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青舟看着那人，偏头对暮辞道：“这位是这片竹林成精，数千年前我路过这片竹林遭人暗算，他救我一命，便称为兄弟，他叫竹息。”　　 “难得见你带人来。”竹息凑过来，仔细打量一番暮辞，若有所思：“你的道侣？他身上有你的味道。”　　 竹息的目光下移，落在暮辞的脖颈上，即便是领着遮住了，往下看去仍是能看见印子。　　 “难得你动凡心。”竹息也未说什么，只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喝到你们的喜酒。”　　 他不避讳，扶青舟自然也没有避讳，只问道：“还有多久。”　　 竹息道：“就这两日吧，活的也够长了，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着一两个故人，已经满足了，这酒不错，待我身归混沌，请你倒一坛酒在这竹林里，也算是送我一程。”　　 扶青舟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暮辞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道：“身归混沌？”　　 “想来他没跟你说。”竹息用竹笛敲了一下暮辞的头：“看起来你也是刚化形，这事对你来说晚着呢。咱们妖啊，成不了仙的活个几千年就会受雷劫，灰飞烟灭，世间再无踪影。”　　 “那你为什么不修仙呢。”暮辞打量他一番：“我看着你似乎灵力也不低，这满山竹林都是郁郁葱葱。”　　 “哈哈哈哈。”竹息笑了笑：“难得听人夸我厉害，不过啊，我不成仙是因为飞升时没扛过雷劫，反而伤了根本，再也修不了仙。又不是所有人都跟青霄一样，扛了整整十道直接飞升上仙。我是一道都扛不过。”　　 暮辞第一次听说扶青舟是扛了十道天雷飞升的。　　 “好了，故人前来不说那些死不死的。”竹息朝他们招手：“你们且去屋里坐好，我去大街买些菜来。”　　 他说着摆摆手，便没了踪影。　　 扶青舟道：“走吧。”　　 便带着暮辞顺着竹林小道往里头走，一片竹林后是小木屋，小桥流水，门前种花种菜。　　 暮辞道：“这个地方好适合归隐。”　　 扶青舟笑了笑：“以后我不做神仙，带着你找这样一处地方，与你做逍遥神仙。”　　 暮辞笑了：“好。”　　 扶青舟推开木门进去，这围栏上缠绕着一些藤蔓，暮辞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便凑过去闻了闻：“药材啊。”　　 扶青舟回答：“竹息是大夫，在京中是有一家药铺，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　　 临近晌午，竹息背着框回来，招呼着两人：“来来来，帮我接一接。”　　 扶青舟过去帮他把竹篓放下。里面装着新鲜的水果，活蹦乱跳的鱼，还有肉和别的什么。　　 扶青舟笑了笑：“买这么多东西，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了。”　　 竹息摆了摆手：“唉，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该好好招待，你去将火烧起来，我去将鱼到溪边收拾一下。对了，蔬菜也有，去地里挖一些回来洗了。”　　 扶青舟道好，竹息便拎着鱼出去了。　　 扶青舟直接到地里拔了棵大白菜，去了坏叶，借着院里渡来的山泉水洗干净，用簸箕装了端进厨房里。　　 暮辞正在厨房里拿着扶青舟丢给他的青词剑劈柴，不愧是神剑，随手一下去就将柴劈的四分五裂，被暮辞用完靠在灶台边上。　　 见到扶青舟来了，便委屈巴巴的过去蹭着扶青舟的腿，似乎在控诉他把自己给别人砍柴，丢了他神剑的身份。　　 扶青舟微微推开他，弹了一下它的剑柄：“砍柴而已，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么？你要嫌大材小用了，我带你去杀妖魔助兴可以吧？”　　 青词剑顿了顿，便老实的靠了回去。　　 暮辞已经将柴火烧起来了，扶青舟便放了油，把菜丢进去炒，厨房都是烟火气。　　 竹息从外面拎着处理好的鱼进来，见状呦呵道：“呦，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怕不是煮出来也不好吃，走开，让我来。”　　 扶青舟装了那盘青菜，和暮辞坐在灶前。　　 “要我说，还是柴火饭香。”竹息说：“我在人间这么多年了，感觉自己都跟人一样，吃着荤腥油盐，喝着酒水饮料，有时候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妖怪，不过啊，身边的人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个老不死的。”　　 扶青舟回道：“人的寿命短暂，晃眼不过百年，但若是有百年光景相伴也是好的。”　　 竹息笑了一声：“有些人还不一定能活到百岁呢。”　　 竹息没有做饭，他买了馒头作道，煮了几道清淡小菜。　　 清蒸鱼，红烧肉，炒白菜，葱香豆腐，还放了一叠花生米。　　 “好酒。”竹息抱坛喝，灌了好几口下去，呛的咳嗽的眼睛通红，却一个劲的夸好酒，又抬着坛子喝。　　 暮辞有些担心他如今的状态有些不正常，便看向扶青舟。　　 扶青舟微微摇头，示意随他去。　　 暮辞没喝酒，他酒量不好。扶青舟也只是喝了两杯便不再喝了，那几坛好酒都让竹息一个人下了肚。　　 大概是因为是树妖的关系，把酒作水喝，喝再多也不撑肚。　　 暮辞觉得那清蒸鱼好吃，多夹了几筷子。　　 “这道菜啊，是用荷叶包了鱼，放些佐料，再放进竹筒里，放在火上烤。”竹息一边喝，一边招呼：“喜欢多吃点，这道菜不外传，今日告诉你，改日让青霄学了给你做。”　　 三人在竹屋里吃到一半，屋外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这雨越下越大，夹杂着风吹过竹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过了一会，夹杂着几声闷雷。　　 暮辞看向窗外，道：“奇怪，明明今天上午还是大晴天，怎么天说变就变。”　　 竹息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看来这事说来就来，你说说，这聚着呢，就开始催了。”　　 暮辞这才反应过来了，这场雨是竹息的死劫。　　 “好了，如此这般，我便不送你们了。”竹息起身，从屋内拿了一把伞出来，递给扶青舟：“家中只有我一人，没有多余的伞，你们暂且用用，这雨很快就消了。”　　 他说罢，看向暮辞：“暮小友，初次见面，我没什么见面礼好给你，这只竹笛送给你。”　　 他说着把搁在桌上的竹笛给暮辞。　　 暮辞迟疑不决，没接：“这是您的法器吧？太贵重。”　　 “我没有法器。”竹息笑了：“这笛子是前几日青霄说要带道侣来，我便临时做的礼物，是竹林最年长的竹，吸纳了整片竹林的灵气，同是木系妖怪，你可以用它来当法器，安抚也好，攻击也好都可以。”　　 暮辞接了，道：“谢谢。”　　 竹息将两人送出门，唤了扶青舟一句：“别忘了，送送我！”　　 扶青舟看着他半晌，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