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说这事。” 单熊道: “我什么都没跟他谈,只是让他等着,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大哥你做主。” “老二。” 冯锆喊了一声,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单熊和贼军那边的人谈,那么在贼军那边,面子最大,功劳最大的就是单熊。 若是冯锆这些人降了,说不得单熊就能和冯锆并驾齐驱。 而单熊和那细作谈也是应该的。 毕竟一来单熊和那边也算是有些交情。 二来,这事是那边先找的单熊。 但现在,单熊却是要把这份功劳拱手相让,这等情义,着实是让人感动。 单熊却是洒脱,笑道:“没有大哥你,我早就成了骨头,咱兄弟俩,就别客气了。” “是。” 冯锆哈哈一笑:“倒是我看不开了。” 他站起身来,道:“贼军的人在哪,走,我去见见他。” …… 距离天明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吵闹了一夜的元成县依旧未能安静下来。 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反贼打过来的消息。 有惊慌失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也有到处跟人讲跟人打听消息的,还有兴奋激动摩拳擦掌准备好生抢一票的。 当然,更少不了的是一些士绅士子,对反贼破口大骂。 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却是在庆幸。 听说贼兵似乎是想要袭城的,不过发现的早,没能偷袭成,要不然只怕现在贼兵就打进来了。 整体来说,天底下的百姓士绅,相对于义军,还是更认可朝廷。 不过,虽然吵闹依旧,但在主簿赵斓的组织下,刚一开始得知贼兵打到城外时候的混乱,却是改善了许多。 他的组织调度能力确实是没的说,组织了数以千计的民夫随时待命。 这些民夫虽说不可能和敌人正面交战,但从城头上往下扔扔石头砖瓦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一些整修城墙,搬运辎重之类的体力活,也客可以他们来干,从而节省士卒们的体力。 许多妇人也被组织了起来,就在距离南城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大锅,烧热水做饭。 至于粮食,当然是官府提供的。 这些民夫和妇人干活也是都有粮食拿的,要不是有奖励,只怕前脚刚把他们给征召来,后脚就要跑走一大半。 而城墙上面,也多了一堆堆的各色东西。 或是完整或是碎成了几块的青砖,瓦片,木柱大梁等等,像是一片刚被拆了的房屋废墟。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赵斓让人把临着城墙的不少房子都给拆了,然后把拆下来的那些砖瓦什么的运到了这里来。 哪怕是一块碎砖,从几丈高的高度扔下去,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 而一根大梁还能改装成守城器械,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在有心人手中,实则是守城利器。 当然,代价也不小。 此时的县衙外头,一堆百姓正自围着赵斓在那里破口大骂。 他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把赵斓给淹了,表情凶狠,看那样子,恨不能把赵斓给生撕了。 几个衙役满头大汗,拼了命的要把百姓们给拉扯开,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么多的百姓,他们现在可对付不了。 几个衙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方才他们跟着赵斓出衙门,结果刚拐过一个弯来,便是涌过来一堆人。 硬是把他们给挤到了外围,把赵斓给围了起来。 里头不少人,衙役们都认识,这些可不就是给拆了房子的那些人么? 本乡本土的,难不成真把他们拿了治罪? 赵斓耳朵里头嗡嗡嗡的,身上的袍子也给扯得几乎要破了。 不过他却是不生气,面对这些百姓们的指责,只是一句话: “今日之后,你们若是不感谢我,我自己在你们门口磕头谢罪!” “感谢个屁!你把老子房子拆了,老子还要感谢你?” 一个大汉拽着赵斓的衣袖,破口大骂道。 “六狗,你给老子松手。” 赵斓忽然脸色一沉,大骂道:“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发配到城墙上守城去?” 的毕竟是当官时间很长的人了,赵斓这一瞪眼,一大喊,还是极有威势的。 六狗顿时吓了一跳,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不由得松了手,一脸讪讪的表情。 眼看着赵斓似乎是动了真怒了,围着他的这些百姓也都有些害怕,都不敢有所动作,一时间竟是安静下来。 赵斓把他们吓住,抖了抖衣服袖子,正了正衣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那些百姓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些后悔。 似乎这一趟,不但没讨回什么公道,反而是把赵主簿给得罪了。 万一赵主簿心里藏着报复的心思,都用不着别的手段,只要让他们往城墙上搬运东西,就能够很轻松的置他们于死地。 …… 北辰萧所部负责驻守的西门城头上。 大部分人都在休息,但没人躺着,基本上都是寻了个背风的角落,蜷缩成一团,打着盹。 也没有人进入城楼,如果是在城楼里的话,可能会在突发情况应对不及。 这些,都是北辰萧的要求。 折腾了一宿,不少人也都是困得狠了,这会儿时不时的有鼾声响起来。 大约只有七八个人站着,都是各自负责一段城墙,张大眼睛,远远的想着外面张望着。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起来,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 虽说还是有些暗淡,但隔着几十步的话,大致也能看清楚人的轮廓打扮了,这就让负责警戒的士卒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们之前虽说是尽力看,尽力听,但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毕竟黑灯瞎火的,火把也只能照亮只有城头上这么点地方。 又没有足够的手段能够照亮远处。 敌人若是真有心思的话,悄悄摸到距离城墙很近的地方一点都不难。 而在白天,在守城一方如此戒备的情况下,反贼们不可能再偷袭了。 或许,他们也根本未曾想过要偷袭。 在他们的心里,只怕会认为,这么多人马,轻轻松松就能把这座小城给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