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一家只见桃子一脸落魄狼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挂得不成样子,不免惊呆了,接着还等不及大家反应,舅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就给了凤凰一个耳光!那气势让人不禁想到村口说书的讲的“曹操温酒斩华雄”那一段。 舅妈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凤凰,我们家是哪儿得罪你了,就算我把林海介绍给你,你们最后没能成那也不是我的错!我这个舅妈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居然要把我们家女儿送去给道馆里的道士糟蹋!” 她说着说着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凤凰舅舅也气急败坏:“月平,这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我们家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呢!这事儿你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两家以后也别来往了!” 还等不及池妈发话,桃子就跳起来说:“你们都别说话了,先去救糯米姐要紧啊!”她冲到林海跟前,“姐夫,你快去道馆救我姐吧,道馆就在流米岩的半山腰上!不行,走路太慢了!赶紧去村长借拖拉机啊!” 流米岩是梧桐村的地标之一,别说本地人就是县城的人也知道它的存在,它之所以如此著名,是因为在六七十年代有人传说,这块大石头里可以流出珍珠米,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在粮食短缺的年代,这只是人们在饥饿中幻想出来的童话而已。 所有人都顾不上问话,匆匆忙忙赶往村长家借拖拉机,一行人上了拖拉机才发现林海不见了,他已经等不及去村长家,一路长途奔袭赶往流米岩了。 拖拉机缓慢地在无边的黑暗中往前行驶,四面都是黑灯瞎火的荒山野地,还有随处可见的坟包,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喝醉酒的地痞流氓,互相搀扶着,醉得跟烂泥似的往前走,寒冷的夜色里飘荡着他们猥亵不堪的声音。 舅妈越想越心惊,桃子跑回家的这一路,要是遇到就算没遇到孤魂野鬼,万一遇到这些流氓地痞出了事儿,她和桃子她爹岂不是要一头撞死吗?想到这里她内心充满了对凤凰的愤怒和仇恨。 上了车,池爸就忙不迭地说:“桃子,今儿到底是咋啦?” 桃子满脸泪痕,脸上脏得不得了,她用手背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昨天中午,凤凰忽然来找桃子说让她明天去流米岩给道馆的道长送烟丝,凤凰说,虽然说是送,道长多半打赏几个钱,让桃子别跟其他人说,不然这钱就得多跟一个人分了。 桃子当时也觉得奇怪,还特地问凤凰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去,那就可以独吞全部的钱了。凤凰解释说自己要去张奶霞家参加婚礼,要是回来晚了第二天睡过头,岂不是把道长的事儿给耽搁了。 桃子想想也是,于是也就应承下来了,凤凰还特地吩咐她要是道长让她干什么,她照办就是,道长脾气不好,千万别惹道长生气。 桃子想赚点零花钱,第二天吃过了中饭就兴高采烈地提着篮子送烟丝去了,流米岩离她家有很长一段距离呢,因为怕爸妈不让她去所以她没跟爸妈说,反正吃过了中饭离吃完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她只要说是去同学家一起写作业,爸妈发现不了。 她到了道馆刚放下烟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有给钱的意思,然后就有一个小道士颐指气使地对她说:“你站着干嘛,还不给师傅倒茶、捶腿!懂不懂规矩啊,你是死人哪!” 然后桃子就有点懵了,送个烟丝原来还要给人倒茶捶腿? 她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想想为了零花钱还是决定忍了,于是低声下气地给那个肥得流油的胖道士倒了杯茶,胖道士坐在偏殿的椅子上,眯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瞧着眼前的丫头,这丫头嫩是嫩了点,要是再养两三年,像另一个年纪十六岁就是刚刚好,再大几岁也不成,二十几岁的姑娘多半已经懂人事,没那么好骗,而且也没啥意思——老得骨头都啃不动了。 想着想着他啐了一口,茶叶携带着腥臭的唾液劈头盖脸地落在桃子脸上,把她恶心得不行,这钱她不要了! 她正准备夺门而出,抬眼只见糯米被他们抓了进来,她连忙叫道:“姐,凤凰姐让我送烟丝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凤凰本来是打算把糯米骗过来的,可糯米不像桃子是个小孩子好骗,她还没想到办法呢,自个儿先因为袭警蹲了大牢,这边道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桃子对他来说不过是开胃菜,糯米才是正餐呢,他想着凭着自己在梧桐村建立的威信,就算自个儿把人家姑娘怎么了,人家父母也不敢把自己怎么着了,于是让手底下几个人强行把糯米捆了到道馆去。 眼见糯米到了,胖道士终于眯起猩红的一双毒蛇眼,神情就像豹子远远锁定猎物似的犀利,那份犀利与他那胖头鱼似的大饼脸极其不相称。 那眼神吓得桃子缩在糯米身后:“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好害怕!” 桃子年纪小不知道,糯米可太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她轻声安慰桃子说:“别怕。” 胖道士一下对着糯米扑了上来,把她摔在地上,抓住她的衣服就胡乱扯着,他笨重的身体压得糯米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发生得极快,丝毫没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胖道士嘿嘿笑了两声:“小姑娘,你就省省吧,待会儿大爷让你叫个够!” 