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到公寓，丘一头扎进浴室。　　站在温热的水流下让热水从头冲到脚，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感觉腿上的血液像冻住了一样寒冷。　　刚刚过去的一幕不停地在眼前重播，黑色悬浮车和保安押运车撞击的瞬间好像下载不畅的视频一样卡在一个地方咔咔咔咔放个没完。　　丘感觉再这样咔下去自己的神经早晚要断掉。　　从浴室出来，随便擦了一下就钻进被窝。丘把自己放倒，希望能用睡眠让大脑某个受了刺激的区域松弛下来，然而无论他在床上怎么翻滚，症状没有丝毫减轻。　　丘知道自己的神经不吃药恐怕是不能恢复了，那恐怖的噩梦会在今夜准时降临。　　丘坐了起来，摸出通讯器，那种处方药药房是不允许出售的，他也不想在临走前找医生，弄得哥哥们又不高兴。他可以去附近的药店买点止痛药临时对付一下。　　等到了家，爸爸会帮他搞到那种药，有了药他才可以放心睡觉。　　快点结束吧，这里的生活真的受够了……　　“哔哔！”通讯器响了。　　丘拿起来一看，赶紧坐了起来。　　“菲力哥哥？”丘。　　“你在哪啊？”菲力没好气地问。　　“我在公寓。”丘回答。　　“赶快把花粉拿下来，现在，立刻，快。我在你楼下咖啡座。”菲力捂着脸，痛苦地皱着好看的眉毛。　　“啊？哦，明白。”丘知道肯定是菲力哥哥的过敏症状又发作了。　　“都怪你，没事提什么花粉，不提也没事，一提就发作，真讨厌。”菲力一边抱怨一边恶恨恨地挂断电话。　　丘不敢怠慢，跳下床三把两把把衣服穿好，从柜子里取出妈妈给的药，一路小跑着冲向电梯。　　小时候跟在大人后面看到过菲力哥哥发作的时候有多么危险，所以此刻丘一步都不敢怠慢，踩着风火轮一样冲出楼。　　还没到咖啡座，远远的就看到菲力哥哥伸着大长腿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路边的椅子里。一个二十几岁摩登时尚的姑娘站在他面前，旁边还停着一辆超炫的豪华小跑车。　　俩人好像正在吵架，姑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菲力，像突击步枪一样说个不停。手上的饰品烁烁放光，那气势好像要把菲力给就地正法了。　　而菲力则痛苦地皱着眉坐在椅子里，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丘跑过去，听到他们的对话。　　“……多丽丝，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跟那些随意吃醋的傻女孩完全没有区别。”菲力用手捂着半边脸，没耐性地说。　　“我也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菲力。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心急吗？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名叫多丽丝的女孩气愤地回击。　　“嘶嘶，我在办公室能出什么事……”菲力吸气，强忍着身体的难受。“你回去吧，我今天不想跟你吵。”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小姐脾气上来比公牛都暴躁，名贵的手包“啪”地拍在桌子上，摆明了不死不休。　　丘硬着头皮凑过去，叫了声“哥哥。”　　菲力痛苦地哼了一声。“快点。”　　丘明白菲力的意思，他用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拆包装，兑温水，和药，搅拌，递给哥哥。丘用了不到十秒钟，把药送到菲力嘴边。　　菲力抱着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到底，然后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可算又活过来了。　　名叫多丽丝的女孩瞪着一双猫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目光从丘的身上移到菲力身上，又从菲力手里的杯子移回到丘的身上。　　直到这时她才确信菲力是真的不舒服。　　“你在吃药？你怎么啦？你得了什么病？”她忽闪着大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菲力。　　菲力叹口气。用标准的病猫语气嘀咕：“你不是不信我说的话么。”　　一向高傲的菲力难得的露出一个脆弱、无辜又有点委屈的表情。这虚弱的样子一下就俘获了女孩的芳心，　　“……”女孩难为情地闭上嘴巴。　　“唉。”