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德鲁再度走出帐篷的时候,拂晓刚过,天色就已经亮起来,晨曦的阳光散落在山头、溪谷、树林和高原。 此刻,刚刚吃完了丰盛早餐的第五军士兵们,就在军官的号令声中,开始排列城纵队队型,等到他们越过己方的防御阵地,其打击目标就将是正前方数公里之外,驻防于科斯彼达村与克罗塞维茨村一线,由陶恩钦指挥的萨克森师团(8千多人)。 此刻,在陶恩钦师左翼的洛迪根村,驻防有霍岑多夫将军的5千人;至于他身后不远处,那是霍恩洛厄亲王亲自指挥的2.8万普鲁士后卫军,负责陶恩钦师侧后翼的防务。 据此信息,莫蒂埃拟定了第五军的攻击方案,并在第一时间呈现给安德鲁统帅,请求批阅。 10分钟过后,副官给莫蒂埃军长带来了一份令后者啼笑皆非的批注。 那是安德鲁写道:“如果等到我来直接给你的第五军下达作战指令,要么是在最危急的时刻,需要你的军队担当后卫,负责断后;要么你已经取代佩里尼翁,晋升为方面军的总指挥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但我不想多说。” 至于安德鲁没有说出来的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莫蒂埃犯下严重错误,因而被最高统帅下令解职。 换言之,战场之上的安德鲁执政官不过是一名高级督战官,只需要得到一份抄送的军报就行了。 穿越者有自知之明,因为有拿破仑皇帝与第一帝国来作为参照,安德鲁完全可以胜任一名大战略家,再有总参谋部负责“润色”;至于战术指挥,还是交给专业的将军与参谋们去完成。 由于太多的“前车之鉴”,安德鲁对于战场上的各种微操,丝毫不感兴趣。 依照莫蒂埃军长刚刚发布的军令,他手下的两位步兵师长,圣希莱尔与杜邦将担当进攻任务,另有军属骑兵部队负责掩护两个步兵师团的侧翼,防范普军在某个间隙,突然发起反冲锋。 上午6时过后,天色已经大亮,就在所有命令下达之后,方面军总指挥佩里尼翁和他的参谋们,跟随内伊的第11军,沿着第5军重新拓宽的米尔—塔尔道路,登上了高地。 与此同时,直属统帅部的3万预备军(贝西埃尔近卫师团与旺达姆第九军的余部),距离战场也仅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了。 第五军的预定的进攻时间,是在上午7点20分。然而,嗅觉灵敏的陶恩钦很快就察觉到法军正在集结,于是普军的大炮从早上6点40分就开始轰炸。 尽管法军的12磅火炮立刻还以颜色,只是双方的阵地距离都超出了滑膛炮的有效射程,不过是依靠火炮的最大射程进行随心所欲,毫无目标的“意识流攻击”。 普鲁士那边的炮声响起的时候,安德鲁正以督战官的身份,他骑着马在炮火声下到处奔波,人高马大的莫蒂埃军长也紧紧跟随者。 当安德鲁经过各列队的前方,他就对着第5军官兵说着鼓舞士气的话,士兵们受到激励,纷纷高呼“执政官万岁!” 或许是兴奋过头了,一名年轻的上士居然就脱下了自己军帽,用刺刀顶了起来,继而冲着执政官高呼道:“执政官公民,前进,前进!冲啊,冲啊!” 对此,安德鲁仅仅笑了笑,没有呵斥这个提前出现的冒失鬼。 倒是一旁的莫蒂埃军长却立刻拉住了缰绳,他停下来吼道:“这是谁带头喊的口令?一定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自以为知道如何去做!该死的,你应该等到领导过三十场战役后,再大胆表达意见!” 阵前激励完参战官兵后,安德鲁作为督战官的使命也宣告结束。他骑马赶到兰格拉芬柏堡,观察战场的情况。此刻,佩里尼翁和他的参谋团队们,也已经站在城堡上观察战局。 兰格拉芬柏堡,与其描述成一座城堡,倒不如说就是在距离萨勒河河谷3百多米的垂直高度上用石头搭建的,稍大一点的军事瞭望台。由于年久失修,这座存在数百年的古堡围墙已经倒下不少。 不过,登上兰格拉芬柏堡,可以清晰俯瞰高地的大部分地方,山峰上都有植被覆盖,高原相对来说地势比较开阔。 这个开阔地一直向北延伸到20公里外的魏玛,零星点缀着树木和灌木丛。战场上有三组村庄,每组都呈东北西南方向排列。战场的西北边界有一条不大的溪流,西南方向是耶拿到魏玛的大路。 等到安德鲁进入兰格拉芬柏堡后,法军这边军号响起,战鼓鸣动,嘶哑的口令响彻长空。 7点20分,第五军的圣希莱尔师与杜邦师正式向前进攻。在越过己方防线之后,普鲁士人的炮弹从士兵上不断轰隆隆地飞过。 与此同时,处于优势的法军炮兵也加强了还击力度,12门6磅的“小安德鲁炮”,以及20门12磅的“大安德鲁炮”被推了出来。 而得益于实心橡胶轮胎的广泛使用,只要不是在沟壑纵横,水网密布,或是泥泞不堪的道路,火炮完全能够跟上士兵的步伐。 城堡上,安德鲁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杜邦师这边,那时先知先觉的他对着这个杜邦将军很不放心, 在另一时空中的1808年7月,杜邦指挥的1.8万人的法国-军团,曾在伊比利斯半岛的拜兰战场上,居然向“一些身着破烂衫,手执砍刀、铁棍、长剑和生锈枪支的农民、牧人、工匠与逃兵”组成的西班牙军队投降。 也正是这一场“拜兰之战”,从而开创了1800年之后,法国-军一级建制向敌军投降的历史。 