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义必自毙,周家无德拢不住人心。你们看,三弟说他们围新圩的时候老百姓送茶点、水果,给他们指路。 在老圩,刘四五带人打开地牢后,马上就有人密保周家大管事藏身的地方,还帮忙带路、指认祠堂里的地窖。唉,这就是民心呐!” 寿礼对刘忠合、唐文声感慨说。 跟着刘四五去老圩的警长鱼浑水表现积极。 这才一天的功夫,老圩那边已经发现了周家加害的十六条人命和私自关押的三十多人,另外起出了和湖匪勾结、往来的证据。 这些对于给周家定罪非常关键! 对于查获的周家资产,寿礼、仲礼兄弟听取了唐文声的建议,不让部队插手核查或经手,只派警队参与,并且派出得力、懂财务的人跟随,参与审问、记录及核对。 这是仲礼带队出去“打土豪”时发现的问题,曾经因为私藏财货、接受贿赂他枪毙了一人,还有两人接受处罚后除籍、贬去屯垦。 周家是本地除徐、李、周、张外,能和蒋、林、何、宋并列的第二等大户,财货、田亩、店铺、房舍肯定比陈家要多好几倍。 仲礼和李雄等人都担心当兵的会因此红了眼、坏了纪律而不可收拾。 唐文声给了这样的建议,所以部队没有停下来背包袱,而是迅速向前,将这些事务留给警队和派来的财务人员处理。 但很快前面就告急,因为两、三个账房、二柜根本不够用! 没办法,寿礼找兴安商议,决定把中学高年级同学调来一百二十多人,就当作是实习了。 这些学生领到发下来的崭新自卫队蓝灰制服都高兴坏了,坐在二十辆马车里,靠着自己的背包又唱又笑。 他们的到来,在查实周家资产、审讯记录、走访当地百姓收集证据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周家的垮台震动全县,所有乡绅都惊呼:“陈家双虎来了!” 不过人们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注意力已经被另外两场战斗吸引,这就是三区部队和南边韩旅、西边陈天魁匪帮的战斗。 不出李雄所料,第一仗果然是在牛角河发生的。 因为韩旅现在分为两大坨:河口镇和县城。 陈仲礼敲掉周家,手就伸到了城西湖的南端,他只要乐意随时可东进宋店或岔路口镇,这两大坨就被分割,韩旅自然不想坐以待毙,他们必然进行反击! 韩旅长暴跳如雷,因为睡个觉行来忽然发觉对手的枪都顶到自己脑门上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宫团长,让他注意宋店、观音庙到马塘这条线的警戒,同时下令给武庆洲,立即动员部队夺回白莲。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周家新、老圩子都已经被夺,不过从敌军已经出现在对岸这点来看,显然周家没能起到阻挡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既心慌又后悔,反而觉得真不该把周家队伍要走那么多! “老武!估计周家是没拦住,或者他们只能自保。不管怎么说,咱得反击,把白莲夺回来!”韩旅长在电话里说。 “大哥,那、那河口镇那边怎么办?”武庆洲犯难。 “他们有三百人,守个小镇子很难么?先顶住,咱俩合力把伸进来的这股敌人吃掉,否则后患无穷!” 武庆洲想想也是:“那好吧,你打他左翼,我来打右翼!” “不过你要小心,陈仲礼那小子火力不弱,咱们上次很吃亏的!”韩旅长略停停,说:“不行就把炮兵连拉出来吧,也不能老藏着,关键时刻再不用,难道留着下崽子?” “行!”炮兵连用的是四门意大利山炮,平时和宝贝一样不敢动用,武庆洲咬了半天牙才同意,他需要用这个连突破牛角河对方的防御。 韩旅行动起来,但试探性的进攻并不顺利。 从岔路镇出发的队伍沿着往桐林的道路前进到沣河边,渡河很顺利,进入对岸的朱塔寺,热热闹闹地从两圩子渡过牛角河。 先过河的那个连忍不住,嗷嗷叫着朝三里外的周家老圩猛扑过去!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郭如同部的阻击。 前锋连只好停下,后退到上塘待命。傍晚时,忽然他们背后出现支队伍,一枪不发地冲进村子就拼刺刀。 该连顿时大乱,慌里慌张地边抵抗边撤退,逃到双圩子发现少了三成人! 让人家揍了一顿还莫名其妙,既不知对手是谁,也没弄清具体人数,头天的进攻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败了下来。 武庆洲正在集训那些乌七八糟的队伍,他很想念原先自己的部下,可韩旅长说打县城需要主力,所以将那些单位都交给宫团指挥,却把两千散兵游勇塞到他手里。 