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日,日上三竿。 带着被掳百姓返回建宁郡的程武只觉得胸中畅快无比。 多日以来,跟着陛下就没有如此畅快的骑着马飞奔过。 一日夜的时间,他接连扫灭了三股贼寇。 想到自己剿灭的贼寇,程武扭头看向身后一辆板车,车上满是头颅。 那是五百多个贼寇的首级,其中有一个还是一个临近贼寇中最大一股的头领。 带着近千妇孺进入建宁郡城后,程武将他们连同那些贼寇首级统统移交给那名守备府左厢前军都尉,自己带着麾下骑兵稍稍补充了些粮草后就匆匆上路。 定远郡,江南道守备兵大营中。 张破军在昨日夜晚就抵达了此处,在见到同样刚刚返回的郑老狗后,两人寒暄几句的工夫,刘体仁也来到了大帐。 张破军见到刘体仁后,立刻将章义的口谕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刘体仁,并告诉了他程武率领的两千骑需要在建宁稍稍滞留两日的事情。 刘体仁并没有在张破军面前再说些什么,只是拉着张破军与一旁的韦衡简单认识一下,便迅速直入主题。 刘体仁问道:“程武带着两千骑多久才能赶到?” 张破军抱拳道:“回处置使,都尉说在两日内便能赶来汇合。” 刘体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但是张破军也是与刘体仁共事过的,自然也清楚他如今显然是有些不悦了,于是连忙给程武打圆场。 “都尉之所以还需两日,实在是建宁守备兵的都尉再三请求,说贼寇四起,他们实在无力应付,都尉也想帮处置使分忧,因而做了这个决定。” 刘体仁看着张破军脸上稍稍闪过的慌乱,自然也就猜到了张破军的想法,他沉吟片刻后问道:“陛下可曾说过让你们来此独立行事?” 张破军在这一点上不敢欺瞒,于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让我等听从处置使吩咐。” “好!” 刘体仁突然拔高音调,他对张破军说道:“等你们都尉来了,让他不用来见我了,带着兵马去见韦先生,你们在抚州这段日子,就听从韦先生调遣了。” 张破军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刘体仁已经不再理会不知所措的他,径直带着韦衡离开了大帐。 春风得意马蹄疾,程武来时不说是笑容满面,可那心情却也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愉悦。 可程武的好心情在他见到张破军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刘郡公!” 程武一边挣脱着张破军的阻拦,一边大声在辕门前喊着。 他的喊声很快就吸引了值守士卒的主意,不多时,刘体仁就走了出来。 “辕门前大呼小叫,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刘体仁皱着眉头问道。 “你哪怕是陛下的亲军,程郡公的长子,就凭你这幅模样,我砍了你的脑袋,也没人说个不字。” 刘体仁的话说得极为严重,张破军看刘体仁的样子也连忙拉着他跪下说道:“末将知罪。” 刘体仁看着程武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哼了一声转身向大帐中走去。 “滚进来!” 一旁的郑老狗也连忙跟上,并不断在背后打手势让两人快些跟进来。 “快走,不要等处置使真的起了心思,你的脑袋就真的保不住了。” 清醒了不少的程武虽然不情愿,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起身跟了进去。 进入大帐后,刘体仁摒退众将校,只留下了郑老狗与程武、张破军三人。 “末将见过处置使。” 程武与张破军对刘体仁抱拳行礼,可刘体仁却全当看不见,只是淡淡地问道:“程武,军中失期该当何罪?辕门喧哗又该当何罪?” 两条军律扣下来,程武脸上最后一丝不满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本健康的皮肤唰得一下变得惨白。 刘体仁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身旁说道:“你是武学出来的,又师从王公,总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程武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冷汗沿着脸颊两侧缓缓滑落。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说道:“此二条军律论罪皆该斩首。” “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是军中的都尉。” 程武辩解道:“末将并没忘记,只是这建宁郡贼寇如此猖獗,末将想着反正也是路过,不妨顺手除去几股,也好震慑宵小。” 刘体仁冷哼一声说道:“震慑宵小,我看你是在陛下身边待的久了,终于得以独自领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罢!” 程武连忙将头压得更低:“末将没有,实在是末将想要为处置使分忧。” 刘体仁道:“既然你说分忧,那你告诉我,你是何身份?” 程武不知道刘体仁所指为何,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刘体仁指着程武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是羽林军中一名小小的从六品都尉!” “这帐中,有资格对着舆图沙盘指手画脚的,只有我跟郑长史。” “你们还不配!” “若是真的想要一展拳脚,那就脚踏实地,军议时带上耳朵带上眼镜,多学多看!” 刘体仁坐回桌案之后说道:“这一次,念在你初犯,我不与你计较。” 程武听到后连忙跪下叩首:“谢处置使!” 刘体仁却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军杖十,在抚州期间,不得我令,不得出营。你带来的兵马,也都交由韦先生与张破军执掌。” 程武闻言抬起头道:“可是处置使,我麾下兵马是羽林军,羽林军的执掌怎么能随便交给外人!” 刘体仁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羽林军怎么了?陛下既然将你们派到我这里,那么到底如何使用,就是我的事情,如果你们觉得我这样做不合规矩,大可以上疏陛下,让陛下来决断!” 程武想到陛下与刘郡公的关系,当即就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好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下去与韦先生交接一下来我帐下听用!” “诺!” 程武有气无力地抱拳道,随后与张破军一齐走出了大帐。 “现在好了,刚刚出笼的雄鹰,转眼又被捆住翅膀了。” 程武仰头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