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罗什一行人,披星戴月一路向西,拂晓时分已经来到玉门关外。 远远望去,一线天下的玉门关,宛若一块巨大的陨石,坠落在茫茫戈壁之中,将东方与西方从此截为两断。 “羌笛何须怨烟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仅仅百年之间,玉门关四易其主。 朝廷昏庸无能,百官庸碌无为,早把塞上孤城玉门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行了一天的路,天仇又饥又渴。 维摩罗什还真是厚道人,居然把慕容杰和凌波仙子,都让天仇一个人来扛着,只把天仇累的汗流浃背,他自己倒是两袖清风乐得清闲。 过了玉门便是千里戈壁,天地五色,荒无人烟,杳无生机,若是没有足够食物和水,别说天仇到不了九宫八卦堡,就连为没落实自己,恐怕也到不了九宫八卦堡。 出关之前,他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不会被吃人的沙漠吞噬。若是还能找来一只骆驼,那才叫大快人心的事情。 五百年前,维摩罗什曾随军至此,那时恰逢五胡乱华时期,河套以西皆为匈奴所虏,精绝国王想乘虚而入,趁乱入侵华夏腹地,维摩罗什正是在那时随军出征。 只可惜途径敦煌之时,维摩罗什被困天柱山,精绝大军攻至河套地区,为统万城天王赫连勃勃所败,从此精绝国一蹶不振,没有几年便走向了灭亡,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五百年来,维摩罗什被困天柱山,自然不知精绝国已亡,不过他清楚的记得,在玉门关东北方不远处,有一片群山环绕的树林,那里居住着不少人家。 由于交通闭塞,尽管战火纷飞,可是居住在那里人百姓,仍旧能够安居乐业,不被外界的战火侵扰。 或许他们能够在那里,备好出关所需要的东西。 维摩罗什引着他天仇,从天明走到日落,足足绕了八十一个弯,当夜空洒满繁星之时,终于来到了当年的山谷。 放眼所见凄凉不堪,这里没有纵横阡陌的田野,没有鸡犬相闻的家畜,没有屋舍俨然的人家,只有一座座荒芜破败的孤坟。 这那里是村庄,根本就是坟场。 夜已渐深,北风呼啸。 松林间碑林密布,到处都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维摩罗什毕竟是得道高僧,心性不为外物环境所左右,并未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到是背着慕容杰和凌波仙子的天仇,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只要自己一动,黑暗中便会立刻有什么东西将她抓走,至于抓住她的会是什么东西,天仇自己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哎!我的要徒儿,看来为师想错了,没想到就连此地,也免不了生林涂炭之苦,天下苍生究竟犯了什么罪过,何苦要将世人赶尽杀绝。为师说沙漠是吃人的沙漠,如今看来这世道才是吃人的世道。”维摩罗什悲切的长叹一声。 恍惚中回想起五百年前,曾经路过此地时的情景,维摩罗什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出家人慈悲为怀,维摩罗什从不认识自己是好人,却至少还有颗有血有肉的怜悯之心。 “师父切莫哀伤,此时与师父无关,要怪只怪那些荼毒天下的刽子手。”天仇安慰道。 不知怎的,看人维摩罗什,如此长吁短叹,天仇反而生出一种亲切感。 人性的光辉和慈悲,让这个其貌不扬的迂腐和尚,在天仇面前添色不少,同时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天仇觉得维摩罗什,并非没心没肺之人,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罢了,他却有颗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 “天色已晚,我看你也累了,今夜不烦在此借宿一宿。等到明日天明,再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人家。”维摩罗什摇头说道。 见维摩罗什情绪低落,天仇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默默点头答应,纵容这荒凉的墓地,让她感到恐惧和不安,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对维摩罗什说实话,以免被这不知从何来的师父取笑。 维摩罗什倒地便睡,还真是心无挂碍。 天仇把慕容杰和凌波仙子放下,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除了问题。 看着参禅入定,已经睡去的维摩罗什,天仇感到很是纳闷。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人,能够坐着睡觉。 墓地阴森诡异,让人坐立不安,为了打消不必要的顾虑,天仇决定四处查探一番,也好将周围情况了解清楚。 天仇紧握青虹剑,这时她从瑶台妖女手中夺来的,小心翼翼的搜寻着墓地的每个角落。 这时候天仇注意到,墓地里几乎所有的墓穴,全都被人给掘开了,墓穴里的死尸多半已是骷髅,用厚厚的羊毛毡包裹着,森森白骨反射着莹莹月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显然不是汉人的下葬习俗,该是从游牧过渡到农耕的部族,所演化出来的与众不同的下葬习俗。 只是这些墓穴,为什么全都被掘开了? 天仇稍加留意,立刻发现墓穴里的尸体,全都没有头颅,所有尸体都是无头尸。 天仇感到一阵极寒,手心里不住的冒汗。 突然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天仇的脚,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静寂的月空中穿过,顿时令人汗毛倒竖。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刺骨透心的寒意,更让人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月影低垂,苍茫的夜色,泛起一丝幽幽涟漪。 伶俜的夜色中,凉风徐徐,幽暗的树枝在摇曳,凄凉的墓碑在哭泣。 