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于翰同学的父母签了同意书,学校同意补偿其家庭40万,他们从此对媒体封口,这事情算是了了,通知一下在座的各位。”在全系教师大会上,系主任如释重负般的宣布了这个消息,“刘峥教授,”他话音一转,“你是不是代表系里对他们捐款了?这事儿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峥完全没听到系主任在叫自己,他低头看着笔记本,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评上了亚当斯奖就牛的不行了,连我这个老领导也不放在眼里了。”系主任看他对自己的话没有回应,不禁怒上心头,竟将心里憋了好久的一句话说了出去。 旁边的老师用笔捅了捅刘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会议室里的焦点,他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在一片哗然声中刘峥离开了会议室,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不过这并非是因为系主任当众找自己的麻烦,而是因为早晨的那件事。他上班前找到了派出所,以自己家进贼的名义请民警查看了监控录像,可让他失望的是,他们家的阳台竟然是一个监控死角,所以什么都没拍着,不过民警在阳台的边缘处提取了一枚脚印,这坐实了他家遭贼了这件事情,可是这就让他更想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贼会专程来杀一只鸟,而对家里的财物丝毫不碰? 刘峥走到走廊的死角处站住了,他推开窗户,点了根烟看着外面。这天是愈发的冷了,连在校园中散步的学生都少了很多,只有一个勤奋的女学生还坐在窗下的石台上大声的朗读着英语。一只麻雀飞过来,落在窗外的树枝上,不识趣的冲他叫了几声。刘峥把嘴里白色的烟气朝它吹去,熏得它拍了几下翅膀麻利的逃掉了。他嘲弄似得笑了两声,脑海中却又一次浮现出那些旧事。 “小峰,这鸟……是你杀掉的?” “叽叽喳喳一早上了,搅得我觉都睡不好,烦都被它们烦死了。” “可是你杀就杀吧,为什么还把它们毁成这个样子?” “我过过瘾罢了,你要是心疼就去给它们收尸啊,别在这里打扰我看书。”他说着便嫌恶的将身体扭过去。 “小峥,快,进屋读书去。”母亲从屋内走出来,将兄弟两人的争执打断了,刘峥边走边回头望着满地的羽毛,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极其不是滋味。 风把窗户吹得吱吱作响,刘峥把烟头掐灭了,准备回会议室继续听取系主任无聊至极的演说,可是他刚欲转身,却看到一直坐在下面读英语的那个女生回过头来,冲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刘峥被这笑容吓得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深吸了口气,慢慢的重新走到窗台前向下望去,却发现那女学生好像从没回过头似的,还在一字一句的念着带着口音的词句。 肖旭的父母在学校招待所住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决定要回家了,这天,他提着行李送他们去火车站,却在校门口遇到了闫红。 “听说了吗,于翰的父母签协议了,最后的赔偿数目还不到他们要求的一半。”闫红冲三人说道。 “他们本来也不舍得儿子一直不能入土,所以才这么快妥协的。”肖旭对这个最后的结果并不惊讶。 肖旭的母亲拉过他的手,“我就说嘛,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这么狠心的,这下尘埃落定,你也可以安心读书了。” 肖旭把手抽了回来,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父亲看到他这副样子,忙冲自己的妻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别过了闫红,和肖旭一打了辆出租朝车站驶去。 到了站台,肖旭帮他们把行李搬到车上,然后走下车站在窗前和他们话别。气氛突然变的有些尴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皆是无话。一直到火车开始起动了,肖旭的母亲才突然站起身,冲着窗外的儿子大声说道,“你是不是还恨妈妈,因为那件事?” 肖旭摇了摇头,他冲着车里神色焦虑的两人微笑着挥手,一直到他们看不到他了才将手放下。听着火车轰隆隆的走远了,他的脸上的笑慢慢的沉了下去,“你问我恨不恨你,”他一侧的嘴角提了起来,眼泪顺着面颊落在了唇间,带来淡淡的苦味,“我对你们的恨已经渗入骨血,就算我死了,这个滋味已都不会消失。” “年轻人,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该出站了。”一个工作人员叫了好几声都不见肖旭回应,不得已只好走上前拉了他一把。 肖旭眼皮子一抬,好像如梦方醒,他赶紧陪着笑脸,“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出去。” 火车上,女人满脸愁容的望着窗外,旁边的男人拉起她的手:“怎么,和儿子相处的久了,就又舍不得分开了?” “不是,”她扭过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小旭告诉我他梦到她了。” 男人的手一下子将她抓得很紧,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放松下来,“医生不是说这也是正常的吗,你也别太担心了。” 女人望着飞速后移的轨道,“据我这一个月的观察,也确实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 “再有一个月就考研了,考试完他就能回家了,也就一个月时间,不会出什么事的。”男人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肖旭回了学校就径直去了自习室,离考试越来越近了,他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教室里的暖气格外的热,肖旭把外套脱掉,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全情投入到那些复杂的公式中来。外套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肖旭把它捡起来看了一眼,可是这一眼却让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字条上面是他熟悉的笔迹,上面写着几个字:此位已占,化学系于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