菲力叹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多丽丝的心瞬间感觉到一阵疼痛。　　“菲力，我送你去医院吧，要不我给你叫救护车？”多丽丝很惭愧，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菲力靠在椅背上，拒绝了多丽丝的提议。　　多丽丝有些有些尴尬。但又发做不得，只好想别的办法，于是她眼珠一转，看向丘。　　“喂，你是谁啊？”多丽丝盛气凌人地问。　　“啊，我？我是丘。”丘没想到这里正在看哥哥她怎么会突然调转枪口指向自己。　　那种被人顺手拉过来要当靶子打的感觉让他活活吓了一跳。　　“以？我觉得你有点眼熟。”那女孩好像一只找到新玩具的猫，上下打量着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嗯……没有吧。”丘又向后退了半步，多丽丝的低胸劲装和浓郁的香水味道让他嗓子眼发毛，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啊哈，我想起来了。”姑娘尖叫一声，尖尖的指甲几乎戳到丘的脸上。“你是电视里那个，那个什么节目里的天使，就是答题特厉害的花朵星的天使，对不对？”　　“……”丘不知道是该承认好还是直接否认算了。　　“没错，就是你。”多丽丝一拍桌子。“我的姐妹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你在餐馆打工，可是我们找过去他们说你不做了，问科技部的人他们也说你不在，你说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藏……”丘求救地看向菲力。天天集训可不不在么，到明天就更不在了。　　卷铺盖回家了。　　菲力哼都不哼一声，完全一副“别打搅我我什么都不管你自己应付应付不来你死就是了”的表情。　　“把你通讯号码给我。”女孩拨弄手腕上的通讯器。　　“我是外地的通讯器，没有本地权限，只有军内权限。”丘老实回答。　　“那我怎么找你？”女孩一瞪眼。　　丘询问地看向菲力，菲力似笑非笑的表情写明了你自己看着办。　　丘没太明白菲力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只好凭猜测犹豫着对女孩说：“你要找我的话就问菲力哥哥好了，他能找到我。”　　“他？你喊他哥哥？”多丽丝猫一样的大眼瞪得溜圆，转向菲力。“菲力，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从没告诉我你有这么一个弟弟？”　　“你没问我干嘛要告诉你。”菲力不冷不热地回答。　　他的态度立刻引来女孩的不满，多丽丝踩着高度惊人的高跟鞋回到菲力身边。“噹”地一脚踢在菲力身下的椅子腿上。　　“你还强词夺理，这件事完全说明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明知道我的好朋友在找他。你要是有一点点关心我，你就应该一早把他介绍给我让我在朋友面前有面子……”多丽丝习惯性再度叉腰，芭比娃娃一样的身材被短小轻薄的布料包裹着，又美好又霸气。　　菲力吃过药等了一会儿身体就好了许多，也有精力应付局面了。于是他用眼角瞥着她，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多丽丝，你都要跟我分手了我干嘛还要管你的面子？”　　“嗯？”名叫多丽丝的女孩哑巴了。　　她喜欢菲力，但是菲力太花心。于是她天天喊着要跟他分手，以此威胁他不许离开。就连今晚也是，菲力说不舒服取消约会她根本不信，不依不饶地跟过来。结果事实证明菲力没骗她。　　她确实有无理取闹之嫌，如果这样下去，被菲力丢也是活该。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懂这里的分寸。　　多丽丝瞬间做出决定。“好吧，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跟你分手了。菲力，你愿意跟我和好吗？”　　“你要是现在回家我就答应你可以考虑。”菲力说着模凌两可的话，却有挤挤眼睛。　　多丽丝喜欢这样的调情。　　“那一言为定，我听你的话，你只许喜欢我不许喜欢别人。”多丽丝高兴地扬起下巴，拎起自己的小包。“我先回家去了，你要记得好好休息，别忘了睡前给我打电话。”　　“哼，”菲力笑了。“回去吧亲爱的，你现在的样子太可爱了，再不走我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菲力，你真坏。”得到情人的赞美让女孩瞬间从张牙舞爪的刺猬变得温柔可人的小猫。多丽丝瞟了旁边的围观群众一眼，脸上一红，露出少女的娇羞。　　