年初的时候,当莫蒂埃提拔作战勇猛的杜邦旅长,取代重伤入院的前指挥官,担当步兵师长的时候,安德鲁一度将莫蒂埃叫到了自己身边,详细询问了杜邦的情况。 不过在莫蒂埃的坚持下,安德鲁最终还是在一份针对杜邦的晋升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少是现在,那位杜邦将军的履历与战绩足以胜任师长一职,作战勇猛但不鲁莽,关爱部下且军纪严明。 唯有的瑕疵,就是沉不住气,有点心高气傲,忘乎所以。基于此,安德鲁认为师长一职就是杜邦的极限了。未来别说集团军,哪怕是临时的军团、纵队(加强师),都不可能任命杜邦。 视野回到战场。 不得不说,陶恩钦指挥的萨克森师团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他们借助坚固的防御工事与炮兵阵地,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这让进攻克罗塞维茨村的杜邦师遭遇到不小的伤亡。好在法军火炮很快抵达既定战场,并逐步压制了普军炮火。 而在左侧,圣希莱尔师在科斯彼达村的战斗,进展得非常顺利,上午9点半的时候,法军已经将普鲁士人赶出了村落。 很快,圣希莱尔就立刻下令,令工兵部队在村子西侧,迅速建立了一道带有铁丝网与地雷的临时防御阵地。 这位法军师长的谨慎作风,很快有了回报。 当科斯彼达村失守之后,陶恩钦不久从霍恩洛厄亲王那边,求得一支1200人的普鲁士骑兵,试图趁法军立足未稳之际,夺回村子。 然而,以逸待劳的法国步兵,依托工兵刚刚构筑好的铁丝网防线,加之地雷阵的部属,以及炮兵的支援,对普鲁士骑兵实施了一番处决式的打击。 在损失超过4成的兵力后,普军的骑兵指挥官唯有下令后撤。 陶恩钦见状,立刻命令逐渐支撑不住的,防御罗塞维茨村的普军放弃阵地,那是他担心法军的步骑兵,会从右翼包抄罗塞维茨村。 中午时分,法军顺利占领了科斯彼达村和罗塞维茨村,成功突破了普军的第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奥热罗的第12军也从第五军左翼的海尼兴方向,朝盘踞洛迪根村的,霍岑多夫指挥的5千普军发动了进攻。 曾在普军服役多年的奥热罗,非常熟悉普鲁士军队的那种刻板作风,他派出一支仅4千人的步兵旅担当前锋,主动挑衅驻防洛迪根村的普鲁士士兵,结果霍岑多夫居然上当了。 这位傲慢的普军指挥官见到这一支法国步兵没有携带火炮,随即留下1千人守住村子,亲自带领4千人在村外列队,准备攻击面前的法国步兵旅。 怎料,法国人根本就不讲武德。 在普鲁士军队进行列队集结的时候,法军立刻以散兵队形散开,士兵们或躲在树干旁,或蹲在灌木林,或趴在草丛中,凭借手中那一分钟可以发射12到15发的“后装栓动击针枪”,对3百多米外的4千普鲁士军队,实施了猛烈扫射。 此刻,普鲁士军队的呆板作风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整整15分钟的时间内,4千普军和他们的指挥官一道,就整整齐齐的待在原地,接受法军那密集、凶狠且准确铅弹的无情洗礼,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中。 等到普鲁士指挥官命令麾下的士兵,朝着350米外的卑劣法国人发动进攻的时候,他却绝望的发现原本4千步兵仅剩下三分之一。 下一刻,骑在马背上的霍岑多夫将军,也被持有瞄准镜的法军狙击手成功击杀,最终,残余的普鲁士军队一哄而散,迅速逃离了战场。 见状,那些驻守洛迪根村的一千名普鲁士守军也吓破了胆,士兵们不顾军官的威胁,纷纷放弃了坚守的阵地,先后逃窜。 上午11点刚过,奥热罗军轻轻松松的拿下洛迪根村,还以极少的伤亡,消灭了3千多普军。 在战前,难得聪明一次的奥热罗,下令将全军所有的“后装栓动击针枪”收集起来,临时组建一个步兵旅,令普军吃尽了苦头。 在上午的战斗中,苏尔特的第8军在马格达拉前方数公里处,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那是此处的法军距离战场有点远,加之高原地势起伏,没能注意到一支普鲁士军队正埋伏于左翼的树林里。 很快,地势较高的普军首先发动了突袭,苏尔特第8军的前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度后撤了近两公里,这才稳定阵脚。 尽管视野被严重阻隔,苏尔特依然从敌人的枪炮声中判断普军不过3千人,即便算上树林里的接应部队,充其量也是两个旅的兵力。 于是,苏尔特异常果断的亲自率领一个步兵师和8百骑兵,予以坚决的反击。等到40分钟后,苏尔特已顺利的将普鲁士的狙击部队,从隐藏的树林里赶走,继续朝着第5军的左翼靠拢。 至此,法国的三个集团军已在正面与左右两翼展开,即将对陶恩钦指挥的萨克森师团,还有霍岑多夫师团的残余部队,发动歼灭性的打击。 在接到陶恩钦的紧急求援后,霍恩洛厄亲王随即将手中的2.8万兵力,全部带了上来。至于冯-吕歇尔的两个师团,才刚刚抵达阿波尔达,还需要3、4个小时才能进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