尖叫声惊醒了维摩罗什,唯恐是瑶台妖女追来,维摩罗什立刻做出迎战的准备,天罡浩气已注满丹田,随时可是发动他的般若雪莲印。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长时间,维摩罗什始终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修为不俗之人的气息,于是略显好奇的开口问道:“徒儿莫慌,为师在此,你看到了什么?” “师父!这里的墓穴全都被掘开了!”天仇惊魂未定的说道。 “兵荒马乱,偷坟掘墓亦是常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还真是孩子气,莫要打扰为师静息。”维摩罗什叹道。 孩子终归是孩子,就是如此的少见多怪,维摩罗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天仇更加注意到,黑暗中一具无头死*尸,正躺在地上血如泉涌。 难道说这人才刚死不久,可是这地方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有是谁杀了此人。 天仇被吓得尿意全无,一颗心砰砰乱跳,茫然不知所措。 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人自己躲藏来,远离黑暗中的恐怖的东西,可是谁又能够向她保证,拿东西就不是来自地下。 天仇根本就没看见拿东西,她只是害怕拿东西,至于有没有拿东西,至于拿东西倒地是什么,恐惧让天仇无暇去考虑。 “何必如此惊慌,你这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维摩罗什摇头说道。 “师父,这里真的安全吗?”天仇边问边环顾四周。 “安禅不必须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心如止水,才能看清自己。”维摩罗什告诫道。 天仇无法在黑暗中看清自己,可他却在一块墓碑后,无意间看到了一堆颅骨,那全都是死人的头颅,一个个堆放在一起,宛若一座白雪皑皑的小山丘。 在月光的映照下,头骨堆砌的小丘,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雪白颅骨上的漆黑深渊,更人望而生畏,心惊胆寒。 “啊!师父,师父,你快看,你快看,那是……那是……”天仇虚脱的坐倒在地,她的恐惧已经达到极限。 天仇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全身没有半点气力。 这些年她虽然独自一人,在天柱山生活了许多年,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更何况是那么的死人,而且还是在头颅堆砌成山的坟地。 “好啦,无需害怕。这或许是某种祭司亡者的仪式,塞北西域的凡俗怪异的很,其中很多都让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维摩罗什极力安慰道,在他看来女人总是少见多怪。 天仇扭头看了看维摩罗什,当她转回头来的时候,一个惨白的身影,毫无预示的骤然出现在眼前。 天仇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举剑,朝惨白身影刺去。然而青虹剑刺到的,不过旁逸斜出的老树根,惨白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仇惊魂未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岂料此事惨白身影再次出现,而就就出现维摩罗什的身后。 一道寒光朝维摩罗什袭来,维摩罗什自觉大事不好,猛然一掌朝身后击出,与此同时飞身朝前跃起,落到一块大约三尺高的墓碑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寒光,朝维摩罗什接二连三袭来。维摩罗什未敢硬拼,接连退出去数十丈远,方才算是躲过这波攻击。 惨白身影未能得手,边将攻势转向天仇,天仇挤满举剑应战。只斗了四五个回合,天仇已破绽百出,无需多时必将战败。 维摩罗什可不想,刚收的徒弟就这么没了,唯有出手相助,会会惨白身影,彼此即可打到一起,天仇这才算是,得以换过口气来。 “师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天仇满是疑惑的问道。 “只怕是这林子里,成了精的树木,趁夜出来作乱。”维摩罗什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惨白身影究竟是什么,只好姑且编个瞎话。 “原来是树精,真是岂有此理!”天仇恼羞成怒,想到自己被树精,给吓得魂不守舍,实在有些无敌之中。 荒郊野岭的山川河流,蕴藏着丰富的天地灵气,树精藤怪什么的,最是稀松平常。 就连天柱山,也有不少这样的妖精,对于练气修仙的武修,没有比树精藤怪,还要更加普通的了。 被树精藤怪戏耍,天仇岂能咽下这个口气,她举剑朝惨白身影冲来,心中再也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剑法也变得炉火纯青。 面对天仇咄咄逼人的攻击,惨白身影从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三个,三而四,四而五,真正变化出,一十二个惨白身影。 瞧天仇愈战愈勇,维摩罗什索性退到一旁观战,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对惨白身影的攻击套路,维摩罗什基本已经摸清。 岂料十二个惨白身影,居然也同维摩罗什一样,打着打着也不想再打了。 纷纷退出去数十丈远,一个个逐渐悠然飘散,最终只留下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男子。 男子眉清目秀,长发飘飘,白衣洒洒,仙风道骨,英姿飒爽,绝非游魂厉鬼,极限优伶戏子,怎么看怎么像花旦。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衣男子朗声说道。 “你适合人?究竟是人是鬼?”天仇用剑点指白衣男子问道。 “善哉!善哉!”维摩罗什默默念道。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样对峙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