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眼睛上蒙了一层白色的纱布。 有血狰狞的渗出来。 看的人一颗心揪起。 徐西宁心疼,在春喜脸蛋上很轻的摩挲。 “你乖点配合大夫给你瞧,我去上朝,回来给你带蜜饯吃。” 春喜点头,龇着牙笑,“夫人快去吧,去晚了那些朝臣又要找茬了。” 徐西宁虽然与六部共同议事。 可她到底是女子,哪怕六部尚书与她没有龃龉,可朝臣到底不服的居多。 屡屡找茬者不计其数。 春喜心疼徐西宁。 徐西宁从屋里出来,王伯跟着一同出来。 走到前堂,王伯才哭道:“小姐,春喜的眼睛可能是救不好了。” 王伯哭的有些上不来气。 “老爷一共给了我四个人,死的就剩一个春喜了! “春喜也留不住了……” 王伯眼泪磅礴的下。 “我上了好多香,京都的香都要被我买绝了。 “可春喜的眼睛,让石灰烧的太厉害了。” 徐西宁也哭。 只是哭的无声。 眼泪顺着脸颊蜿蜒,徐西宁抹一把泪,“王伯帮我去查一个人。” 王伯哭着,泪眼朦胧去看徐西宁。 徐西宁道:“去查大理寺卿的儿子,盯紧了他,别让人察觉。” 刚刚交代完。 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个小伙计急匆匆的奔进来回禀,“夫人,掌柜的,外面来了好多做官的,还有京卫营的,禁军。” 王伯还沉浸在春喜眼睛失明的悲痛里。 刚刚徐西宁分派他事情,他都浑浑噩噩。 此时听了,人一愣,正要问,徐西宁道:“没事,我叫来的,不用管,今日药堂先歇业一日,我处理些事情。” 说着,徐西宁看向王伯。 一步上前,抱了王伯一下。 “我和您一样难过,我们不能代替春喜受疼,但可以给她报仇,我刚刚说的事情,很重要,您盯紧些。” 猝不及防,被徐西宁抱住。 王伯那磅礴的眼泪就跟捅破了天似的流。 安抚了片刻王伯,等他情绪稍微冷静下来,王伯转头出去,亲自去办徐西宁吩咐的事。 徐西宁看都没看外面。 和店里小伙计要了一把香,去后院,前所未有的虔诚,点了。 我愿用我十年的寿命,换春喜一双眼睛康复。 徐西宁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没多少了。 她失去不起任何一个。 一把香上完,徐西宁随便找了个店里的伙计,问:“元宝呢?” 那伙计也哭。 哭的眼睛发红,鼻涕横流。 “元宝哥带人去找那些王八蛋了!” 他也要去的,但是元宝说他功夫不够,一脚给他踹回来了。 他一定要好好习武! 不然去报仇都轮不到他。 呜呜呜呜,他抹一把眼泪,朝徐西宁哭。 “春喜最喜欢吃街头赵老四家的羊肉包子,但是她眼睛不能碰发物,啊啊啊啊,那群王八蛋!” 小伙计憋的一腔怒火,发泄的吼。 又不敢吼的声音太大。 怕春喜听见。 春喜被发财送来的时候,眼睛还流着血,第一句话就是警告他们,不许在徐西宁跟前哭。 徐西宁拍拍这个小伙计的肩膀,“我去前面办事,前面的动静,不必让春喜知道,她问就说是朝廷挑选人才,动静搞的大。” 那小伙计抹泪点头。 徐西宁看了一眼墙角香炉里密密麻麻的香,转头往前堂走。 “姐姐。” 沐沐稚嫩的声音从旁边怯怯的传来。 徐西宁朝他看去。 沐沐噔噔噔,几步跑到徐西宁跟前,仰头看徐西宁。 “爷爷和我说,我们都是姐姐的亲人,姐姐要做什么,我和爷爷都会帮姐姐。” 徐西宁皱眉,往屋里方向看。 里面,大夫在给春喜瞧病,春喜哭的嗷嗷的。 里面,还有一个高老头。 虎符的事,徐西宁从济南回来之后,并没有问高老头什么。 仿佛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高老头也什么都没说。 收了目光,徐西宁蹲下去,将沐沐搂紧怀里,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 “姐姐知道,沐沐别怕,没事,你去陪春喜姐姐,春喜姐姐怕疼,沐沐给她吹吹。” 沐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口袋。 塞给徐西宁。 徐西宁一愣,“这是什么?” 话音出口,看到布口袋里露出来的一点明黄。 徐西宁心跳猛地一颤。 沐沐说:“姐姐,爷爷说,这个可以保命,也可以让姐姐做任何你想做的,有需要,你就叫他,他一直等着。” 徐西宁没多矫情。 接了布口袋,攥着,在沐沐脸蛋上用力亲了一下,“去陪春喜姐姐吧。” 沐沐点头,“嗯!” 松了抱着徐西宁脖子的手。 软软的小嘴唇也在徐西宁脸上亲了一下。 扭头,噔噔噔跑走了。 徐西宁蹲在那里,从布口袋里取出那明黄的一块绢布。 几行字盖着艳红的章。 绢布一收,徐西宁深吸一口气,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外面。 傅珩站在吉庆堂的台阶下面。 他身后,站着六部尚书。 六部尚书身后,站着各路官员。 三位亲王被安排,坐了椅子。 周围京卫营,禁军,女子护卫队,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团团围住。 整条街已经被戒严,没有百姓路过,也没有人围观。 咯吱。 一声门响。 徐西宁拉开门从里面出来。 哪怕是与徐西宁已经同床共榻的傅珩,此刻见到徐西宁,也只觉得心头一凛,感觉这人与往日明显不同。 杀伐之气太浓。 可能是先前已经死了一个大理寺少卿。 此刻徐西宁出来,底下倒是没有人哄吵。 她站在那里,昂首挺胸。 “就在今日凌晨,我的婢女春喜,奉命前往济南府带人回来的路上,在京郊三十里地外的官道驿站处,遭遇袭击。 “袭击者目标明确,就是要抢走从济南府来的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学子。 “我很奇怪,这是什么样的悍匪,竟然对钱财没有任何兴趣,却对知识充满了渴望,要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绑走。 “但似乎,他们也并不在乎这些学子的死活。 “抢夺的时候,他们将大把的石灰洒出来。 “不要命,却能让人瞎了眼。” 徐西宁一字一顿的说,目光逡巡这些朝臣。 “很不幸,我的婢女,春喜,一双眼睛被这石灰烧瞎了,我这人,你们也知道,牝鸡司晨,不合礼法。 “索性都不合礼法了,我也就不合礼法到底。 “今日,我要讨个说法,不把真凶交出来,我就一个一个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