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母嘴角笑意微微隐去些,不过仍保持着端庄和气。 “都是老毛病了,看过好多郎中都不济事,还是算了吧,不必麻烦了。” “母亲放心,我三姐医术师从名家,她开的医馆在京城一片小有名气,能不能治好瞧瞧总无坏处。” 向母推诿,“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母亲,就让三姐给看看吧。” 向子珩说着话儿走进来。 “三姐医术了得,京城不少世府夫人都请她入府坐诊,多少人还排不上呢。” 话说到这儿,向母不好再推辞,极不情愿伸出胳膊让对方整治。 细细把着脉,紫嫣冥神,“脉象和缓,不浮不沉,往来流利……” 随着女子言语,向母屏住呼吸,心扑通扑通乱跳。 感受到指下脉搏异样,紫嫣不动声色暗笑。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未发现什么大碍。” 向母面皮一紧,但听紫嫣继续道:“略有些气血亏虚,倒也不严重。” 收回手,紫嫣微笑道:“伯母身子无大碍,妹妹说您近来彻夜头疾,倒是有些奇怪。” 向母挤出个笑,“我这头疾就这样,说不得什么时候犯,时好时坏。” “伯母放心吧。”紫嫣眼睛清亮,一字字说得肯定,“您脉象一切都好,想来不会再犯了。” “那可最好。”向母笑颜温和,“我也盼着自己无事。” “先前两次犯病没少让儿子儿媳跟着受累,总担心再拖累孩子们,没事我便祈祷病痛远离。” “伯母说的是。”紫嫣笑盈盈道,“咱们都得盼自己身子健健康康。” “不过您也别总担心,不能老想着这事,越担心病越找上来。” “我先前接诊过个孩子,说是啊,为了不去学堂读书,故意装病说自己风寒,在家躲了两日清闲,没成想,过了几日还真就风寒了。” “也不知是不是报应,总之,这病啊,可禁不住念叨,咱们身子好的时候,不能总把病啊痛啊挂在嘴边,以免真把病痛招来。” 慢悠悠收好药箱,紫嫣站起身。 “不用开方子吗?”向子珩问道。 “没大碍自不需用药。”紫嫣保持着微笑,“气血略有亏虚,平日做学补气血汤羹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向子珩再次谢过。 …… 人走后,向母脸上笑意彻底消失。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媳妇儿不是好拿捏的吧!” 向母拉着脸,“还说她温柔娴静,这不,这就拉着她姐来揭我老底儿了!” 嬷嬷走上前,给主子按摩着肩膀,柔声劝道:“夫人,别怪老奴多嘴,到底是少爷新婚大喜,一连两日……就算不为少奶奶考虑,也得为少爷考虑啊。” “不妨事。”向母闭目休养。 “婉如做婢女时,我就把她指给儿子做通房,两人早已有男女之实,洞不洞房的吧,不耽搁。” “老奴也是想着夫人能早些抱孙子。” 向母睁开眼,“不差这两日。” 子嗣当然重要,她也不会一直耽搁二人,不过是挑着新婚这两日给新妇添些堵。 想到儿子当初抗婚情景,向母脸色凝重。 “婉如是儿子心尖儿上的人,又是新妇刚进门,若此时不给她些下马威,日后仗着儿子宠爱不定成什么样子。” 嬷嬷笑了笑,“老奴瞧着少奶奶不像那种人。” “你不懂。”向母靠在软塌上,“初进门的新妇都老实,但有了郎君宠爱,时间久了心也就野了,尤其我儿又对她情深。” “瞧瞧昨日敬茶,子卫的事我说了那么多儿子都不肯应下,婉如不过说了一句,儿子立刻同意,媳妇说话都比我好使。” 向母心里堵得慌,地位动摇,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未免她将来不把我这个婆母放眼里,该立的规矩总得立起来,不时压着点儿,总好过等她心野了后再出手。” “只是没想到……” 嫌弃地看了眼紫嫣方才坐过的地方,向母脸一拉。 “看着柔弱,还是个有心思的,这就与我斗智斗勇了。” “也未必。”嬷嬷劝慰,“说不得少奶奶是真担心夫人身子,好心让她母家姐姐来探望。” “得了吧。”向母冷哼,“听听她姐那话里带刺儿,影射谁呢,不就是指桑骂槐说我装病吗,这俩人定是串通好的!” “说来说去,婉如这丫头不简单。” 向母眼眉深沉,“过去在家做丫鬟时,我还真觉她本分懂事,心灵手巧,那时是打心底喜欢她。” “可后来看到儿子对她痴迷,我便知自己眼皮浅了。” “能让男子不顾父母之命,放着官宦千金不要执意娶个卑微丫头,这女人定是有手腕。” “相府千金呐,到底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该有的心思手段一点不少。” 向母恼归恼,可经过今日这一场,装病是不好再重演,脑子开始盘算其他。 ―――― 自琳瑶入了东宫,本就很少去后宅的萧胤宸更不往后宅走动,这下可让东宫嫔妃望眼欲穿。 一个个不是端着点心就是端着汤羹前来书房问候。 这晚东宫书房, “上次月下萧声,听殿下一席话妾身感慨良多,这些时日一直深思其中。” 宁惜兰将醒酒汤盛好,轻轻放在太子身前。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女子容色迷茫,惆怅惋叹。 “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从前书里的诗词,而今” “想说什么就直说。” 许是喝了酒缘故,萧胤宸没了平时耐心。 渲染的伤感氛围被突然打断,宁惜兰手一颤,紧紧捏着帕子。 “殿下似乎很讨厌妾身。” 清眸闪着湿润,却又是别样倔强,像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尊严。 总是这眼神! 萧胤宸一手扶着额头,本就酒后头晕的人心里又添烦躁。 宁惜兰眸色凄迷,“妾身就是不懂,感情真的能说变就变吗,还是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是我自己。” 萧胤宸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