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狠人
“什么你怎么办,有你什么事?” 吴谦皱眉,十分不满:“你这可不地道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合作么?你假死出宫跑路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宫里?” 见到吴谦颐指气使的态度,端月的眉头紧紧拧起,用拳头指着吴谦:“你说话客气些。” 苏小桃眼前一亮。 哦,有顶级保镖罩着的感觉真爽。 吴谦:“......”好好好。 “那么请问尊贵的楚贵人,您出宫以后打算如何帮我呢?” 苏小桃忍住笑意说道:“这个其实也不难。咱们可以对暗号,约定一个地点定期碰头,或者派人传递消息。” “为了确保碰头时的消息不被泄露给旁人,还可以使用暗号。” “譬如我说上半句:宫廷玉液酒。你或者你派遣的人必须要对出下半句。” “这倒是个好主意!”吴谦表示赞同。 “这种暗号还可以多弄几个!比如大锤八十。” “对对对!” 看着热烈讨论的二人,端月表示完全听不懂。 “大——贵人,打断一下。”端月思虑一番,决定维持贵人这个称呼,不暴露大小姐的真实身份。 “何事?” “这些暗号的下一句是什么?” 苏小桃微笑,看向吴谦:“你来说吧。” 吴谦虽然对端月有些不爽,但想着后期双方还得合作,还是说了。 “记住了啊,我只说一遍。”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 “树上骑个猴,地上一个猴。” “苏格兰打卤面,七十八一碗。” “......” 端月默默记下所有的暗号,心想着暗号里头的物价都还挺贵。这宫廷玉液酒若真一百八十两一杯,出去开个酒楼堂里的经费就都有着落了。 说完所有暗号之后,吴谦转头看向苏小桃:“你的任务还有别的需要我在宫里帮你的吗?” “还真有,三天之后,我若是出宫,你这边肯定得有东西给皇上交差。这样,我口述一份楚家罪证的供词,你拿纸笔记一下。” 吴谦眨巴着眼:“你之前在皇上面前不是已经说得挺明确了?还有高贵妃说的那些。” “我都说了,高贵妃掌握的仅仅是一点皮毛,我从楚家出来的,我能不清楚么?皇上面前我说的也只是重点的那些,细节还有很多啊!” 为了提高老皇帝搜查人手的效率,作案时间、动机、藏着罪证的地点,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行吧,你等着。我记一下。” 深夜。 苏小桃口干舌燥:“再给我整碗水去。” “不是,你都喝了三大壶了,眼下都记录了六十多页了,你还没说完么?”吴谦揉着自己已经酸胀到不行的手腕,忍不住抱怨。 苏小桃丢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一个拿水壶的,字又不是你写,你抱怨个啥?看看人家小月,一句话不说闷头就是写。” 端月黑着一张脸,从奋笔疾书中停了下来。 她手也酸啊。 如果不是吴谦的字写得实在是不堪入目,她才懒得干这种事。 看着洋洋洒洒的厚厚一沓‘供词’,端月还是忍不住开口:“贵人,虽说楚家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可是楚家门房勒索新入府的粗使丫鬟这种事情就不必记录了吧...只能算是楚家家事。” 谁家把内部矛盾拿来当罪证的啊。 苏小桃义正言辞:“谁说不重要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因为楚家家风不好,管教不好下人,才会出现这样的败类。此等事情绝对不能姑息!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然是要记录下来的。” 当年她当丫鬟混进楚府的时候,各种被吃拿卡要的事情她还记得呢!也正因为这群刁奴的骚操作,让她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搞钱,发现了楚家暗自隐藏的一些罪证! “还有,我没说完呢,你继续写。” 端月“......”行吧。 