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足够的诚意,这所谓“诚意”自当是金银珠宝了,于是乎立刻就有人奉上百金,想以此诚意打动凰儿姑娘的芳心,十两重的金锭一字排开放于案上,金灿灿的,几欲晃晕了人们的眼。 古天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痕笑意,但凰儿姑娘却眼皮都不抬一下,仍自顾不成曲调地以素指轻挑着琴弦,仿佛视黄金于无物。 不时又有人陆续奉上珠宝首饰,亦有人别出心裁奉上一束娇艳的鲜花,名贵的胭脂水粉,甚至于精心制做的点心,但凰儿姑娘仍不为所动。 骆丰坐在大厅的最后边,端着青花瓷盏小口饮着一两银子一壶的茉莉清心茶,心下暗自好奇,案上金银珠宝都快堆满了,但这凰儿姑娘一直是无动于衷,却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再度抚琴献歌一曲呢? 骆丰一早就来到了仙悦庄,听说今天凰儿姑娘会在大厅中抚琴,故才一狠心奢侈一回,进庄“挨刀”来了,要知道在外边茶肆,这样一壶茉莉清心茶,不过区区两文钱而已。 这凰儿每隔五六天才会表演一回,但她的琴艺和歌喉实在是太好太美妙了,但凡她在,仙悦庄的客人准是爆满。 方才一曲,确实动人,骆丰尽管不通音律,也不甚爱好这些,仍也听地有些入迷,可他却在她某个刹那的举首间,捕捉到了她的眸光。 曲也相思,歌也相思,真个宛若天籁,但那个刹那,她眸里却无任何相思之意,反倒是透出无限的淡漠,而这曲调歌阕中若有故事,也应是别人的故事,根本与她无关。 按说在仙悦庄这样的地方,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求财,但她的表现却很反常,视金银于无物,那么,只能说她另有目的了。 那日在青莲桥下,她将落水的大骗子由水中捞起,那踩水的步法与师傅一般无二,骆丰不敢断定师傅与这凰儿姑娘一定认识,但起码应该有些渊源。 师傅对他有活命授业之恩,尽管脾气有些古怪,形迹亦十分神秘,但若没师傅,他早入鱼腹了。 师傅后来不辞而别,再不见踪迹,但他不能就此忘却了师傅,所以他很想从这凰儿姑娘身上打探出一些关于师傅的事情。 可今天看来,这凰儿姑娘并不简单,绝非是表面上的仙悦庄的一个绝色歌伎那么简单。 “凰儿姑娘,老夫乃是翰林院编修卞成纲,老夫平生有三大爱好,就是读书、听琴、游历,早就听说仙悦庄的凰儿姑娘琴艺超凡,今日得闻,果然淳和淡雅,清隽浑然,恍若仙音,老夫现在拥有最多的就是知识和阅历,若姑娘不稀罕那些世俗之物,那么老夫愿与姑娘来个雅交。”这时一清癯老者在人群中站起,朗声道。 挑弦声戛然而止,凰儿姑娘抬首看向那卞成纲,清柔的声音顿回响于大厅:“原来是卞翰林,久闻卞大人学通古今,我亦素喜考证古今史事,待会儿还望卞翰林不吝赐教。” 卞成纲闻言,抚须大喜,是连连颔首,却闻凰儿姑娘又道:“承蒙大家抬爱,俱可谓诚意十足,我且再弹唱一曲,然后向卞大人求教。” 说着,她纤纤素指以春莺出谷势入弦,手势恰若黄莺飞出幽谷,振羽将嘤而鸣。 按颤勾滑间,她弹抚七弦,清幽的琴声顿然舒缓如若流水,由指间腕下流淌而出,和着琴音,她缓缓道:“琴棋书画,古琴为首,虽仅七弦,韵多绵长。操琴尤雅,坐正视端,心专意敬,神严气肃。故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解忧苦之疾。今日,我便以这曲流泉歌,酬谢知音。” 言罢,琴声陡地变地空灵飘渺了起来,恍若一段寄远的心事临风于山之巅,云之畔,弹出“白云深处是我家”的清寒幽远的高古之音。 “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玉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中听。”凰儿姑娘幽婉动人的歌声旋即唱起,这巫山乃是传说中的爱情圣地,巫山之云更是大有寓意,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通俗点就是见到沧海之水后,世间之水皆不是水,见到巫山之云后,别处之云皆非是云。 再引申地说,就是爱上你后,眼中心里再不会有他人。 