“别忘了我叫你打听的事。”菲力嘱咐。　　“知道啦。啰嗦。”多丽丝嘬起红唇给菲力一个飞吻，心满意足钻进她的小跑车。漂亮的小跑车轻盈启动，画出一道蓝色的弧光冲出大门拐上主路，一个提速呼啸而去，流星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哎？看来你还有点用啊，不仅能送药还能当礼物送人。”菲力一但摆脱困境，立刻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嘲讽尖刻。　　丘假装没听见。　　“哥哥把药拿好吧。”丘把药盒推过去。　　菲力抓过来握在手里。　　“今天算你表现不错，我呢，就好心告诉你一件事吧。”菲力故作神秘地勾勾手指，让丘靠近。　　“你很担心明天的单机考核，是么？”菲力问。　　“是啊。”丘点头。　　“有没有吓哭？”菲力坏笑。　　“……”丘不吭声。什么吓哭，是直接放弃了。　　“考核取消了。”菲力突然大声说。　　“啊？不考了吗？”丘不敢置信地看向菲力。　　“有意思吧，我们想让你回家，却偏偏有人非要让你留下。”菲力笑得意味深长。　　“哦……是罗格将军？”丘第一个猜到偶像。　　“不是他，再猜。”菲力逗弄丘。　　丘摇摇头。猜不出了。　　“是埃尔森。”菲力抿着嘴笑。　　“他？”丘没想到。　　吸血鬼都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他为什么会帮自己留下？　　“当然我不排除这是罗格跟埃尔森的私下交易，但是无论如何你暂时可以不走了。”菲力好心的安慰丘。　　丘被安慰得只剩下苦笑。　　自己不想走的时候被考核吓得死去活来，等自己真放弃了做好准备要走了却又被开恩特赦。这么冰火两重天的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科技部就喜欢把自己的手下弄得神经兮兮的？　　就在这时，菲力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　　“菲力，丘跟你在一起吗？”是菲林，非常急迫的样子。　　“在这呢。”菲力懒洋洋的答。　　“让他过来，我有话说。”菲林说。　　菲力把手伸到丘的面前，“咱家老大找你。”　　丘听话地走到图像前。面对菲林：“哥哥。”　　“丘，你刚才回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一起车祸，险些撞到你？”菲林问。　　“是啊。”丘不解，哥哥的消息这么灵通？　　“你有没有受伤？”菲林问。　　“没有。”丘答。　　“之前看到过那辆悬浮车吗？”菲林再问。　　丘摇头：“没有。”　　“菲力，那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菲林说。　　“什么？”这次连菲力都吃惊了。“针对丘的？”　　“没工夫给你们解释，丘你记着，从现在起，不论任何人用任何手段让你出去你都不要去。坚决不许出军部大门一步，明白吗？”菲林下令。　　“哦，是。”丘慌乱地点头。　　“菲力赶紧回来，我们得商量一下这事。”菲林对菲力说。　　“知道了。”菲力也严肃起来。　　菲林收了线。菲力和丘对望一眼。　　“我们的立场你应该清楚吧？”菲力问。　　“什么？”丘不明白。　　“虽然我们不喜欢你，但是被你叫了这么多年哥哥，我们还是不会希望你白白死掉。我们希望你回家也是为你好，这里不适合你，你保护不了自己只会让我们分心。”菲力说。　　“哦。”丘似懂非懂。　　菲力起身，一边走一边看看四周，嘴里念念叨叨。“这里就是一个斗兽场，到处危机四伏，你的敌人就在你左右。他们随时会找机会杀你。”　　“哦？”丘有些吃惊。“哥哥，谁要杀我？”　　菲力收住脚步，目光落回丘的脸上。　　“你还不知道？”菲林问。　　“不知道。”丘摇摇头。　　“我们家的父母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一藏二十几年，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咱们的仇家找他们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可是呢，在你的不懈努力下我们的傻爹妈来了这里，全家都暴露在仇家眼里。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寻仇了，你是第一道开胃菜，明白了吧。”菲力。　　“啊？”丘彻底呆掉了。　　“哥哥，那我还要留下来吗？”丘小心地问。　　“当然，你可以做诱饵。”菲力大方地点点头。　　丘咽口唾沫“那我们的仇家是谁啊？”　　“别打听！”菲力。　　丘感到一阵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