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大宅没有让他们失望,吴汐觉得这座宅院绝对可以实现国人“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终极居住梦想。光是房屋占地面积已让普通人家望尘莫及,更别提它高墙深院的苏州园林风格,院中有房,房中带院,更有一池碧水居于园中,像一片绿叶舒展开它的经络。 “看不出来啊乐乐,原来你就是一富三代,那以前干嘛还总在我这儿哭穷。”吴汐一边随任乐走进院子一边审问她。 “我要是富三代就好了,那估计得有一打小白脸争着抢着要我包养了。我跟你说啊,我外婆的父亲也就是我外太公去世后,家里的生意就再没人打理了,再加上文革的时候,外公为了保一家平安,曾将自己的土地和产业充公了很多,所以家里除了这座大宅也就基本没留下什么了。” “你外公为什么不接手生意呢?” “他是个读书人,对做生意这档子事情既不在行也不热心,再说了,我外婆去得早,他也不想落下一个侵吞别人家产的恶名,所以索性把仆人们都打发了,自己过自己清净的小日子去了。” “你外公倒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吴汐说着和徐行对视了一眼。 如果她和徐行没有猜错,这陆家应该就是镇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的源头:医院里她听到的那句“祝陆家万世荣昌,”卖花的老爷子和于叔的亲密关系,还有那瞎子在得知任乐是陆家人时的怪异表现。虽然这些疑点之间的因果还并不明朗,但是至少统统都和陆家相关,所以陆家,是他们此行的必来之地。 “这边走。”任乐招呼着他俩穿过一片假山,来到主宅的大门前。 他们三人刚准备推门而入,就和一个急匆匆从屋中走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于爷爷?”看清楚是谁之后任乐笑着打招呼,“来家里玩啊。” 于雄的神色略显慌张,他随便寒暄了两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于爷爷今天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任乐挠了挠头,“可能还没从朋友去世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算了不管了,我先带你们去见我外公外婆。” 她说着就打开门走进屋内,吴汐和徐行紧随着她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两椅一桌和一张普通的沙发。破旧的明清椅上,坐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个吴汐见过,虽然已经相隔十年,但是她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容貌并未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依旧眉清目朗,淡然自若,想必年轻时也是能让人一见倾心的帅哥级别的人物。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虽然年过七旬,五官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番风流韵味,让人不自觉的被她的神态所吸引。 “外公,外婆,我带朋友来蹭饭了,没打扰到你们吧?”任乐蹦蹦跳跳的走到她外公跟前,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走到她的外婆,不,应该说新外婆的椅子旁,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撒娇 。 “好了,你就会哄我们开心,不过啊,做这些都没用,你平时多回家,你外公才会打心眼儿里高兴。”老太太慈爱的点了点任乐的额头,“朋友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这孩子也不知道介绍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吴汐和徐行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乐乐,你从哪儿认识这么俊的一对朋友的。” “她是吴汐,我初中最好的朋友,外公你忘了,她以前过年还来过我家呢。汐汐,你愣着干什么?” 吴汐呆呆的立在门边,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生的极其艳丽,大眼睛瓜子脸,可是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两条大辫子,又粗又长,油黑发亮,给整个人增色不少。 她,可不就是那个吴汐梦中的女人吗?大小姐,不,或者应该说是陆大小姐,这个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你做的吧? “汐汐,你没事吧?” 吴汐终于回过神来,“我是看你外公十年都没怎么变过,所以一时愣住了,对不起。这位是徐行,我的朋友,今天过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真的是打扰了。” “哪有,”老太太上前握住吴汐的手,“年纪大了就更喜欢热闹,尤其是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这一身老骨头也好像青春了一把。”她的手热热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让吴汐情不自禁的想多和她接触。 “好了,别光顾着唠嗑了,我看他们几个孩子也饿了,我们也赶紧开饭吧。”老爷子招呼着他们走进里面的饭厅。 入座之后,老两口不断的招呼他们多吃,还端来了自己酿制的黄酒供他们品尝,一桌人其乐融融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吴汐发现这两位老人满腹诗书,谈吐不俗,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而且他们二人举手投足之间极为默契,那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时不时在老爷子面前露出小女儿一般的神态,看得出他们十分恩爱。 “不知老人家是否信佛?”饭快吃完的时候,徐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刘长生也就是任乐的外公抱歉的笑了笑:“用一桌素食招待你们实在是抱歉,但是任乐她亲外婆就是在几十年前的大年夜去世的,所以……”他低下头,眼底的悲伤倾泻而出,这种悲痛是装不出来的,真假一看便知。可是,吴汐却发现,他身旁的女人和他一样,眼睛里有浓的化不开的伤痛。 晚饭后老两口极力邀请他们今晚留宿在这里,这正合了他们两人的想法,所以吴汐和徐行推辞了几番之后便不再拒绝留了下来。 按照约定吴汐等到任乐睡着之后便来到徐行的房间,她小心的关上门,然后心急火燎的把自己梦到的女人就是任乐的亲外婆这件事情告诉了徐行。 “你怎么看?”话毕,她问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行。 “我在想今天在庙里的事情。”他的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同,虽然语气还是没有起伏,但是似乎少了从前的冷静和淡漠。 “你不是说那个瞎子在胡说吗?” 徐行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