又写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苏小桃才停下来。 “不行了,嗓子疼,说不下去了,就这样吧。” 端月立刻放下毛笔:“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熬了大半宿的夜,此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眼下一片乌青,夜里看着都瘆人,像是森罗殿里刚爬出来似的。 手也已经快写断了——足足八十多页的证词。 “等会儿,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说完了才行。”苏小桃连忙喊住端月。 端月顿住脚步:“何事?” 苏小桃靠近端月,悄声耳语了几句,没让吴谦听见。 端月听完点头:“知道了。” 吴谦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说悄悄话不带我?” “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少掺和。” 其实是苏小桃让端月悄悄把她藏在宫里的剩下的银票给取走,等她出宫了以后再塞给她。 吴谦和端月不同,每个循环都有记忆,可不能把自己的老底给全漏了。 合作归合作,个人隐私要有。 吴谦听了也没多想,等端月走了以后,反倒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这个手下还挺方便,比君柏强多了,怎么弄到的?” “组织,你懂吗?”苏小桃说得模棱两可。 “我可太懂了。黑se会嘛。” 吴谦一脸愤愤不平:“刀我的那批人就是有组织的。” 在原来的7天循环时间线中,第五天他与安国公确认身份了以后,当天下午就认祖归宗。 但是很多次,到了第六天的晚上,他就会被杀手暗杀。 杀手还不止一个人,躲了第一个第二个,还有三四五六七八个。 每次当他以为杀完了的时候,又会冒出来一个新的,愣是没几次活到第七天的。 想到这里,吴谦狐疑的看了一眼苏小桃:“这该不会就是杀我那个组织里的人吧?” “想什么呢,自然不是。”苏小桃否认。 暗夜堂的资料中,关键盯梢目标里有各种皇亲贵戚和朝中重臣,甚至后宫嫔妃和关键宫人,就是没有吴谦这么一号人。 可见在吴谦穿越过来之前,此人就是个小卡拉米。 吴谦还是有些怀疑:“之前我俩互相介绍背景的时候,你没说你认识一些组织的人啊。” 苏小桃:“这不是很正常嘛,当时又没遇上,再说了,你不也没告诉我安国公府的背景么...这个不重要,你要抓清楚现在的重点。” 这个话题再扯下去吴谦估计得刨根问底,苏小桃立刻转移话题:“现在供词有了,你别一次性都交上去,一次给一点儿就行,对了,最后一天虽然我是假死状态,但是身上如果没有各路伤痕的话容易引人怀疑,所以也得你帮我,发挥你的美工优势,给我模仿一些受过酷刑之后的样子。” 说到这里,苏小桃有点担心又补了一句:“要是化妆技术方面不熟练的话,我可以给你指导一下。” 男生嘛,比较粗糙,会化妆的比较少,十个有九个都是死亡化妆手法。 但对于当前这个情形,惨绝人寰的手法反倒是比较适配。 吴谦当场就回绝了苏小桃的提议:“哦,那倒不需要。我自己一人给你化就行。” 苏小桃:“你倒是很自信啊,我先看看你手艺,你先给我画一个。” 吴谦想了想:“马上天亮了,白天难保有人来,行,你等着。” 没一会儿,吴谦拿来了一些胭脂水粉和奇怪的道具。 “愣着干啥,躺下啊。”吴谦吩咐。 苏小桃翻白眼:“一般正常化妆师化妆不都是坐着么?你果然不专业。” 吐槽归吐槽,苏小桃还是按照吴谦的要求,乖乖躺下了。 吴谦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那是一般化妆师么?你这是受刑懂吧,受刑!我只能按照化死人那样给你化。” 苏小桃:“......” 吴谦一边说着手也没停,十分利落的给苏小桃用清水擦面卸妆。 让苏小桃十分意外的是,吴谦卸妆的手法相当熟练,而且时候动作十分轻柔,擦得十分干净又不会很痛,比她自己卸妆的时候还舒服一点。 感觉很体贴的样子。 古代的化妆品以及上妆工具没有现代那么齐全先进,但是那些十分简陋的工具被吴谦拿在手上用的时候,竟然让他显得莫名很有范儿。 