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柳(1)
陶周两家毗邻,各育一女。 陶女明快开朗,艳若桃花,一手精绝制陶之艺同龄之中无人能及。 周女恬静有礼,气若幽兰,才学满腹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 二女自幼结伴长大,关系甚近,犹如亲生姊妹一般, 甚至有占卜之人断定,二女明珠之命,日后必是金玉傍身,衣食无忧。 便也是此言,二女适婚之时,那提亲的人家恨不得踏破了门槛, 眼看着良缘将定,只待吉日出嫁, 却不曾想,陶家女一夕之间竟不见了踪影..... ------------------------------------------------------------------------ 明安城里,默不作声的开了间酒馆。 虽说不是多繁华的地段,可作为四国之首的明安都城,便是路边随意一处的馄饨摊子,都是要交上昂贵的摊费的。 如今却在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了间不温不火的酒馆,与城中那些个恨不得台阶都镶了金的酒楼来说,这家看着着实普通了些。 唯独门匾之上,“往生酒馆”四个大字,看着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势。 其余的,便再无过人之处了。 起初,倒还有人觉得稀奇,去过两次, 评价的倒很是中肯。 价钱不算多贵,只那三两样的酒水,连个下酒菜都没有。 渐渐的,客人便少了许多,只当是谁家嫌那银钱太多,故意烧钱来了。 是以,往生酒馆的生意,堪称冷清。 譬如现在,只零散几人坐在冷清的前堂里,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你这是从哪过来,怎的衣裳裹的这样紧?” “嗐,刚接了个修缮祠堂的活计,丈量完房屋便回来了,要说这天气也是变得厉害,早上还见着太阳,午时便阴了天。” “可不是,最近快入了秋,倒也凉快了,你冷成这样倒是稀奇,是该多吃些水酒攒攒劲才是。” 几人又耍闹了几句,继而又议论开来: “对了,城西的陶家变故你可听说过?” “如何没听说,女儿都丢了十几年了,还找着呢。” “可不是,昨日我还见着那夫妻二人四处寻人问灵占卜,头发都花白了。” “那么多年了,那官府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去。” “说来也是可怜,原本还算个殷实人家,眼看着落败了,如今落了个老无所依的下场。” 众人唏嘘了两句,饮完了碗中的酒水,放下三五枚银钱,探头朝着酒馆前柜里扬声道: “小二,酒钱给你放桌上了啊~” “好嘞~”闻言从不远处的酒柜之后探出一个俊秀少年的身影,利索的走了过来,收走了桌上的酒碗和银钱。 眼看着到了晌午,少年向门外探了探,街上来往的人都少了许多, 便将面前的桌子擦干净,一路抛着银钱往后院里走。 和冷清的前堂不同,后院却是别有洞天, 若是让那些个买卖租赁的行家见到,皆会不由自主的惋叹一声: 属实浪费了啊! 明安城这样的地价,只恨不得将土地拆分了按寸卖才好, 可这酒馆的后院,却比用来做买卖的前堂还要大上三倍不止。 且不说那休憩的卧房,连后院里那藤床都大的吓人。 甚至还在边角处辟了一处苗圃,里面尽是些长势喜人,红艳欲滴的辣椒。 少年往那边偌大的藤床喊了一声: “姑娘,前院没人了,可要闭店午休?” 却听那藤床之上,懒洋洋的传出一道女声: “再等等。” “好嘞~” 少年正要回去,只见苗圃边有个半大的小姑娘,绑着双环髻,正朝着苗圃里长势最好的那棵辣椒伸手。 “那可是大环心心念念要留着做明年的辣椒种子的,你若是摘了,他可饶不了你!”少年笑嘻嘻道。 “要你废话!”小姑娘闻言果然停住了双手,却是对着那少年不耐烦的样子。 “啧,好心提醒你...”少年见她面色不虞的样子,倒是不逗了,冷不丁的朝着厨间喊上一声: “大环,小环要摘你辣椒种子!” 话毕连忙掀帘而逃,躲去了前院。 只留小环那句: “好你个连鲛!!!”在后院里久久萦绕。 连鲛这边刚告了状,正喜滋滋的回了前堂,左右看着没什么事做, 便去酒柜边抽出了一簿话本子, 这可是他千方百计寻来的话本子, 与其他那些个谈情说爱的酸掉牙不同, 都些了些灵异精怪,怪事杂谈,倒是别有番趣味。 正看的津津有味,只听门口传来一阵马车声停靠的声音, 抬眼看去,便见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被两名丫鬟搀扶着踏了进来。 走到一处桌椅前,却是不着急坐下,由其中一名丫鬟自袖间抽出一方绣帕,垫在了凳子上, 而另一个,从随身的锦盒里拿出了绸缎桌旗,依次摆上茶叶器皿,待一切安置妥当了,那贵妇才悠悠坐下。 虽是快入了秋的天气,适才那些喝酒的人还是一身轻薄衣裳,而这贵妇却是套上了海棠对襟披风,俨然便是过冬的气势。 连鲛默默的看着面前几人有序的准备着,跑到酒馆里自备茶盏的着实是不多见了些。 只见其中一名丫鬟开口问道: “小二,可有烧水的炭炉?” 连鲛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姑娘前些日子是要张罗着吃烤肉来着,那炭也是特意给姑娘准备下的,哪有送给别人用的道理,于是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没有。” “好歹也是个铺面,连个炭炉都没有。”丫鬟明显有些不满。 “好了,没有便没有吧。将车里的炉子取下便是。”那贵妇很是好脾气的开口。 “可那是给夫人暖身子用的呀。” “无碍了,左右便快到家了,少用上片刻也不打紧。” 那丫鬟闻言倒也无法,只好回身去马车上取了炭火炉子,又拿着一只水囊折返,还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只造型很是别致的陶炉,将水囊里的水倒了进去,架在炭火炉子上慢慢的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