忍着不满他在香集练兵,希望能练点是点,到时候别战斗力太弱叫人笑掉大牙。 谁想到这仗竟毫无征兆地开打了。他只得集合起部队准备去河口镇与自己的基干营会合,让老兵们带这些新兵。 然而他的想法再次落空,韩旅让他直接奔牛角河,配合自己吃掉闯进来的三区部队。 有心不去吧,他不想让韩旅长失望,而且也觉得得两边加起来三千人应该蛮有把握,所以一边告诉河口镇好好防守,一边带队从镇外不停步地经过,直奔牛角河。 他在庙庄渡河,刚到南洼天就暗下来,只得先宿营。这时候有传令兵追上来,带来了韩旅长的命令,说敌人势大,叫他立即向自己靠拢。 武庆洲看完命令心里很不高兴,瞥眼送信人,似笑非笑说:“难为你了居然找到这里来。” “回长官话,”传令兵擦着汗咧嘴说: “原本以为你们会在任圩子过河,谁知到那里没找到,一打听才知道来这边,就赶紧追过来了。”他本意是想讨个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机灵和辛苦。 不料武庆洲却说:“那你回去,就说在任圩子没找到我。” 传令兵愣住了。参谋长见了忙让他先出去等信儿,然后轻声对武庆洲说:“这样不好,旅座若知道了,会更亲近宫某,对你不利!” 宫团长是个擅长溜须拍马、阿谀逢迎的,武庆洲一直不喜这小人,且对他拿走了自己的精锐十分恼火。 听了参谋长的话他咬牙说:“若大哥一味与小人亲近,我也只好一走了之,回霍山做个种田汉子去!” “诶,那有何必?如今外敌在前,可不敢这么搞,军心以乱要死人的!团坐还是隐忍为上。他不是要会合么? 我们明日改道,先不去白莲,去周家老庄不就成了?解决掉那里的敌人再继续前进也不迟嘛!”参谋长赶紧劝道。 武庆洲这才渐渐缓过脸色,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部队一夜走五里地,然后还要设伏?”老陆有点嘬牙花子:“这个……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没有才要试试嘛!”黄富民说:“你瞧,他们西路这伙明天过了河进入这片洼地,就只有这条堤道是干燥、便于行走的。 我们只要在两边山丘上埋伏,都不用下水,就能打他个错手不及!” “话是这么说,可是……,弟兄们到了地方还要连夜修工事、伪装,这也太辛苦啦!” “诶,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地,打赢了不比什么都重要?就一个晚上不睡能怎的,咱们以前跟着总指挥又不是没干过?”黄富民嚷嚷起来,老陆见他不高兴,只得同意。 第二天早起,在朦朦的雾色里武团行进着。本来要是没有昨晚那出,武庆洲应该趁着雾色占据瓦房店,然后径直扑向白莲端掉对手的指挥部。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他没办法只好在中途先掉头往东去丁堰,与韩旅长带领的队伍前后夹击夺回周家老庄。 “扑通”声,队伍里发出了惊慌的声音,但很快被喝止了。 “怎么回事?”武庆洲问。 一名军官跑来敬礼:“报告团座,有个兵走路打瞌睡,结果掉进水塘里了。” “笨蛋!在大堤上还敢打瞌睡?他……!”猛回头,瞧着雾气中隐约可见自己的队列,再往左右瞧瞧。武庆洲突然打个寒噤。 “咱们到哪里了?先头部队走出这条堤没有,快去查看!命令所有士兵停止前进,不得大声喧哗,把命令往前后传达,快!” 很快在命令被低声传递的同时,参谋长跑了回来:“团座,一个营已经走出这块洼地,拐到去丁堰的林间路上了。您教大家停下,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我觉得不对。”武庆洲警觉地看看两边:“参谋长,咱们可是处在‘死地’呀!” 参谋长转动脑袋看看,脸色也有点发白:“不会这么巧他们和您想得一样吧?要不让部队跑步通过?” “别傻,跑起来人家还不都听见了?”武庆洲直瞪眼。 “可……先头营已经……。” “叫他们继续走去占领丁堰。其他人向后转,咱们悄悄回去!” 参谋长没办法,只好下达命令。但是所有人掉头刚刚走了十几步,“哒哒哒”的机枪声响起,两侧枪声响成一片。 “快、快往前跑,冲出去!”武庆洲听出来子弹都是从自己背后飞来的,想必那边有敌人强力的埋伏。 幸好自己已经停止前进并掉头,否则这次非打败不可!他这样喊,其他军官也都叫起来,所有人都弓着身子快跑。 不时有人“唉呀”声滚落堤下,但没人想停下来伸手拉他们,停下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