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末，高梅从学校回家来了。　　 “你嫂子现在怀了孕，整天吐得稀里哗啦的，还说啥也不在家里待着，说在家里面没意思。”高母觉得薛之梦自从怀孕起，就有点不太听话了，有时候还挺倔强。　　 “妈，你想想，她和你两人在家里面有啥话说？年轻人和你们这种岁数大了的有时候想的就不一样。”高梅觉得母亲的变化挺大，好像是自从买上了房子以后，变得很善解人意起来。　　 “是呀是呀，和我是没啥话说，说起来还不是亲闺女，如果是闺女的话说啥都行。”高母说。　　 高梅被母亲的话逗得开心起来：“妈，你还是觉得亲闺女好吧？你看，你说啥我都不往心里面去。”不过她很快就又说：“其实呀，你能摊上我嫂子这样的儿媳妇，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你看我嫂子多好呀，性格好，脾气好，对你和我哥两个人言听计从的。”　　 “少来这套吧你。”高母推开搂着自己脖子的女儿，觉得有点不那么适应似的，从小到大，这个女儿和儿子一样，和自己的关系总是热络不起来，这种亲密的肢体上的接触，也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的事情。　　 “你嫂子是个好的，就是你哥的脾气，有时候挺让人摸不透的，尤其是他喝了酒，脾气大的吓人，有几次把你嫂子都吓着了。”高母叹了口气，“最近一段时间还好，他不喝酒，对你嫂子也好，对我也好起来了。”　　 “我哥那个人心是不坏的，就是有时候挺倔的，以后慢慢和我嫂子磨合着就好了。妈，你发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温柔了？”高梅看出了高母的不适应，她轻笑了一声，又凑过来搂住了高母的肩膀，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面：“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挺厉害的，从来对我和哥都不亲，有时候还和我们两个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可是从哥结婚以后，你似乎慢慢的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嫂子也说，刚开始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你又任性又自私，还挺刻薄的，没想到现在你变成了一个又亲切又和蔼的人！”　　 “她就那样评价我的？”高母没再推开女儿，被她的话给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听到最后问。　　 “本来也是啊，你以前是挺任性的，那嘴上的话说出来有时候就像是刀子一样，特别伤人。”高梅说。　　 “人老了吧，就没有那么多脾气了。”高母感叹着。　　 高梅亲亲热热地和高母在家中吃过了午饭，就要去批发市场找薛之梦。　　 “你嫂子他们晚上下了班就回来了，你去干什么？去添乱？”高母说。　　 “妈，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去看看哥嫂的推位上有没有我穿着合适的衣服，我都没有衣服穿了。”　　 高母听女儿说没有衣服穿了，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很长时间：“你胡说什么？你还能没有衣服穿？你哥嫂动不动就给你一件，你自己不清楚？你说这话谁信？”　　 自从高寒和薛之梦做了服装批发的小商贩以后，高梅就没有买过衣服，她喜欢的衣服都是高寒和薛之梦给的，有时候进货到了新款，薛之梦就会给高梅留一件。　　 已经到了深秋，高梅觉得最近自己瘦了些，衣服穿着都肥大了，所以她想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只要她一穿身上，嫂子就会毫不犹豫地送给她。　　 “妈，你没发现我最近瘦了吗？我减肥了，原来的衣服都瘦了。”　　 “好好的，你减什么肥？有福气的人才胖呢。”高母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儿，女儿确实是比前阵子瘦了不少，现在穿的这一身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高母也曾经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年轻的时候虽然家里面不富裕，但是穿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做得也都合体，虽然从前不太喜欢小女儿和儿子，但也没让他们两个在穿着上面松松垮垮过。高母最初不太喜欢薛之梦的原因之一，就是薛之梦对穿衣没有讲究，总是套着一身宽大的衣服，显得本来身材很匀称的小姑娘很邋遢。　　 高梅没再和母亲说什么，她觉得高母再唠叨下去，恐怕就要唠到市场关门了，所以她到公交车站坐上车就往批发市场赶，找了个位子刚刚坐下来，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她看到了大姐和二姐两人正从马路对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想让公交车司机停一下车，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高梅来到薛之梦摊前的时候，薛之梦正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面闭目养神，因为睁着双眼就觉得眼框都是疼的，头里面的沉重感也让她觉得睁开双眼是一种负担，索兴就一直躺着。