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对！”王昭昭突然一拍脑袋，“我刚刚说错了，不是我自己收拾铺盖，是张姨你去帮我把铺盖收拾好，拿回二房……”　　 “什么？”　　 “大家都知道我参加表彰大会上台讲话了吧？我当着县里、公社的领导，说了我奶对我有多好，为了支持我学习，都不让我干一点活的。　　 正好，张姨身为我的后妈，要照顾我，那我奶也能轻松一点了。　　 一日三餐，准备好了再喊我去吃，放学回来灶上要有热水，这些基本的，以后就麻烦张姨你了。”　　 王昭昭一脸笑意盈盈，和披头散发的张秀娥，一片狼籍、围满了的吃瓜群众这样的场景一点都不搭。　　 张秀娥看着她，摇头说，“不麻烦，我这个当后妈的照顾你，也是应该。”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是个不知感恩的，都说后妈难当，你愿意照顾我是情分，不是本分，我都懂的。”　　 “……”　　 张秀娥扯了扯嘴角，心里越发狐疑。　　 谢爱莲也看不懂王昭昭想干嘛了，但有一点很肯定，她不会真的想回二房。　　 这一点，连石海燕都很肯定。　　 吃瓜群众们心里打鼓的不少，但相信的还真有，她们拉着身边的人吐槽王昭昭是不是傻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张姨，你真是个好后妈，这两天可能我们校长会带我去一趟公社，到时我肯定会在校长、乡长面前好好夸一夸你的。”王昭昭继续含笑输出。　　 来了一直没吭声的陈长林立马问她，“昭丫头，你们校长领你去见乡长？”　　 不想进公社的生产队大队长，不是好村长。　　 陈长林才四十多岁，自然会想往上爬一爬，哪怕实在爬不动，起码也得稳坐队长之位。　　 “上回公社奖的五块钱，是我去参加了考试，算是代表了咱们公社，现在出了成绩，又另算了。”王昭昭解释。　　 “……”　　 陈长林和在场的吃瓜群众莫名窒息了一下，然后才哗的一下炸开。　　 一个考试，怎么还奖了又奖呢？　　 难怪城里人都要送孩子读书呢？如果他们家的孩子也能有这一天，就是砸锅卖铁，他们也要送他们读书啊。　　 不过，倒是有好些不想或犹豫要不要送孩子读书的，决心也要送一送了。　　 就赌一赌呗！　　 万一他们家也能出一个王昭昭这样的呢？毕竟，大家喝的是同一河水。　　 “到时我和你爸陪你一起去。”张秀娥终于从震惊和嫉妒又开心的情绪中回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对王昭昭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柔无比的笑。　　 “好啊。”王昭昭满口应下。　　 张秀娥嘴都笑咧了，看她的眼神别提多温柔了，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昭丫头，你这书没读错，越来越懂事……”　　 “是吧？我也觉得。”王昭昭笑出两排小白牙，“到时我们校长说不定会好奇，问我奖金怎么花，或者问我有什么感想，说不定还会让我写一篇作文呢。　　 作文是什么，张姨你知道吗？　　 我到时候一定会好好写，说不定还能投稿登报呢……哦，上回四叔拿回来好多废报纸，要是我运气好，文章能登报，那就好多好多人都能看到。”　　 张秀娥越听越不对劲，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僵了僵，一点一点的收回来，最后被压下。　　 大家也都听出不对味来了。　　 “我怎么听着昭丫头说的，不是真的想夸张秀娥啊？”　　 “废话！当初嫌弃甩掉的包袱，现在靠读书就赚到了几十块钱，就闹着要把人要回去，换你，你夸一个看看！”　　 “哈哈哈，笑死我了！张秀娥刚刚笑得多开心啊，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这事，昭丫头做的过分了，再怎么说，张秀娥也是她的后妈，是长辈，怎么这样耍一个长辈玩……”　　 “……”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管什么观点，反正都是看张秀娥的笑话。　　 “昭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在耍我？”张秀娥面目狰狞了。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有一句假的：天打雷劈。”王昭昭笑容依旧。　　 “你说，你的奖金会拿出来给我……呃，给你爸帮你收着？”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　　 “张姨，我们刚刚一直说的是我回二房来，你们养我的事，什么时候提到奖金了？”　　 “……”　　 “不会吧？难道……我不把奖金拿出来，你和我爸就不愿意养我了吗？”　　 王昭昭伤心了，一手放在胸口，一副心疼的模样。　　 张秀娥眼神闪了闪，“当、当然……不是。”　　 “我就知道，张姨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后妈。”　　 “呵呵，但是，你还小，手上拿这么多钱不合适……”　　 “张姨你说的对！”　　 “是吧？你把钱拿出来，你爸给你收着……”　　 “那倒不用，到时请大队长帮我打个证明，四叔陪我去县里，把钱存到银行，你们放心，存十年的定期，又安全又安心，还能有点利息呢。”　　 “……”　　 “以后我要是还能得奖金，也都存进去，积少成多，以后我的嫁妆，你和我爸也能轻松一点，多好啊，对吧？”　　 王昭昭歪头看着张秀娥，笑出两个酒窝。　　 张秀娥很想撕烂她的脸，对！对你去死！　　 “表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看你和我表姐夫命多好啊，昭丫头这么小就自己攒嫁妆了。”周小琴幸灾乐祸的大笑。　　 “周小琴，有你什么事？”张秀娥把怒火都朝着周小琴去了，“你跑来我们家干嘛？又想借机接近王四兵吗？你撒泡尿照照吧……”　　 “你个贱嘴子，我撕了你……”　　 周小琴大叫就要冲上去手撕张秀娥，被王向东的老婆和另一个妇人拦住，让她别打岔，人家在说正事呢。　　 “对！是我不懂事了。”周小琴反应过来。　　 张秀娥的脸像吃了一口屎尿屁一样难看，心里生出一股无尽的苍白无力感和羞恼暗恨。　　 她不止被耍了，还被威胁、拿捏了。　　 “那么……张姨，有劳你帮我去收铺盖吧，谢谢。”偏偏王昭昭还要叫她，脸上的笑，还是那么天真无害。　　 张秀娥只觉得她那脸上的，是恶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