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结束) (苏静第一视角) 顾仪安不说那就不说吧。 她与我交换完情报又回到了普通灵师的模样,那安静中带着一丝好奇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怀疑。 我领着她一起看看戴慕晴时隔二十年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戴慕晴站在废墟上咬着嘴唇,眼里有一丝倔强。 我上前拍肩问道:“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不是都过去二十年了?” 现在查是不是太晚了? 戴慕晴摇摇头,她抱头缓缓蹲了下去,似是呜咽似是怒骂:“那些宗门不知道从哪得知的凤凰骨在少君殿下那里,现在学院的门口每天都有好多人叫嚣着要少君殿下交出凤凰骨。” “那就将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呗!”我建议道。 戴慕晴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她说道:“问题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凤凰骨!” 哎! 我四下摸索半天想掏个帕子什么的给她擦擦,结果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 跟在我身后的“笙娘”适时地递给我一方绣帕。 我接过帕子递给戴慕晴,戴慕晴接过小声道了谢。 (顾仪安视角) 看见戴慕晴没有发觉帕子的不对劲,我松了一口气。 饵已经下了,就看能不能钓出圣族的那条大鱼。 游子卿总是强调我不必插手,但就这么被他护着,我于心难安。 眼下,他愿意让我做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完全不愿意让我去厮杀。 苏静与戴慕晴热络地聊着,她们的谈论我左耳进右耳出。随后苏静便跟着戴慕晴要一起南下调查凤凰之争。 有什么好查的呢? 我在心里嘲讽道。兽族两大领袖已死,整个兽族树倒猢狲散,无数的捕猎者在魔兽林里肆意妄为。 ‘凤凰族的小凤凰入世。’ ‘世人为追捕传说中的凤凰神兽使尽浑身解数。’ ‘小凤凰一路南逃,兽族派出重兵前去支援。’ “因兵力远调,兽域防守空悬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龙凤陨落,小凤凰失踪。’ 看,多么顺畅的事件进行。 发生到这里,兽族如命数一样从顶尖舞台上退场,世道如命数般逐步陷入权力斗争的高潮。 引起动乱的小凤凰去了哪、兽族底蕴数十万年如何被一夕攻破、小凤凰的行踪究竟是如何被世人得知等等问题都淹没在史书的一句“祸起兽域”里。 游若君作为天道命定的天下之主,这些乱世不过是专门为他打造的磨刀石。 站在他背后的推手只不过需要将泱泱众生推到悬崖口,等他如神一般从天而降救苍生于水火就足以功成名就。 天道编排的故事需要一个反派站在世界的对面。 所以那些想探寻真相的人,查到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大魔头企图毁灭世界。 这个大魔头,只能也只会是游子卿。 …… “喂!你在想什么呢?”苏静突然凑过来,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戴慕晴因为宗门传信已经先走一步,眼下只有我和苏静在这座歇脚的驿站里。 “我在想,这场剧本真是完美。” 苏静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她追问道:“剧本?什么剧本?” “自然是下一任九重天神君的继位剧本。匡时济世、拨乱济危、名垂青史。”我说着,只觉得无比嘲讽。 苏静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现在的乱世是从两万年前开始的,两万年前发生的大事是起兵反叛的游子卿假死脱身。 顺着这点去推断,游子卿反叛失败后心有不甘暗中谋划两万年企图毁灭世界,两万年来发生的重重大事后面都有游子卿的痕迹。 在世道大厦将倾之际,九重天神脉少君游若君站出来戳破游子卿的阴谋,并且配合部下英勇将其斩杀终结乱世。 这场天道的阳谋便成了。” 游子卿在命数里不过是游若君的衬托。 苏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摇摇头,“而且,他们届时拿出来的种种证据,必是游子卿做过的,就好像这次凤凰之争一样。” 明明游子卿只是佯攻兽域让龙凤二族警觉,到头来却成了偷袭兽域致使龙凤覆灭的最大祸首。 苏静显然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她偏过头来疑惑道:“什么?” 我与她说起一则故事:“九重天中期有位小世家的幼子,他喜欢上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不喜欢他,但还是假意迎合,利用他得到他的家族的支持做进入九重天的跳板。 接着啊,那个女子在九重天站稳脚跟,便厌烦男子的日日叨扰,提出分手。 这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男子受不了此番打击为此自尽,他的家族合乎常理地认为是那个女子的过错,于是开始对女子处处针对。 女子的仕途被频频干预,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所以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配合一位关系好的神王,将那家族调去外头眼不见为净。 恰巧,神王同那家族有龌龊。 两方人马斗得你死我活,那位神王奉上大量资源,才换得另一名神王的鼎力相助,将那个家族驱逐出九重天。 驱逐的命令下达,那家人觉得是女子用花言巧语蒙蔽了神王,打出清妖女的名号,向神王挑起战斗,而后神君下场质问,家族的族长当即以死明志。 他剩下的族人还是没能留在九重天结界,驱逐的路上却刚好是蛮族攻城,一大家子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这样绝了后。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语传开来时已经变成了那个家族是被女子一手算计覆灭的了。” 这事,不过是九重天漫长历史传闻里微不足道的一则。 苏静若有所思地摇晃着脑袋:“就是说事情的起因是这名女子可能导致了男子的自杀,然后男子的家人给男子出头后遭到讨厌他们的神王算计,方法不当把一家子搭了进去,但事情结尾却是众人把这个家族发生的祸事全部扣到女子头上?” 我轻声应着,肯定了她的解读。 所谓历史所谓大势从不会是某一人或是某一物决定的,但是每一次大事的结尾,总有无数人将这一事归咎到某一人某一物的头上。 譬如前朝一支部族本有位贤明的首领,因喜欢一美女做了无数荒唐的事情招致部族结构破碎。 内外双层压力下这支繁盛的部族解体,进而导致了那片地区的权力真空,引发了后续的七首之乱,死了无数的灵师与普通人。 后来的史学家评判这段故事,不少人都将骂名安插到了那名昏庸的首领头上。 可在这其中,部族内想要夺权的二把手、外部添油加醋的其他部族、以及真正实施暴行的七名乱贼却无人大声谴责。 游子卿不是个好人,很多害人害天的事情他确确实实做过,所以他自己不会觉得冤枉委屈。 世人包括当事人都觉得他遭报应理所当然。 我也一样。 这便是天道阳谋的高明之处。 “所以你们得反抗他们不背这个黑锅对吧?”苏静恍然大悟,她一拍桌然后询问道:“那游子卿要怎么做才能自证清白?” 闻言我笑了出来。 自证清白?只有蠢货才回去自证清白,在玄城之上只要你握紧最强大的武器,哪怕擢发莫数也无人敢嚼半句口舌 “苏静啊,”我唤道。 她哎了一声。 我拉起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需要自证清白的,当他们觉得你在灭世时你最好真的在灭世。”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