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时抿着嘴长出一口气：“好，今日就配合苏警官，若是真能抓住凶手，今后随你使唤也未尝不可。”　　 不知原本不对付的两人，几时达成了这份默契，让唐灿瞠目结舌，但见苏沫得了便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很是满意，漂亮的脸对着阳光蒙起一层薄薄的细毛，整个人光彩更胜了。　　 唐灿暗想，英雄终究过不得这美人关。　　 一上午的时间，沉浸在案件梳理中，钻在一件事里，时间便过的极快。　　 三人一番合计，再看墙上的钟表已到午饭时刻，刘大勇交完资料回来打了个逛，原本想叫上几人去食堂吃饭，但见三人正说的上头，便将笔记本往工位上一放，自个往食堂去了。　　 出外勤的两人自然收不了工，四位受害者家庭住址较为分散，挨个走访又要细细询问，总要花上许多功夫。　　 也是因为这个缘由，警方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定性成了无差别随机杀人案，甚至认为凶手有着精神上的问题。　　 查案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任何一个细节的错失都有可能跑偏，一旦走错了道结果是无法预料的严重。　　 很多时候，也并非警方不作为，面对海量的信息，孰真孰假，需得拥有大量的办案经验，严密的逻辑判断，甚至还要靠上一些直觉和运气。　　 尤其是顶着巨大的社会压力，所有人包括罪犯本人也死死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敌人在暗是一件颇为棘手的事，特别是遇上一些高智商犯罪，那更是令警方叫苦不迭。　　 因而才有了许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未能破解的悬案，也并非对方有多高明，有时候就是少了气运，时间越久，破案的可能性便越低。　　 抓住破案黄金48小时，虽并不是说要在这个时间里抓住凶手，但至少要快速收集有力证据，理清逻辑，找对方向。　　 二次走访，能获取到的信息或许有限。陆知时并不在这上面抱有多少希望，但因着目前的新思路，若能从旁人口中探知一些细节补充也是极好的，不放过任何可能，是他们警方办案中一条重要的思考逻辑。　　 脑力运转并不比体力运动轻松，尤其要客观冷静的面对这些血淋淋冤死的无辜者，心灵上的压抑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当刑警需得有颗铁凿的心。　　 听着走廊外逐渐热闹起来，陆知时站起身子说道：“先去吃饭吧，中午休息一下，今天的指挥权接下来就交给苏警官了。”　　 万万没想到他做出了这般让渡，还当真要给苏沫当小弟，唐灿有些震惊，但见苏沫含笑，欣然接受也便不再多问。　　 这是苏沫来到市公安局的第一顿饭，人家本是上面派来的，算得上半个领导，却并没有被热情款待，就这么将就着被带到食堂随便对付。　　 然在这件事上，她也不甚在意，端了餐盘寻着肉食让阿姨使劲往里添，待三人坐下，唯见得她满盘子堆的甚高的各种鸡鸭鱼肉，不见得几粒米饭，唐灿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苏警官胃口可真好。”　　 她那极好的身材，绝美的脸蛋，本就引的餐厅众人围观，再加上堪比大胃王的食量，这会已经不少人有意无意的往这边凑了过来。　　 要不是看到陆知时黑着脸，生怕惹了这位局里有名的黑脸判官，一些稍显花痴的同志前来索要微信也是极有可能的。　　 “过分招摇。”陆知时掰开一次性筷子评价道。　　 想是为了故意气他，苏沫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极有风情的撩了撩头发，让那张美艳的脸露出更多，晃了晃身子道：“老娘乐意。”　　 “哼。”陆知时冷笑着低头干饭。　　 两人明明刚达成了默契，此刻气场又莫名错位，空气中弥漫着不易察觉的焦灼，生怕两位祖宗又动起手来，唐灿不自觉的将自己的饭盆子往边上挪了挪。　　 