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瑶这么说着,单嬷嬷也忆起当年。 “老奴记得明慧皇太后也问过这个,那婢女好像说他家老爷倒是挂心女儿婚事,可宁嫔就是不愿。” 想起当时宁惜兰看皇帝的眼神,嬷嬷叹息。 “主仆俩虽没直言,但在场人都瞧得出来,是宁嫔心系皇上,也是因此,皇太后心疼她,自觉那姑娘是被皇上耽误,故才将人指给皇上。” 琳瑶顺着这话思虑,“可当年太傅离京前说得很明白,父女俩离开后不会再回来,照这个说法,宁惜兰离京时就很清楚她跟皇帝哥哥是不可能了。” “皇帝哥哥也同我说过,他跟宁惜兰只是一面之缘,从无任何来往,二人没有私情。” “难道真有这么痴情的女人,为了个只有一面之缘且不可能的男子,终身不嫁?” “太傅呢?他也不管?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就这么一个女儿,明知与皇帝不可能,还任由她性子?” 琳瑶越想越不对劲,“太傅去世后她投奔了外祖,说是外祖一家待她不好,不愿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最后选择回京,可到底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就算外祖不想养她,也可以给她寻个婆家嫁出去,宁惜兰的才情姿色不愁嫁,就算陪些嫁妆,也能得到一笔聘礼,外祖家总是不亏。” “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不管是宁太傅还是她外祖家,都没给她定下婆家?” 单嬷嬷听了这话如醍醐灌顶,深深吸了口气。 “娘娘不说老奴还没觉得,可这么一分析,倒是有些不对劲儿。” 琳瑶又吩咐人将紫嫣请来。 ―――― 凌府, 言欢正陪着丈夫在书房作画,就听到外头来报:凌母来了。 这位婆母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知今天又闹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凌母一进门便指着凌骁破口大骂,“是你害了他,是你!” 凌骁自然知道母亲嘴中的他指谁,放下手中笔,冷眼盯着她。 凌母恨得眼睛都通红,“我让你处理这件事,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你分明是故意报复!” “这件事与夫君无关。” 言欢站出来,“是李韫自己心甘情愿。” “我跟儿子说话没你插嘴份儿!” 凌母话刚落又想到一事,眼锋一闪,“差点忘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着将怒气转向言欢,“我早让人打听过了,就是你去李府找他。” “他不愿见你,你便在门外赖着不走,硬是逼着他露面,你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他以死抵罪!” “我什么都没说。” 言欢反驳,“他出来后只跟我道了句他会把事情处理好,说完就回去了,我一个字都没说。” 凌母冷嘲,“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伸手怒指着言欢,又指向凌骁,“这全是你们夫妇二人设下的计谋,就是你们对他威逼利诱,让他迫于无奈只能以死谢罪,是你们二人害了他!” 凌骁冷脸看着母亲,“他是心甘情愿替自己儿子偿命,也为你维护名声!” 凌母才不信这些,“你做派我最了解,心狠手辣冷脸冷情,就是你,就是你逼他这么做的!” “行了!”言欢不耐烦。 “你口口声声只顾着姓李的,可有想过你儿子?” 凌骁这些时日承受的压力言欢心疼得要命,此刻被凌母刺激,怒气又起。 “夫君招谁惹谁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承担你们造的孽,被人指责,被人嘲笑,半生清名都被你毁了!” “出了这么大事,你何曾有为他想过?你可知他因这件事受到多大影响?你可知他在朝堂上如何面对文武百官?你有关心过他一分吗!” “满脑子姓李的姓李的,谁是骨肉血亲你分不清吗!” 凌母暴怒,“我再说一遍,我与儿子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真是无可救药了。” 言欢胸膛怒火滚滚,恨不能将人捏碎揉烂一把摔墙上。 “这是你亲儿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你竟然一点都不为他考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凌母不理会言欢,径直对着凌骁问罪。 “我早该想到你会这么做,是我大意了,罔我这般信任你,却不想害了他。” 爹娘不疼,丈夫疏远,儿子不亲,这些年她所有的温暖都是来自李韫。 那是她少年时的相知相许,半生相思,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走了,也带走了她全部的情感寄托,凌母心痛如绞,拔下头上玉钗一把折断。 “今日起,我为他守期,如同妻子为丈夫守期一样!” 言欢郁闷得要死,“你疯了吧?还嫌外面不够乱,非是要把全家脸面拖到泥潭吗!” 痛失爱人,凌母失去理智,“你们竟然这么心狠手辣,伤害我至爱至信之人,我也不必再顾念你们。” 凌骁将手中狼毫猛掷在地,“来人!” “夫人身子不适,安置于内院养病,派人看守,没我允许不准踏出府邸!” “你敢软禁我?”凌母皱眉,“我是你母亲!你岂能软禁我!” 凌骁不理会,否则把她放出去在外胡作非为? 两名嬷嬷上前搀扶,被凌母怒喝一声,“谁敢碰我!” 嬷嬷缩回手,为难地立在原地。 “夫人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不必理会她,将她带于内院休息。” 听了凌骁的话,嬷嬷这才没有后顾之忧,硬生生将人扶着朝后院去。 凌母一边怒斥一边反抗,直到叫喊声越来越远。 凌骁瘫坐回椅上,捏着眉心头疼欲裂,刚刚平缓了两日的精神又被溃散。 言欢走到他身侧,什么也没说,拉起丈夫手。 凌骁握着她手抵在额头,他所有的脆弱和难堪也只能在妻子面前表露。 凌母被软禁在后宅一单独院落,起初大喊大叫,疯狂怒骂,过了些时日,又开始哭泣不止。 可不论怎样,这次凌骁始终没有心软。 因母子关系冰冷,多年来他们不曾居于一处,也是因此,以致放纵在外的人闹出今日事端。 这一次他不能再松懈。 日子久了,凌母渐渐消停下来,每日一身素服,在小佛堂拜神礼佛,为逝去的爱人祈祷。 又过了两月,临近年关,百姓们为年节做准备,忙碌但又喜气,宫里也开始筹备除夕宴会。 琳瑶正安排宫宴事宜,就见紫嫣兴冲冲跑了来,一见面便迫不及待拉着她说个不停。 次日晚,皇家除夕大宴在畅春阁举行,宗室贵胄齐聚一堂,满殿欢声笑语。 诸亲王各自携王妃依次向帝后恭贺新年。 到了裕王夫妇时,尽管子衿举止谨慎,却还是不小心踩到衣摆,身子歪晃了下,险些摔倒。 惊魂未定,头顶便响起男子斥责声。 “怎么回事,都当王妃这么多年了,这点规矩还学不好吗!” 被丈夫毫不留情当众斥责,子衿涨红了脸,羞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