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安视角) …… “花阙羡生于玄历一万七千四十一年。” “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依旧没有回答我。 这一次,是名男子视角。 在迎生会上,周遭的信息表明着这次视角的主人出生在九重天早期的神脉世家花家。 脚下的木桥颜色变得昏沉。 花家……存在九重天的时间并不长。 他是一名嫡系的孩子,却不同于一众生来聪慧的天才兄弟姐妹们,视角的主人花阙羡天赋平平。 六岁初觉的七阶天赋将他的命运定格。 这等天赋在世家弟子中算是废物一样的存在。 我看见花阙羡的童年面对的是众多冷眼与漠视,除了看着和善的三姐姐愿意与他玩耍外,几乎没有同龄人与他说话。 孤独 寂寞 就连在家学,他的座位也在嫡系弟子的最后一位,甚至待遇不如一些旁支的天赋卓越的孩子。 视角主人的情绪似乎会影响周围的画面的色彩。 我作为旁观者看着压迫,主角花阙羡却是毫无知觉,古旧如常的情景里召显着他的沉稳与平和。 这心态…… 倒挺好。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花家的家主在族里为他安排了个记账的差事。 “花家会保你一世锦衣玉食,无大事的话你便不要出门露面了。” “是,阿羡谨遵爹爹教诲。” 此番……便是雪藏了。 世家大族,果真都喜欢将天赋不好的孩子藏起来。 十五岁身成后,在世家里的天才们才可以离开家学,进入九重天办理的公学继续进修,享受着家族的资源倾斜和九重天系统正规培养指导,去追逐高级灵师的行列。 而天赋不那么出众的,其修炼的路便止在了十五岁。 他们往往被早早地安排好了活计。 九重天麾下,每一个光鲜亮丽的世家背后,都有无数天赋平平的灵师被它们这头怪物吞入黑暗。 他们会成为家族的暗面、家族的影子、家族的弃子,他们的余生都不会再站在人前。 许多人,成人礼后究其一生都没有再走出家族的大门。 花阙羡……也是他们的一员。 我看见厚厚的账本有那么两页被他夹了书签。 上面写着他的三姐姐每月消耗的药材。 独木桥的景色一点点往后退去,繁琐的记账对账和付诸他人数倍的努力修炼充满了他的人生。 枯燥 无聊 平凡 他在努力着,但并没有用。 若是旁支天赋逊色的孩子还可能领到跑腿的活计去外头看看,嫡系天赋不好的孩子就真的只能在一处宅院里关到死了。 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象变成了白花花金灿灿的丧礼。 他的三姐姐似乎死了。 百岁前夭折的孩子和千岁之后自然逝去的灵师奉行天葬。 算算年岁,这位三姐姐今年堪堪七十七。 天葬的仪仗弄得格外隆重,但前来悼念的人一个个表情古怪,尤其是花家的家主,表情更是愤恨。 有趣的是,来得宾客里还有一位穿越者,站在一旁不分时宜地对着葬礼评头论足,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这不是真正的传统天葬。 花阙羡的视角久久停留在穿越者身上。 他没有说什么 画面却黯淡了。 仪式结束后,花阙羡又在花家恢复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四四方方的院子,干净整洁的房间,半人高的账本书籍,还有随季节才能更换一次的菜肴…… 名为生活,也只是生活。 …… 这样的一个足不出户的人,是如何与游子卿扯上关系的? …… 渐渐地花家的丧事越来越多。 死得也都是与花阙羡同辈的兄弟姐妹。 先是“人美心善”的三姑娘,再是“足智多谋”的大公子,接着是“勤奋刻苦”的二姑娘,“聪明伶俐”的五公子…… 哪怕身处高门大院里,也能感受到与日俱增的压力。 来往的仆从子弟面色匆忙,花阙羡看在眼里却无人问询。 …… 忽然有一天,花家的家主来到他面前,将一枚灵器递给他。 “羡哥儿,爹知道这些年亏待了你,如今花家已摇摇欲坠没必要拉着你一个未受花家殊荣的孩子下水。” “爹?” “带上这些盘缠走吧,将自己的姓氏改了,以你的天赋虽不足以媲美其他世家子弟,但……” “爹!您这是什么话!我生是花家的人死是花家的魂,岂有在花家危难之际临阵脱逃的道理?就算我是个废物,我也是花家的一份子。” “听爹的!走!算是给花家嫡脉留一丝香火罢!” …… 摇摇欲坠的花家? 似乎史书中提到过。 这个家族灭亡得太早了,留下的资料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我跟着花阙羡的视角一路出了家门,不等他出城,九重天对于花家的处决便下来了。 花家上下不计仆从百余口主子尽数被推上应劫台。 而花阙羡只能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他熟悉的人们应声倒地变成残留余温的尸体。 花家家主临死前,怒发冲冠扬天破口大骂:“他妈的,游念卿你个狗崽种,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 花家覆灭之事…… 是游子卿所为? …… 花阙羡到底是多年未出家门,根本找不到离开九重天前往结界外的路。 不到两天便被一波人马捉了回去。 再来到巍峨的九重天,那大殿上环绕的人比之上一个视角,多了许多陌生的模样。乐改筝的宿敌许姑娘早已不见。 伴随着殿外轰隆隆的雷鸣声,我第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主位的游子卿。 而花阙羡的视角,也第一时间投向了他。 游子卿穿着款式老旧的华服,那绝世的容貌未被衣裳掩盖分毫。他原本漫不经心地支着手臂,沉思状半倚着,见到花阙羡竟直接笑了出来。 “原来你在这里。” …… 画面被蒙上更深暗色。 快速前进的视角与那充斥在周围的灵力波动的模样快到我来不及细看。 杀意顷刻间吞没了花阙羡的理智。 噗嗤—— 再一眼看过去,花阙羡的胸前笔直刺入一把剑。 嘈杂的声音淹没在游子卿无形的笑意中,所有的画面都是猩红的。 满天妖冶的赤红光芒里,我瞧见那双如晨星般的眼眸里满是洋洋得意,似乎在说:我又赢了。 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花阙羡突然袭击游子卿被周遭的护卫制服,而后游子卿抬手让其他人退下? 嘛,不重要了。 因为花阙羡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匍匐在地上感受着生命从胸膛流逝。 游子卿的话语此时掷地有声地落在即将来临的黑幕上。 “为了揪出你来,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脾气最像的花白舞不是,有那么些前途的花问仟也不是,花照月和花闵亦也都不是……如果不是察觉到你仍然在,我甚至以为是我错了。呵,真是想不到啊。这一次你居然是个弱到花家要藏起来的污点!可惜了这花家,得给你陪葬了……” …… 为对付一人,灭一族吗? 我隐约地觉得,有什么细节被我疏忽了。 …… 游子卿,似乎……很熟悉我在看的这些人是谁。 翟微微也好,乐改筝也好还有这刚落幕的花阙羡也好,他们都为曾在史书上留下任何一笔。 或者说他们都是未活到命格成的人。 为什么会和游子卿有勾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