在恐惧中糯米也不知道自己求救时叫了什么,她拼命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衣服被胖道士几下就扯得跟破布条似的,胖道士长着老茧的大手在她身上放肆地摸着,胖道士有一瞬间的分神,想到马上就能占有这具嫩得能掐出水的肉体,他内心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糯米曲起膝盖击中了他的要害,接着便是道士满地的嚎叫声,一群小道士都慌了,忙不迭地冲上去问师傅怎么了,桃子这才趁乱跑了出去。 当林海冲上流米岩山上的半山腰时,他突然听到外面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林海心知不妙,发疯似的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糯米蜷缩在草丛里——原来,糯米在道馆的偏殿被逼得没办法,她知道没法逃出去,只能选择从楼上跳了下去! 不管是林海和糯米在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还是心有余悸,谢天谢地,还好她摔在草丛里,不幸中之大幸,林海及时赶到了。 林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想抱住她。 “海哥哥,地上有玻璃!”她说完倒吸一口气,林海看到她的手上插着一根极其尖锐的碎玻璃,南方的夏天经常会有台风震碎玻璃,草长得高了,这些玻璃就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林海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抱起她。 池妈凤凰她们赶到看到这样的场景,凤凰见了这个场景嫉妒到发疯,不顾一切地拦在他们面前:“今儿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不娶我没关系,你娶谁我也不管,但你就是你不能娶她!否则你们结婚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祭日,我说到做到!” 林海一把推开她:“滚!” 然后飞快地抱着糯米到了上次的小卫生所,给她包扎伤口的还是上次那个医生,他给糯米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说:“我这只是家小卫生所,只能治点伤风感冒的病,你得赶紧把她送到县城医院去,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小姑娘,你还能走吗?” 医生让糯米下床走两步,刚开始她走了几步,只觉得双腿像是糖稀做的根本站不住,还好林海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才站稳了,后面走着就没啥问题了,可医生建议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比较保险。 林海也是这么想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糯米住院不光是为了生病的事儿,也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 医生抬头看到又是他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谈个恋爱,别流血受伤行吗?别让我这个医生操心行吗?” 林海连忙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医生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说:“我看你俩都恋爱多久了,怎么还没结婚?” 林海憨笑着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医生说:“那到时候记得请我吃喜糖。” “一定一定!” 糯米冲林海说:“你别瞎说了。” 在她看来,有池妈和凤凰如此强大的阻力,她和林海能否在一起还是未知之数,要是凤凰真的为他们自杀,那么哪怕她和林海结婚,池妈也会逼得他们离婚。 她正想着心事,医生帮她上药,手掌传来钻心的疼,林海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接着医生帮她包扎。 回家路上,看到糯米心事重重,林海抱住她:“不要想了,很早我就对你说过,未来的事情,让我想。” 到了池家门口,还没进院子池妈从里面跑出来,整副嘴脸都变了,哀求道:“大海,妈求你了,凤凰在里面嚷着要喝硫酸呢,这孩子是被我惯坏了,从小啥都顺着她,她从来没有不如意过,都是我的错——小四丫头,算妈求你们了,你们就晚两年结婚了,等她慢慢地放下了,我给她找个好婆家嫁了,你们都还年轻,也不差这两年...” 林海冷淡地说:“妈,你有空来说服我,不如劝劝大姐吧,让她明白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她的意,她只有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和以后的丈夫公婆好好相处。我和糯米对大姐曾有无数次的退让,每次我们都希望是最后一次,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想要做的是掌控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稍有偏离她就觉得不如意,可我和糯米有独立的人格不可能为她而活。那么好吧,就让她提早适应这种不如意,从今天开始,接受这种不如意。” “林海,你总算回来了!”凤凰拿着一瓶浑浊的液体晃荡着,“你们要是敢结婚,我就一仰脖子干了这瓶硫酸!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是怎样一个负心汉,你看着办吧!” 梧桐村有个化工厂,每天都有大量废液从管道流出来,想要弄到硫酸并不难。 林海平静地说:“大姐,你适可而止吧。” 她曾经被父母宠爱,有个出色的未婚夫,通情达理的公婆,任由她摆布欺负的弟妹,她拥有那么多却不知适可而止,她的欲望像般膨胀,不断地向身边人索取更多,后来未婚夫退婚,父母对她失望透顶,连相貌远不如她的妹妹都超越了她,而她却仍是变本加厉地狮子大张口,想要继续掌控别人,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美貌不能,就用性命! 凤凰惨淡地说:“我曾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优秀的未婚夫,宠我的父母,任我欺负的弟妹,可是当我回头看他们已经全部都不见了,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