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啊! 她如果只是没有自我的傀儡,那为何在我掌握灵魂主动权时没有借助自身与天道的亲和,将主动权强取豪夺? 她如果只是没有自我的傀儡,那为何要违背初衷违背命数地在上一世配合我复活游子卿,并在最后伺机篡位为神? 她如果真是没有自我的傀儡,那为何要在我即将离开三世镜之际,用她残存的权柄为我抵挡三世镜的侵蚀? 我如果真是在她的躯壳下诞生出的自我,她也应该是会完美按照天道命数走下去的纯粹的刀,而不是有着自己的私欲,有着自己判断、个性鲜明的人。 “怎么了?”游子卿下意识想要抱我,又在张开手臂的瞬间记起自己身上满是污渍,迅速收了动作,嘴里道:“之前各种事瞒着你是因为我知道她在控制你。” 我调整心情,故作不满地回应道:“那你现在就能将一切如实奉告了?” 不知怎么的,哪怕我知道今世顾璃嫣利用我做了许多事,她的死,还是让我格外地不舍。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 我潜意识里认为,她不该那样凄惨地死去。 可从罪行上,从因果上,她为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的人,用人命来稳固她的神位,最后被清算在因果报应的三世镜里,又是多么合乎情理的事情。 “当然。” 游子卿话语落下,我连忙压抑住情绪,表现出无害的模样。 “那好啊,我可是憋了一箩筐的问题等着问你呢!” 我知道,他很喜欢我活泼的一面,不管是任性还是乖巧他都乐意见到:“第一个问题,你和齐媛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猜的不错,齐媛媛便是十四。 万俟温是齐昇,在临死之前被天道招为永恒之塔的史书撰写人。有自信说出兵不血刃拿下他的话的人,只能是他唯一的女儿齐媛媛。 只是…… 游子卿面色一沉,像是想起来不愉快的事情,声音也冷了几分:“没怎么一回事,一个趁着我魅术反噬前来乘虚而入的家伙。 那时我想把她杀了的,阿白提醒我,齐昇就这么一个女儿,疼爱无比。左右都是要对付齐昇,为何不从他这个女儿下手呢? 我觉得有道理,便如史书记载的那般,同她虚以逶迤好一阵子。 她害死权安,权家不会轻易放过她,没等我完善对付齐昇的计划,权家就出手了。 本来想顺水推舟让她死,十二查到的消息说,权家想把她的死嫁祸到我的头上。 思来想去,我接下了这口黑锅。 权家那些人既然连我这个没掺和进去的人都不放过,那又怎会放过对齐媛媛百般包容甚至提供作案工具的齐昇呢? 以防万一,我命人散布出消息,然后装作不知情,走入权家设下的局。 与外界所说不同的是,最后我给她一个选择,问她选死选活,她选了活。 我说选活可以,但从此之后你便只能是暗卫十四,她说好。 果然如我所料,齐媛媛一“死”,权家便将矛头对准了齐昇,他们似乎期望我与齐昇硬碰硬,我才犯不着如此,齐昇我要对付,权家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直接以齐媛媛的“死”为由头,自请闭关监禁。 后面的事就太长了,你还要听吗?” 我摇摇头。 齐媛媛如此,尚且可以说是她失手害死权安的因果报偿,但整个齐王后属世家都为之倾覆,这其中,是游子卿的手笔居多,还是天道急需一位撰写人而顺水推舟? 但不管真相如何,齐昇这位人品较好的神王他都没有放过,那些早年欺辱他的人下场怕是更惨烈。 我可记得,史书上说的和王,尸体被发现时全身上下都是虫子咬的洞,瞪大的眼睛里眼珠子被啃没了半颗,浑身腐烂的只剩下一张脸。 其他的……连史书都未能来得及记载便不知所踪。 他的暗面,或许比我想的更加深幽。 还有“乘魅术反噬乘虚而入”…… 我抬起头来看看他,像是有块疙瘩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叫人难受,话语出口也是变了几分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将她放在我身边?” 游子卿听见我的话连忙澄清:“去你身边是她从十五手里挣来的。定下的规矩摆在那里,十五败了,她作为赢得一方,我得尊重这份胜利。” 哼! 我轻哼一声拗过脑袋。 本以为游子卿会哄哄我或者逗弄我一番,却不曾想脑袋后面传来他不着感情的话语:“若她安心当个暗卫,看在她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我未尝不可给她一条活路,但她很明显不甘心如此…… 三次僭越,我下令送她上路。” 送她上路? 十四死了?? 为什么? 原本的吃味荡然无存,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僭越是指什么? 快速回顾一番十四在我身边的时日,鬼使神差地,我想到双山城救下苏静之后,十四写给我的快走…… 那时候,十四想的会是什么? 忽地,肩膀上压来熟悉的重量,游子卿温声道:“不用诧异,我对她下了死命令,要么杀了万俟温,要么被万俟温杀死。既然最后赶到我面前的人是万俟温……大义与亲情,万俟温到底是选择了大义。” “……” 我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异样。齐昇成为神使便是为了给齐媛媛报仇雪恨,结果到头来,却要和齐媛媛刀剑相向。 游子卿啊游子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有那么一瞬间,我其实想问问他,我这颗棋子距离被他吃掉还有多远。 念头刚刚泛起便被止住,忽地觉得荒谬。 我掩下古怪的情绪,没话找话般问他:“那如果是你陷入两难中,你会怎么选?” 游子卿摇摇头:“如果真的陷入两难之境,我最先考虑的一定是为什么我会陷入两难。是太弱小,还是百密一疏。” 我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