歌声幽幽动听,琴音空灵寥远,但随着歌声陡然间的拔高,琴音亦变地清越激昂了起来,“三峡流泉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 尤其是“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这句,琴声亦若波涛行空,骇浪拍崖,真个是荡气回肠直动人心魄,听地一厅中人无不动容。 “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似流泉镇相续。”歌尽曲渐终,而曲调之间的相思之意却犹如流泉,绵绵不绝,直淌入每个人的心扉。 一曲唱罢,又是满堂喝彩,掌声雷动,凰儿姑娘抱琴离开,那些“诚意”自然被庄中下人收取走了,古天运则走至卞成纲身畔,低语数句,卞成纲顿一脸喜色,整冠出厅而去,诸人都知道这卞大人肯定是得凰儿姑娘所邀,“雅交”去了,无不是既妒且羡。 骆丰看着这七旬多的卞老头兴冲冲去了,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这凰儿姑娘真的是视金银于无物却看重才识渊博的风雅之士吗? 一朵雪白的花,生长在山谷的背阴之地,而此花方圆十丈内,竟是寸草不生。 花有成人手掌般大小,一花九瓣,花瓣竟异常地肥硕,所幸花枝亦格外粗壮,否则早被压弯甚至于折掉了。 最令安泉奇怪的是此花竟然无叶,而花的旁边,一条四尺余白蛇盘而立起,守于花侧,不时吐着腥红的信子,显然它正在护着这朵奇花。 安泉的一丝水灵气机悄然接近这花,突然这丝水灵气机竟被冻结成为一点晶莹剔透的冰花,而刺入骨髓的寒意令安泉不禁都打了个寒战。 这时灭绝毒经中对此花的记载顿浮现于安泉的脑海中,花开无叶,绽于阴下,其色如雪,冰魄寒魂,此花名曰:玄阴花,又唤作冰心之花。 水云山上有至阳的枯心之草,而这群山深处竟有至阴的冰心之花,果然是剧毒之物附近必生克制之物,一阴一阳才可平衡。 冰花坠地,那白蛇竟自飞扑而上,欲吞噬之,但冰花沾地旋就化气,被安泉收回,白蛇是噬了个空空蛋,但很明显,此蛇之警惕性极高,稍有异动,就有反应。 冰心之花亦是稀绝的奇葩,乃九阳之体的救命解药,传说中的九阳之体,活不过十八岁就会阳火焚身而亡,若有此花,便可解厄,但九阳之体与玄阴之体一般,千万人中未必会出现一个,可无疑,这冰心之花绝对可解火毒,尤其是解先天火灵之体的火毒。 这可是好东西啊,当世火灵之体的传承者周皇武元极明显不是个好东西,先前大赵瑞王赵焯中的冥火之毒就应该是出自他手,大赵内乱,看来不单单是那洛王赵煊勾结姻亲篡位那么简单啊,极可能亦有大楚余孽参与其中。 安泉想着足下却是不停,这朵冰心之花他是一定要采摘到手的,将来一定会有大用。武元极的火灵之体已练至天人合一的化境,火神也似,令安泉不由已生出忌惮之心。 行至山底,愈往谷地中走去,阴寒之气愈重,竟若隆冬般有寒冷刺骨的感觉,安泉以阳气周流,驱散入体阴寒, 终于在谷中的背阴处看到了那朵遗世独立般的冰心之花。 方圆十丈,寸草不生,唯独此花寂寞的开放,冰雕也似,无芳菲,不摇曳,清冷地直若一冰美人。 旁边那条护花的白蛇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的到来,它霍然蛇头高昂,腥红的蛇信子吞吐着,发出咝咝之声。 大多数的蛇信子皆为黑紫之色,但这白蛇的蛇信却是妖艳如血的腥红色,白蛇极是少见,灭绝毒经上对蛇毒虽有介绍,但偏没关于白蛇的,难道这白蛇并非剧毒之蛇? 安泉当然并不惧怕这条白蛇,他就是奇怪这条蛇守在冰心之花旁作甚,也奇怪这蛇怎么竟没被冰心之花弥散出的透骨寒意给冻成个蛇“棍”。 安泉好奇地瞅着白蛇,白蛇却已经打算给这个采花“贼”来个“蛇”道毁灭了,于是白芒一线,迅然暴起,疾噬向安泉。 不错啊,这速度还挺快的,但再快也不过是条蛇蛇。 安泉一侧身,瞬间躲过蛇吻,手中却早凝出一团水,一扬手,水炸弹正轰在擦身而过的白蛇的七寸之上,然后白蛇就软塌塌跌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估计是玩完了。 随后,安泉顶着刺骨的寒意,一步一步走向这朵冰心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