还未待他坐稳，一个胳膊肘又将他推回了原位。　　 唐灿屁股还没来得及挪动，扭出去的又身子被推了回来，当下便抬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然而对方并未瞧见他眼中含刀，自顾自的往椅子上一坐，只将目光聚到陆知时身上：“陆队，案子有进展了么？”　　 待看清楚对方穿着一身白大褂，上面还印着一些陈旧的，或新鲜的，黄黄红红的可疑残留物，唐灿那句“没长眼睛啊。”落在嘴角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赶紧识趣的拉回饭盆子，身子有意识的向另一边偏了偏。　　 来者正是他们局里的法医大人——谢彦文，这哥们平日里总躲在他那间阴森森的法医室里摆弄各种尸体，不怎么见得他出来活动，时间久了便染上了一些神秘色彩。再加上他皮肤本就白皙，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不苟言笑，性子又冷清，走起路来也是飘飘然然。　　 整个公安局，除了陆知时大抵就数他最吓人。　　 可唐灿觉得，老大只是做事严厉了些，到底是个活人。而这位法医大人，行为举止更像是行走的尸体，所以，对于他的恐惧是来自身体的本能，属于魔法攻击。　　 好在，他不怎么与人打交道，除了工作上的走动，平日里也没有更多的交情。　　 难得在食堂遇见他，原来他也是要吃饭的啊。　　 要说他性子孤冷，整个局里，也只有陆知时和他交流的多些，见他主动搭讪。　　 陆知时放下筷子说道：“算是有些小突破，我倒是期望你那里能有新的线索。”　　 包括那具出现巨人观的尸体都一并抬到了谢彦文的法医室，他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关了门就开始研究起来。　　 光是运送尸体的民警上吐下泻了好几日，但凡在局里见着那些个这几日面黄肌瘦的，便知道他们最近做了啥。　　 可这法医大人，该吃吃，该干活干活，一点没被影响，甚至多次要求他们去观看解剖现场，当然，除了陆知时，大部分人都友好的拒绝了。　　 因想着过了这么多天，他那里会发现些什么，听他这么一问，陆知时不免有些失望。　　 谢彦文埋头刨了口饭，细嚼慢咽的吞下，拿了纸巾擦了擦嘴才又说道：“确实有些新发现，本来说去刑侦办公室找你，结果发现你们不在，这个点便料定你来了食堂。”　　 一句话，让陆知时冷淡下去的眼中发出一丝光，他顾不得吃饭，干脆说道：“走吧，我现在就有空。”　　 刚坐下，饭还没吃完，一说到案子的事，想必这饭又吃不顺意了，唐灿赶紧又刨了几口也放下了碗筷。　　 唯有苏沫细嚼慢咽，好像这事与她无关，谢彦文这才终于注意到这位陌生面孔，他极快的扫过她的脸，见着她这般从容，倒生出了一些好奇。　　 陆知时搜寻到他的目光，赶紧介绍道：“这是省上派来协助调查的专家——苏沫，苏警官。”　　 咽下那口菜，苏沫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她懒懒说道：“你身上脑浆味太重，下次开颅的时候，刀稍微压一压，解剖也是门精细活，手法很重要。”　　 她这话带着些挑衅，依着陆知时的脾气定要当场给脸色，可谢彦文却是个内敛的，凭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能在这行道指导自己的人不多。　　 再加上解剖活人和死人本身就是两回事，虽然确实应该细致，但那泡了许久的尸体，内部胀气或者出现寄生虫又有许多的不确定性，解剖此类尸体，往往伴随着液体飞溅的情况也是很寻常的。　　 谢彦文托了托眼镜，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透过薄薄的镜片重新将这位苏警官打量起来，面上虽无异样，嘴上却说道：“苏警官嗅觉很是灵敏啊。”　　 “你别理她，她这人就是个杠精。”陆知时如实说道，收了碗筷便随谢彦文往法医室去。　　 另外两人也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