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支持陈平安　　 偌大的前堂，再次因为纪苍的一句话，陷入了死寂中。　　 姜涞和傅玄嘴角都是抽搐两下，心里已是一个劲骂娘起来。　　 淦！　　 这他娘的是国子监祭酒？　　 怕是读书读傻了的死脑筋吧？　　 陈平安眼睛也眯了起来，冷冷盯着这个老货，心中暗暗思索着。　　 这老货……真的无脑至此吗？　　 怕是不然！　　 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从三品官，还是负责官办学府的。　　 但这好歹也是个官儿！　　 纪氏作为圣人世家，屹立千百年不倒，自然不可能是读书读傻的一群人。　　 那么问题来了。　　 能在圣人世家脱颖而出，代表纪氏出任国子监祭酒的人物，能是单靠血缘就做到的吗？　　 必然不可能啊！　　 越是存在越久、越强大、越庞大的家族，对自己人就越是心狠手辣。　　 什么狗屁血缘关系，没有能力你算什么？　　 这纪苍前面的表现还好说，说他老顽固绝对没错。　　 但这一次就有些刻意了。　　 隐隐有点刻意激将的意思。　　 想到这，陈平安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差点被这老货给骗了！　　 毫无疑问，纪苍这老货所表现出来的，有很大概率是假象，是刻意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平安估计，还是跟科举有关！　　 一念及此，陈平安冷冷瞥了一眼纪苍，冷声道：“老东西，以为没了你圣人世家，科举就不用办了？”　　 “你以为你纪氏是什么？救世良药吗？”　　 “你……”　　 纪苍老脸数度剧变，没想到陈平安这么不客气，指着鼻子骂啊这是！　　 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纪兄，算了。”　　 傅玄连忙起身，拉着纪苍的袖子就走。　　 纪苍也是顺着台阶就下，直接忍下了这口气。　　 事实上，就算傅玄不拉他走，他也是要忍住的。　　 无它。　　 万一世家门阀真的要崩，科举肯定会迎来惊天变化，寒门和黎庶将会崛起。　　 届时，属于圣人世家的巅峰时刻将彻底降临！　　 而眼下，便是最最关键的时刻，他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傅玄匆匆跟姜涞和陈平安告辞，拖着纪苍离开了。　　 姜涞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万分无语，摇头不已道：“早就听闻，这位老祭酒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直脾气，没想到这么厉害。”　　 “装的！”　　 陈平安冷笑一声，撇撇嘴道。　　 装的？　　 姜涞惊愕万分地朝陈平安看来，后者却未多解释。　　 姜涞猛地又转头看向外面，纪苍两人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只能看到一面影壁。　　 怔怔良久，姜涞突然一个激灵！　　 ……　　 另一边。　　 离开太子府后，纪苍也依旧是一副顽固不化，死活听不进劝的模样。　　 对此，傅玄也是满心的无奈。　　 直到两人分开，纪苍才一改忿忿之色，转身登上马车，径直返回自己的府邸。　　 回到府中，纪苍绕过重重回廊，直奔一处僻静院落。　　 刚走进这里，便能见到，一群白发苍苍，或满身儒生气，或带着浓浓威严的老者齐聚于此。　　 这些人有的在钓鱼，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抚琴，有的在看书……　　 虽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须发皆白的老头，身边伺候的侍女，却是一个比一个年轻稚嫩，一个比一个清丽动人。　　 如此一幕，显得无比的诡异！　　 “老三，回来了？”　　 一个在下棋的老者见到纪苍，脸上露出笑意道。　　 其他人一听，纷纷转头看过来。　　 而后，他们不约而同，各自赶走了自己的婢女。　　 看书的收起了书，插在后腰上；钓鱼的收起鱼竿，放到一旁；抚琴的把琴丢在一旁……　　 一群老者围坐在一起，打招呼的老者率先开口，问道：“老三，如何？那陈平安怎么说？”　　 他们都是从青州泰陵郡圣人祖地，悄悄赶来朝歌的纪氏家主、宿老。　　 此行来朝歌，便是为了探知陈平安对他们纪氏及科举的态度。　　 “此人心胸尚可，但对世家门阀的态度，异常不善！”　　 纪苍沉吟着道：“我故意激将于他，发现此人对我们纪氏的观感，亦是寻常。”　　 顿了顿，纪苍又补充道：“甚至，称得上糟糕！”　　 此时此刻，纪苍哪里有半点顽固不化、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　　 毫无疑问，这都是他装出来的。　　 而且，从傅玄的表现可以看出，纪苍已经装了一辈子！　　 纪苍这话一出，纪氏一众核心高层、宿老，无不沉默下来。　　 按理说，陈平安学识如此渊博，定然是经过系统学习的。　　 可既然经过系统学习，那就必然绕不开纪氏的流派经义，对圣人世家不说毕恭毕敬，至少也带着几分敬意吧？　　 然而。　　 事实却是，陈平安说的话，对圣人世家毫无敬畏，甚至可以称得上冒犯！　　 这可当真不是个好消息！　　 众人沉默良久，方才钓鱼的老者，也就是纪氏家主纪鸿，开口问道：“对科举的态度呢？”　　 “我让傅玄替我打前哨，试探了一番。”　　 纪苍眉头皱的更紧了，说道：“结果这陈平安竟然说，要对科举进行改革。”　　 “若是让傅玄的学生秋素宣先考科举，再入官场，定然会耽误时间。”　　 “这说明他会将科举大改！”　　 “至少，现如今的学生所学以及准备，不足以应对大改后的科举。”　　 “他是这么说的，‘以为没了你圣人世家，科举就不用办了？’”　　 “‘你以为你纪氏是什么？救世良药么？’”　　 众人听着纪苍的转述，同样皱起了眉头。　　 这话说的可真不客气，感觉对如今的科举充满了恶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纪苍的原因，还是陈平安本就对纪氏和科举充满恶感。　　 若是前者还好，可要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好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幸进之辈而已，也敢对我们纪氏如此不敬！”　　 其中一个下棋的老者冷哼一声，满脸不爽。　　 家主纪鸿眼帘微垂，淡淡道：“能幸进也是本事，否则我纪氏那么多子弟，怎么没有占据朝堂半壁？”　　 “是不想吗？是做不到！”　　 其他人顿时不敢再出声，纷纷低下头。　　 沉吟了一会儿，纪鸿才再次开口，说道：“南边的世家门阀，他们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南齐小皇帝和那猪头军师，准备拿他们填战场。”　　 “他们已经开始做准备，想要反抗南齐朝廷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成功。”　　 多事之秋！　　 纪氏一众宿老心中慨叹不已，心底涌出些许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突然之间，世家门阀就遭到两大皇朝的针对了？　　 难道，这世间当真要迎来千古未有之大变了吗？　　 纪苍想了想，开口问道：“那边的支脉会如何选择？”　　 纪鸿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论他们如何选择，都跟我们没关系。”　　 “不过，我听那位堂兄说，他们准备在南齐开战的时候闹一些事出来，借此和南齐小皇帝、猪头军师谈判。”　　 纪氏共有两支。　　 一支自然是青州泰陵郡的本家、主家。　　 而另一支，则是两百年前，从青州分出去南下的分支、分家。　　 眼下，分支遭遇的危机并不比主家小。　　 纪苍不禁叹了口气，说道：“那猪头军师也不是易与之辈，同样是个心狠手辣、无法无天的狂徒啊！”　　 他们这一辈之中，排行老、二的纪巍，叹道：“日子都不好过啊！”　　 而后转头看向老大，即家主纪鸿，问道：“那我们呢？”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看过去。　　 纪鸿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支持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