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风水师顾长生继而又缓缓道:“寻常之法已经无法化煞,现在唯一的办法系在了盛小姐的身上,不过怕是盛小姐难以接受。” “顾大师有什么好办法直管说,小女为了盛家定会接受。”盛天涯一听有办法化解煞气,顿是出言求解。 而盛颜却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顾长生似乎犹豫了下,微微叹道:“盛小姐无论相貌气质几乎完美,但命格犯煞,欲要破解得觅一天残之人,结为连理,保准可一举化解红颜煞,而盛家之厄运也会就此终结。” 天残之人,即是指出生就先天残疾之人,这样的人天生不幸,肢体器官残缺不全,桃花煞红颜煞见之是避之不及,故如此化煞,让别人顿有恍然大悟的感觉,直觉完全可行。 但对于盛颜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她嫁给一天残之人,她根本无法接受。 盛天涯闻听怔了怔,但他确实是被厄运纠缠的怕了,一咬牙道:“顾先生常年看风水,见多识广,识人颇多,可知道哪里有这天残之人?” 盛颜闻听父亲这般说,已经知道了他要牺牲掉她了,为了盛家一个虚无缥缈的几无指望的未来要牺牲掉她了。 她脸色顿然一片惨白,珠泪夺眶而出,身子摇晃着几欲跌倒,自盛世盛勇死后,一直是她在强撑着整个盛家,但现在因为这风水师一言,她的一生就要落个惨淡下场。 顾长生却是故作思索之状,想了半柱香时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圣阳城北好像还真有位天残之人,天生无双腿呢……” 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突就由盛宅围墙上传来:“什么时候风水师成了骗子了,还是这样一个蹩脚又令人恶心的骗子。” 众人顺声觅去,只见高墙之上,一少年笔直而伫,一头乌发一袭雪衣在风中微微飘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清逸洒脱之感。 盛颜泪眼朦胧间听到这个声音,顿如聆仙音,一颗绝望近死的心咚咚咚狂跳了起来,她一抹脸颊泪水,折身就小跑了过去,仰着梨花带雨的脸庞看向高墙上的少年,简直有一种现在即刻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的冲动。 每一次她危难时,他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而只要他在,她绝对不会再害怕再恐惧,任谁也伤害不到她。 安泉居高临下看着盛颜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微叹,真是欠下她了,他轻跃而下,盛颜立刻走到了安泉的身侧,指着顾长生说了一句雷地在场中人无不瞠目结舌的话:“夫君,他欺负我。” 盛颜豁上了,真的豁上了,她再不豁上, 以后的凄凉下场可想而知。 诸人震惊后都瞅向了安泉,尤其是盛天涯,面沉如水地看着安泉,感觉这个少年自己似乎挺熟悉,但又从来没见过。 顾长生一皱眉,任谁被说成是骗子,心里自然都不痛快,况且他还是圣阳城中有名的风水师。 “骗子,你若想给谁谁骗婚,真不如到花街柳巷去找,想从良的姑娘多的是,何必在这里大费周折祸害人。”安泉依是毫不留面子地道。 顾长生眉一挑道:“顾某乃是风水大师,并非什么骗子,公子口下积德。” 顾长生表现出的涵养还是很好的,安泉冷笑道:“积德?做为风水师,断命理看风水,要真正指导别人去趋吉避凶,破邪化煞,你为骗人入彀,胡说八道,难道就不怕给别人亦给自己种下祸根?什么红颜煞,最近散播谣言的就是你吧。” 又成散播谣言的了,顾长生气地嘴唇都有点抖了,盛颜偷眼看着,心里好舒爽呀。 盛天涯眉头紧皱,哪来的少年冒出来瞎捣乱呢,他刚清咳了声要替顾长生说话,安泉却又道:“你这有罗盘,难道都测不出这宅子和大门的方位及风水,乾宅坐戌,门开于兑,享荣得贵,先吉后危,你懂不懂?唔,再看那木塔,高塔在旁,祸及萧墙,懂不懂?” 安泉一说,人群中有一老者顿惊呼道:“怪不得此宅前主人谢氏一家前享富贵后家道败落,最后两个儿子为争一块祖传玉佩大打出手,大儿子失手竟打死了二儿子,果真是萧墙之祸!” 顾长生闻听,脸色顿然变地很是难看,盛颜明眸发亮,如同聂千寻般瞅着安泉,满眼皆是崇拜。 “所以你就是个大骗子,那天残之人,应该是数月前托镖给盛威镖局的那位吧,坑银子不成又想坑人了?”安泉突地道。 盛颜闻听猛地就想起了那坐着机关木牛的残疾无腿之人,他寻到盛威镖局,要求押镖至大吴天海城,出了一万两镖银的天价,先预付了五千两。 