有种人在发光的感觉。 苏小桃不由得说道:“虽然你做事不靠谱了些,说话难听了些,但人倒还是个好人。” 吴谦手上动作依然很快,听了这话瞥了苏小桃一眼,开口道:“这几天下来,我发现你瘦了。” 苏小桃眼前一亮:“哪里瘦了?脸吗?” 这几天胡吃海塞的她自己没察觉,难道是太过认真完成任务所以能耗其实不小,以至于卸妆了以后看得比较明显? 吴谦淡淡道:“心胸。” “变得狭隘了。” 苏小桃:“......” 她决定在吴谦完工之前都不要再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 苏小桃惊喜的看着手臂上的青紫伤痕,身上糊着的血痕,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有这手艺!” “那是。”吴谦看着自己的作品,洋洋自得。 自从穿进这个倒霉游戏以后,很久没有机会露一手了,差点以为自己技艺生疏了。 没想到还是如此巧夺天工。 吴谦越看越满意。 随后苏小桃看向吴谦递给她的一面巴掌大小的小铜镜,镜子里照出来的是枯黄蓬松的头发,以及下面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苏小桃皱眉道:“我发现一个问题,我这身上伤痕倒是很逼真,就是我这脸色是不是太白了点?我感觉在水里泡三天都白不成这样。” “哪里白了?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这种刑罚的伤痕伪装起来很难的好不好,你找一找自己的原因,平时自己就够白的了,受刑流血以后缺铁就是会更白的!水里泡的那是白里透着乌青。” “既然是刑罚,肯定是得流了很多血才够逼真啊,你看我们平时吃的那猪肉,就是血放得够干净,那猪皮的颜色才会白白的。” 苏小桃:“......” 很好,听君一席话,血压二百八。 “行行行,你可以闭嘴了。” 吴谦十分得意地收拾好作案工具,又将供词揣兜里放好:“怎么样,我这手艺过关了吧?” “过关了过关了,请你以后上工的时候请把嘴也关了。” 吴谦呵了一声。 咯咯咯! 此时鸡鸣声传来。 皇宫其他地方是听不见这个声音的,否则会搅扰贵人休息。 也就掖庭算是宫中最为偏远的地方,距离宫城的城墙根子也近。 “天快亮了,你今天就按照这个妆容在刑房里躺着就行,伪装出受伤的状态,有气无力的眯着眼就行。” 正说着呢,来人了。 是掖庭令。 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猝不及防的进来了。 见到吴谦也在,掖庭令有些讶然,但是很快就发出赞叹:“吴大人,这么早您就已经来审犯人了,当真是勤奋敬业啊。” 吴谦:“!!!” 这人怎么来这么早? 闻鸡起舞啊? “哟,这是已经开始上刑了?” 与吴谦客气了一句之后,掖庭令探着脑袋,径直朝苏小桃的方向望去。 吴谦开始担心苏小桃的状态了,受伤状态也不是一般人想演,想演就能演。 别说普通人了,就连艺人都够呛。 以前他跟组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流量艺人去演戏,明明化着无比逼真的受伤妆,仪态那叫一个端着,眼神那叫一个镇定,语气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早知道刚才就动作快一些,抓紧指点一下苏小桃演戏上的技巧了。 吴谦不由开始后悔。 “哟,这可...吴大人果真是铁面无情。” 掖庭令眉毛一挑,倒退一步。 吴谦一眼看去,也愣住了。 苏小桃面色苍白无比,紧闭着双眼,一层毛汗浸染了全脸,眉头如同老树根虬一般拧在一起,气若游丝。 整个人如同虾一般蜷缩着,那只淤青骇人的右腿,偶尔还颤动一下。 一副痛不欲生、命不久矣又还能活好几天的样子。 乍一看血淋淋的,但身上和脸上,却也没有太大的伤口。 伤口大了容易感染,只有这样细水长流又能最大化犯人的痛苦,也能让犯人多活几天。 一看就是有手法的,其间分寸感的把握,只有刑讯老吏才懂。 真是没想到面对这样的佳人,吴侍卫也能下如此狠手。 狠人。 掖庭令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