔想要父亲抱他，巴尔科尔欣然答应。　　 “我去向你们的祖父母表示敬意了，但现在我属于你们。我们去看看妈妈为我们准备了什么晚餐。”他走进帐篷，怀抱着孩子。　　 伊利亚姆·巴尔科尔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第一次袭击之后，水晶和土狮鹫派系的学生们逃走了，留下空荡荡的学院。巴尔科尔轻而易举地屠杀了剩余的防守力量，以极小的损失摧毁了核心能源装置。　　 六大顶级学院中已有两家沦为废墟，无法再培养法师。剩下的学院虽然难以攻克，但他还有两天时间来完成他一生的工作。　　 捕捉并研究那些畸变体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将它们的部分与他的亡灵融合更是困难重重。巴尔科尔并非未曾经历过痛苦，也愿意为此做出一些个人牺牲。　　 同时控制如此多的亡灵，监视敌人的每一个举动，使用无数传送阵列调动军队，这一切对于单个人来说负担太重。　　 每一次攻击都消耗掉巴尔科尔数年的寿命，但他不在乎。他的工作即将完成。之后，他会忘记那个该死的狮鹫王国，在余生里看着孩子们长大。　　 战斗结束后，全体学生一起欢庆，如同念咒般呼唤卡拉的名字。那一刻，无人在意她是个幽灵般的怪物，也不在乎她的军队与敌人有多么相似。　　 几个小时里，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视她为英雄，暂时抛开了社会地位、人类与魔兽的差异。唯一重要的就是活着，并且安然无恙。　　 学生们回到各自的公寓，发现虽然有些房屋受损严重，但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所受损害并未影响到房屋结构和维度魔法的完整性，因此所有人都能安全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夜还很年轻，自攻击开始才过去一个小时。　　 利特一行人曾不止一次试图询问他之前打算大喊什么，但他坚持要等到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再谈。　　 “索卢斯，我们在这个维度空间内说话，巴尔科尔肯定听不见吧？”利特问。　　 “根据我们对维度魔法的认知，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你说得对，每个亡灵爪牙都是个录音设备，但现在我们是独自在这里。这个房间被维度魔法和防护符文包裹着，就像身处平行世界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尽管如此，利特仍谨慎地施了个静音咒，以防万一。他和索卢斯也许判断有误，即使不是这样，他也并不信任房间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在经历了卡拉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之后。　　 利特叹了口气，脱下鞋子躺到床上，努力拼凑起所有线索。他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以便让其他人理解他的直觉而又不至于过分惊慌。至少不让他们过于紧张。　　 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手指敲打着附近的墙壁，这时弗洛里娅偎依过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光。　　 “你们看什么呢？”她责问道，“你们明明看见我刚才就在他旁边睡了，没理由非得等熄灯后再来。不论你们喜欢与否，我都想尽可能多地跟我的男朋友待在一起。”　　 “看来我是没法马上研究我的肖特尔剑术了。”利特再次叹气，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温柔地抚摸着弗洛里娅的背和头发。她更紧地贴着他，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尤里亚尔语气中难以掩饰嫉妒与孤独的情绪。他这辈子从未感到如此羡慕和孤单过。　　 利特向他们解释了他的确信：巴尔科尔所谓的“低级亡灵”并非没有意识的生物，而是构成了一个群体思维网络，已经收集了两次袭击中使用的所有法术和技巧的数据。　　 “我还注意到这次阵法的效果减弱了。尽管这些生物离广场如此之近，仍然行动敏捷、力量强大。”　　 “我推测，在第三次攻击时，阵法将几乎失效；而当巴尔科尔祭出真正的杀手锏时，他的亡灵将会拥有所有先前攻击的记忆，使得我们的大多数策略变得过时无效。”　　 “天哪！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即便是这样令人恐惧的消息，也无法阻止弗里亚因嫉妒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弗洛里娅。但她并不是因为利特，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她至今仍难以接受他忽冷忽热的性格。　　 “前一秒他还是体贴的朋友，下一秒就变成了杀人机器。”至于哪个才是他的真实面貌，大家还在争论不休。让她嫉妒的原因是她从未如此亲近过任何人。经过多次生死经历后，她开始渴望找到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就像弗洛里娅信赖利特那样。　　 “因为我剑术太差劲，而且完全中了巴尔科尔关于‘无脑亡灵’的骗局。”利特解释道。“第一次与亡灵交手时我就注意到，每杀死一个，击中下一个就会变得更困难。直到今晚，当我固执地沿用同一模式发射冰刃时，它们竟然能够轻易避开，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奎拉强忍着嫉妒和后悔自己优柔寡断的心情，始终盯着利特：“那又怎样？”　　 “所以像弗洛里娅、弗里亚或者菲拉德这些人，他们的武器技艺高超到足以让技能差距与低级亡灵无法逾越，而我在剑术方面烂到家，以至于每次使用有限的几种招式时都能明显感觉到那个差距在缩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弗洛里娅含糊不清地说着，她困倦的声音与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上一次攻击中，她真心害怕可能永远失去利特，所以决定一旦其他人入睡，她就采取行动。　　 然而很快，大家便听见她轻柔的鼾声。　　 “我们处境非常艰难。”利特对着熟睡中的弗洛里娅回答，给她的耳朵施了静音咒以免对话吵醒她。“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林乔斯和斯嘉丽有一个非常好的计划，能在我们这边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救下所有人；二是当第一个选项只是空想的时候，我们就赶紧逃命。”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不自信能对付得了，不幸的是，由疯狂天才制造的一大群低级亡灵或少数高级亡灵正是其中之一。”　　 房间里的人们齐声叹息。他们原本期待利特再次创造奇迹，但似乎他已经黔驴技穷。他们决定先回床休息，养精蓄锐等待下一轮攻击。　　 次日早晨，尽管弗洛里娅是唯一一个一直睡到早餐时间的人，但她却心情糟糕。　　 “真不敢相信我错过了机会。现在我只能等到下一次攻击后再找时机。我又不能像尤里亚尔那样在大白天扑向利特。”她心想。　　 突然间，通信护身符同时亮起，投影出了林乔斯的形象。　　 “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今天的活动将照常进行，只有一个区别。我们不能再冒险遭受突袭，所以我指示你们下午响铃后，在太阳还未落山时立即返回宿舍。”　　 “请务必不要离开城镇，就像你们那些已逝去的同伴那样。我已经失去了足够多的学生。”　　 校长的全息影像消失后，食堂里传来一片“笨蛋”的声音。学生们彼此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如今很难相信前一天竟有那么多同学为了反对林乔斯的命令而白白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利特、弗洛里娅和弗里亚正返回矿井时，卡拉走过来对他们说：“抱歉，灾祸，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谈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