盛颜亲自接待的那人,那人当时戴着木质面具,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容貌,可那机关木牛极是精巧,以手操作就可以若活物般而行动,令盛颜是叹为观止。 顾长生依是面不改色地道:“顾某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盛宗主请我来看风水,你却是何人,在此胡搅蛮缠。” “我能是谁,自然是破坏你好事的人,嫁一天残之人,亏你能想得出啊。咦,你这面相很有问题呀,腮骨大起,豪吞之辈,你竟天生反骨!” 安泉突地指着顾长生大喊道。 天生反骨! 一时间众皆大哗,立刻都躲顾长生躲地远远的。 顾长生确实是腮骨较常人比较横出,若不仔细看,还真难看出,而天生反骨之人多为皇族所忌惮,视为宿命中的敌人,现在就连盛天涯夫妇都远远避开他了。 顾长生不知道哪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少年,竟颇懂风水面相之学,本来这些愚人都被他糊弄住了,眼看就要成功,谁知道这少年一来,一切都白费工夫了。 于是他悠悠一叹道:“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你干嘛出来捣乱呢,这下好了,不杀人都不行了。” 顾长生的话风陡就变了,而当不杀人都不行了说出口,除了安泉,在场中人无不心底突地俱冒出一股子寒意来,他要杀谁? 而这少年说的话似乎是正确的,他真就是个骗子。 “怎么,怕什么事情暴露,想杀人灭口了?其实真正的顾长生已经死了,虽名长生却是个短命鬼,至于你嘛,俺猜猜呀,不会就是那无腿的天残之人吧。”安泉瞅着顾长生笑眯眯道。 什么什么,诸人的脑子有些短路了,思维都跟不上安泉说话的节奏。 顾长生奇怪地瞅着安泉,甚至于有种想敲开这少年脑袋瓜子一瞧究竟的冲动,他的腿前后甩了甩,平静地反问安泉道:“这不是腿是什么,少年,你的脑洞大的过头了吧。” 安泉笑道:“既然能造出传说中的机关木牛,那给自己造一双机关腿又有何难呢。” 顾长生点头道:“言之有理,但聪明的人往往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该怎样评价你呢,聪明还是笨蛋?” 安泉方才以水灵气机窥探过这顾长生了,他的双腿正是义肢,乃是构造复杂精妙至极的机关腿,虽乃假肢,但灵活自如,丝毫不比真腿差,而他的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真真正正的人皮面具,所以安泉才笃定如神地说出那些话。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哪有资格评价别人。”安泉故意撇嘴不屑道。 顾长生缓缓道:“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你确定,想看,敢看?” 他的语气格外平缓,但还是除过安泉所有的人都感觉他这话并不是在装牛逼,而就是事实。 “我再想想啊,现在谁最怕被别人见到真面目而要痛下杀手。”安泉眯了眼似乎在用心想着,想着突然就眼眸一亮,指着顾长生有些“激动”地道:“你是大楚余孽!” 哗! 话音方落,众皆大哗,这少年的思维真是天马行空,把大楚余孽都能想出来想得到,但他们并不相信传闻中的大楚余孽敢在这大燕国出现,难道不怕被神刀刀意发现,被宰了? 顾长生缄默地看着安泉几十息,然后一字一顿地道:“知而不畏,你的底牌是什么?” 知而不畏?众人的脑子再度转不过弯了,他承认自己是大楚余孽了?挂上这个身份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呀。 安泉依然是笑呵呵道:“知又有何畏,难道会怕你杀人灭口,这么多人,你屠得了吗?” 顾长生突地亦一笑道:“你这少年,似乎在巴不得我立刻出手,那我又怎么好意思不满足你的愿望呢,屠不了,也得尽力屠啊。” 话音一落,他袖中滑落出一个铜铃,抓住铜铃,他就那样摇呀摇,初觉悦耳,但片刻后就令人心烦意乱了起来,几乎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这时他身右侧青衣小僮手中的罗盘在飞速的旋转,然后,无数刀影由罗盘中飞旋而出,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辐射,顿是覆盖向院子所有方位。 飞刀呼啸,杀气凛然,原来这“罗盘”竟是一发射飞刀的大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