高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正在看一本书。　　 “哥，嫂子。”高梅见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自己来了，就叫了一声。　　 高寒抬起头来，薛之梦也睁开了眼睛。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呀？我都多长时间没回啦，你们两个也不高兴点儿？”高梅见两个人似乎是很茫然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还以为这两个人不认识自己了。　　 “小梅，快进来。”薛之梦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指着身边的位置说，“坐这儿来。”　　 高寒问：“今天咋想起来回家了？最近是不是学习挺忙的？不然的话，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不愿意回了。”　　 “哪的话，就是最近学院的活动多了点儿，我也懒。”高梅朝着哥哥做个鬼脸。　　 “你看上瘦了不少呢。“薛之梦捏了捏高梅的胳膊，说。　　 “看看，还是我嫂子关心我，我刚到就看出来我瘦了。”高梅亲热地拉着薛之梦的手，一脸撒娇的表情。　　 “哎呀，你可别这么腻歪她了，她现在吃完饭就吐，比你还瘦呢。”高寒好像生怕高梅把薛之梦拉坏了似的。　　 高梅这才注意到薛之梦的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像是病着，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薛之梦的额头：“嫂子，你是病了吗？这脸色这么吓人。”　　 薛之梦摇头：“没病，就是吐。”　　 “怀孕这么麻烦吗？那我以后结了婚可不要孩子。”高梅说。　　 “这孩子是不是傻？你才多大？就说这样的话？不生孩子人家娶你干嘛？娶回家去玩儿啊？”高寒被高梅的话气着了，他没好气地冲着高梅说。　　 “用你的话说，就是娶媳妇是为了生孩子？”高梅觉得自己的哥哥脑筋有问题，“两个人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因为相爱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和生不生孩子有关系吗？”高梅以前的想法是和高寒一样的，但是自从到师范读书以后，思想和精神的层面上都提升了一大截，所以，对高寒的看法产生了怀疑和对抗，她看薛之梦怀孕难受的样子，觉得生孩子实在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所以如果自己觉得幸福，那么不生孩子也可以。　　 “当然有关系啦。”高寒的思想其实没有那么保守，但是仍旧觉得生孩子是女人这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任务，说“任务”两个字，他是觉得，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女人应该做的，完成这个所谓的“任务”以后，女人的生命才算是圆满。　　 “和你这种思想保守的老古董，我无话可说！”高梅见薛之梦似乎困得睁不开双眼，脑袋正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肩膀上面靠过来，她忙去扶。　　 薛之梦被高寒的手托住了脑袋，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她不好意思地对着高梅笑了笑：“你们两个接着聊，我就是闭着眼睛觉得舒服点，不然的话眼框子疼。”　　 “嫂子，你这样难受，咋不在家里面待着？我觉得呀，你这个时候就在家好好休息是最好的。”高梅有点心疼薛之梦。　　 “在家也是待着，不如来这里了，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就忘了难受了。”薛之梦抬眼朝柜台外看了看，正巧看到有顾客走过来，忙示意高寒去打招呼。　　 “嫂子，我刚刚坐上车的时候，看到大姐和二姐回家去了。”高梅说。　　 “是吗？那晚上回去的时候多买点菜，她们好像有阵子没回来了。”薛之梦挨着高梅又躺到了床上去。　　 “我觉得她们两个未必会在家里面吃晚饭，多半是待上一会儿就又回她们自己的家里面去了。”高梅见薛之梦的头发都乱成一团了，便找吕艳茹借梳子，要给薛之梦梳头。　　 吕艳茹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一把桃木梳，递给高梅，羡慕地说：\"你们姑嫂两个人的感情可真好！\"　　 “因为我嫂子好啊。”高梅一边说一边把薛之梦的头发解开。　　 “不用梳，一会儿我躺够了就起来了，起来再梳就行，不然的话这样一会儿就又乱了。”薛之梦抓住高梅的手，却不睁开眼睛。　　 高梅只好又把梳子还给吕艳茹，吕艳茹却说：“不用还，你先放你们那边，一会儿她起来你还是要用的。”　　 “嫂子，你得啥时候能好起来？”高梅仍旧坐在薛之梦的身边，把手搭在她的额头。　　 “妈说可能过了三个月就好了，也快了吧。”薛之梦觉得高梅的手冰凉，搭在自己的额头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