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愕然,“有什么事?儿比太原姜氏的事?儿还大?” “自然是你二姐的婚事?!”花一桓站起身,“在安都城耽误了这么久,没干成一件正事?,我已备好马车,今日就上三?禾书院会会那何思山!” 说完,风风火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太原秦氏灭门之时,你我皆未出生,无缘见到?秦家军的风采,这案子既然到?了你的手上,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忠勇之臣,不该如此结局。” 花一棠起身,郑重作揖,“花一棠谨记家主之命!” 花一桓点?了点?头,离开了。 花一棠怔怔望着兄长离去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 林随安跃入凉亭,抱着千净感慨万千,“要?不花大哥是家主呢,果然是高瞻远瞩,格局大了。” 花一棠点?头,“兄长果然是兄长,花某自愧不如。” 二人?相视一笑,落座饮茶,继续梳理案情。 花一棠:“现在案情脉络已然清晰,唯独中间?差了一环。” 林随安:“这个目击证人?到?底是何人??如今又在何处?难道已经死了?” “就算没死,恐怕也如徐柏水一样改名换姓,成了另一个人?。” “若真是这样,以现在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想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捞针。” “凌六郎和白十三?郎那边可还有消息过来?” “净门已经三?日没有收到?东都城的信了,不知?道凌司直是不是也遇到?了瓶颈——若是能?寻到?接触过旧案卷宗的人?,知?道更多的细节就好了……” “不若我们?再?梳理一遍,或许能?发?现其他线索。” “嗯。” 天色轻淡,日薄西山,木夏送上取暖的火盆,挂上遮风的账幔,将晚膳送到?了凉亭之中,林随安和花一棠从黄昏聊到?了华灯初上,夜渐渐深了,亥时更鼓敲响时,靳若带来了安都城最新的消息。 “向朝廷密报秦南音通敌的人?,是个秦家的副将?”花一棠诧异,“姓甚名谁?具体?是何官职?” 靳若摇头,“凌老六信上没说。” 林随安:“只有这些?吗?” “还有一个,在这儿。” 靳若向后一指,居然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净门东都分坛的弟子。 “见过林娘子、花参军,凌司直托我给二位带了一份口信。”净门弟子二十出头,长得虎头虎脑,行完礼,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开始放声高歌,嗓门挺亮,精神饱满,嗷嗷的,唯独调子荒腔走板,完全听不懂唱的是什么鬼。 花一棠,林随安和靳若都惊呆了。 一曲唱罢,全场死寂。 林随安哭笑不得,“这位兄弟,你这歌喉着实惊人?啊!” 净门弟子得意,“这是我跟京兆府的万参军学的,他就是这样唱的。” 花一棠扶额,“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歌?” “万参军说是秦家军的军歌。”净门弟子掏出一封信,“这是凌司直写的歌词。” 花一棠忙接过细细看了一遍,又递给林随安。 林随安看着歌词,回忆着刚才不着调的曲调,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花一棠踱步两圈,眼睛一亮,“在三?禾书院!何思山重伤昏迷时,哼的就是这个调子!” “不,还要?更早一些?,”林随安闭眼,飞快回忆,弈城、版画、云中月、安都城、接风宴的画面碎片在脑中飞速掠过,豁然睁眼,“接风宴上,嘉刺史醉酒时,唱的也是这个!” 花一棠的脸色变了,靳若大惊,“你说谁——”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震天巨响,西南方向腾起一道火光,耀亮了半面夜空。 三?人?骇然。 靳若:“是安都府衙的方向!” 同一时间?,东都城大理寺案牍堂。 大理寺卿陈宴凡盯着《皓清词赋》,紧蹙着眉头,“《祭千秋赋》里这句‘贼臣恶匪,蟾蠹呱呱,证词污秽’应该不是骂人?的话,而是说这个证人?的样貌特征……” 凌芝颜:“什么?!” “我师父、就是上上任大理寺卿黄山罄,许多年前曾有一次吃多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说那个密报秦南音通敌的副将长得不咋好看,瘦得一根筋,嘴很大,像只青蛙,军中绰号大嘴蛙,还提到?过这个人?的字,叫……叫什么来着?佳期?不对,佳人??佳菜?也不是,好像和羊还是牛有关系,啊,我想起来了,叫佳牧……对,就叫佳牧!” “佳牧……嘉穆……”凌芝颜惊惧变色,“安都府刺史也叫嘉穆,同音不同字!” 陈宴凡:“这么巧?” “恐怕不是巧合!”凌芝颜旋身冲出门,“四郎和林娘子有危险!” 第259章 夜空被火光映得一片暗红,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仿佛藏在地下多年的血污重见天日,腥臭又腐朽。 林随安很快意识到?, 这场火是朝着徐柏水去的,有人要杀人灭口。 花一棠:“木夏, 备马!” 神出鬼没的木夏露头应了一声, 林随安和花一棠急匆匆往外赶,靳若大急,“我也一起去!” 林随安:“靳若你留下。” 花一棠:“万一是调虎离山,花宅就靠你了。” 靳若神色一震,“好!” 两匹高头骏马在门外候着,林、花二人翻身上马,扬鞭冲入坊巷。 花氏八宅所在太平坊距离府衙只有一条街, 奔到?坊门,已经能感受到?炽热的火浪,火比想象的更大,太平坊和兴禄坊都受了波及, 谷捕头带领着衙吏和不良人正在紧急安抚疏散两坊的百姓。 “武侯铺”(唐国的消防队)的火兵扛着“溅筒”(类似压力水枪)和水袋逆着人流狂奔,一边跑一边呼喝着某种特殊的口号,随着口号声, 火兵们迅速分流到?了各个街巷,人数最多的一队冲进了府衙。 谷梁看到?了花一棠, 扯着嗓门大叫,“花参军,嘉刺史已经带人去救火了, 您——” 后面的声音被人流冲散了,人太多太乱, 林随安和花一棠当机立断弃了马,随着火兵一路冲进了府衙大门,府衙的东南、东北、西南方向都起了火,看火势,西南方向最大。 西南方坐落着刺史书房,案牍库,六司署,是府衙运转的中枢,喊声最乱,人影众多,火兵们毫不犹豫便冲向了那?边。 林随安和花一棠则是冲向了相反的东北向,衙狱所在,位置偏僻,路上遇到?不少狱卒拖着灰头土脸的囚犯往外逃,一路询问过来,无人见过四圣和徐柏水,二人越向前跑,人越少,待到?了衙狱门前,早已空无一人,整座衙狱被埋在烈烈的火焰之中,热浪烫得眼球生疼。 林随安心?脏狂跳,花一棠的脸被火光映得一片惨白?,这么大的火势,不可能有人生还?。 “或许他?们早就逃了。”花一棠飞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