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要不到，还要接个祖宗回来？不能够的。　　 张秀娥一咬牙，“今天有些晚了，今晚先不急着搬吧……”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悔了。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能理解石海燕为什么那么能闹腾了。　　 闹一场，就算会被骂，甚至像今天这样被打，最后也于事无补，但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独闹心，不如众闹心。　　 “那哪行呢，我一直以为爸爸讨厌我，张姨也嫌弃我，所以才会将我甩给爷奶，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那样的，张姨是希望我回来，愿意养我的，我太太太开心了，一刻都不想多耽误。”　　 可怕！　　 为什么用这么平淡清甜的笑容，说着很兴奋的话？　　 张秀娥心里那种莫名的爽感，一点点变成毛骨悚然。　　 “对了！张姨，我去考试前，四婶拿出两块的确良的好布，给我做了两身连衣裙，我下次要去公社，张姨也可以给我做连衣裙吗？”　　 “……”你在想屁吃！　　 张秀娥僵硬的扯动嘴角，“昭丫头，我想了一下，你搬回来的事，还是算了吧，你的户口都移过去了，也是你爷力抗你三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咬牙送你读书，才有如今的你。　　 你刚刚也说了，你奶和你四叔对你那般好，你四婶也对你这么好……　　 我和你爸不能这么自私，更不能让别人笑话，一开始嫌你多余，如今眼看你出息了，就想把你要回来。”　　 “张姨，是我想回来，想同你们一起生活……我是我爸的女儿，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没人会笑话的。”　　 王昭昭油盐不进。　　 噗嗤！　　 吃瓜群众里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张秀娥，既然你想昭丫头回二房，想要养她、照顾她，她自己也愿意回来，那就这么办吧。”陈长林不耐烦的说道。　　 夏天虽然没那么早睡觉，但这么多人围着，闷热闷热的。　　 今天闹的这出，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他懒得在这里看大戏了，把事情处理了，去河边乘凉多好。　　 “大队长，不是的……”　　 “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话既然说出来了，那就只能这么办！真当全世界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你无非打奖金的主意，现在知道打不上，又要反悔？没那么好的事。”　　 陈长林一脸没好气，闷热让人烦躁。　　 张秀娥不敢得罪陈长林，也受不住周围的眼光了，在心里权衡着，是继续装还是认错算了，却听到陈长林又说，“罚你挑半年大粪。”　　 “什么？”　　 “要是再闹，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到公社去好好学习改造吧！”　　 “……”　　 张秀娥刷的一下就白了。　　 突然，她想起上回闹事时，王昭昭曾说过，就算不能让她和刘山花去做伴，也能让她去公社受教育。　　 腿一软，摔倒在地，心里一阵绝望，面如死灰。　　 陈长林见她那样，便和王昭昭说了几句话，让她见好就收。　　 王昭昭一脸伤心难过，“原来张姨和我爸并不是真心接纳我回去啊……”　　 闻言，陈长林嘴角抽了抽。　　 “你爷奶和四叔四婶对你很好，你和他们一起生活更好。”　　 “那倒是！”　　 王昭昭一下就开心起来，完美表演一波变脸比翻书还快。　　 转身回去时，又蓦地停下脚步，往大房那边看了一眼，“大伯、大伯娘，你们有话要说吗？”　　 “……”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　　 然后，有人笑出声来，也有人暗暗叹息，说来说去，这昭丫头还是蛮可怜的。　　 还不是一般的爹不疼娘不爱，是娘变成了大伯娘，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爹给她娶了后娘，变得比后爹还不如……　　 要是王昭昭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纠正一下，你们错了，爹不是有了后娘才变后爹的，娘倒是成了大伯娘后才变的。　　 “我们很为你开心，虽然你读书能拿奖金，但说好的每年二十斤粮食和两块钱，该给的会给。”　　 先前借着王二兵不小心推了谢爱莲，狠狠揍他一顿的王方兵站出来说道。　　 是他一惯来的老实样，一点都看不出先前揍人时的狠戾。　　 “哦。”　　 王昭昭应一声，就继续往堂屋去了。　　 至于有人感觉那一声‘哦’中好似透着些遗憾，是错觉啦。　　 一场闹剧落幕。　　 大家会在背后如何议论，谁也管不到。　　 反正王昭昭不在意，谢爱莲也用近一年的时间学习，越来越不在意。　　 接下来几天，王昭昭天不亮起来学习，吃了早饭又学习，到十点左右就休息，出去打猪草或捡柴，有一次是遇上了王小梅，两人结伴。　　 一年时间，王小梅变了很多，不爱笑了。　　 在王昭昭心里，她们还是好朋友，只不过，比以前一起玩的少了。　　 不说芥蒂，她们也都把更多时间花在了学习上。　　 第二次从大喇叭里接到去学校的通知，这回大家都很淡定。　　 毕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队长叔，你要出去吗？”王四兵扛着自行车下坳，王昭昭跟在他身后，见陈长林推着车过来，王昭昭和他打招呼。　　 “去一趟公社。”　　 “哦，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　　 王四兵放好自行车，王昭昭自觉爬上后座。　　 骑车到公社才十几分钟，王昭昭他们要先去学校找刘校长，和陈长林分开了。　　 进学校后，王昭昭突然小声问王四兵，“四叔，我四婶最近有没有学习啊？”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王四兵不答反问。　　 “就是突然想到了……四叔，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呗？”　　 “有。”　　 王四兵简单回她一个字，带头往刘校长办公室去。　　 今天这事，过程大家都特别熟悉了，包括后面去公社也是。　　 王昭昭和乡长也算有过两面之缘了，王四兵又是个见鬼都能聊上两句的人。　　 整个过程，顺利且愉快。　　 “乡长为什么会问我我们村的事啊？”从公社出来，一起回学校取自行车，王四兵突然挠着头问刘校长。　　 闻言，刘校长先瞥了一眼王昭昭。　　 呃。　　 王昭昭下意识抬手扫了扫鼻子，为毛要看她？难道还因为他们河边村出了她这么个小天才，连县里都关注他们村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水平了吗？　　 “王昭昭同学，你作文选择的题目是我的家乡？”　　 “啊？”　　 “听说，全县会大修水渠……这事挺赶巧。”　　 “呵呵，呵呵。”　　 王昭昭干笑连连，真这么巧啊？　　 只有王四兵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