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跑?往哪跑?
李叔在暮家也有十多年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刚回来就要跑到这样的山沟沟里,但还是十分贴心的从汽车后备箱拿出了暮远山去钓鱼穿的水鞋给他。 暮辞说了声谢谢,便换了鞋。村门口停了豪车,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暮辞回头,看着迈巴赫上的泥水,叹了口气:“我不是说别开这么贵的车来,这要是刮坏了怎么办?” 李叔愣了愣:“这就是家里最便宜的了,我平常上街买菜开的。” 暮辞:“……” 知道暮家有钱,不知道居然这么有钱。 他叮嘱李叔在这边等着,便一步一沉的朝着扶青舟这个世界的家的方向去。 寻了许久,才在一家土砖房门口看见了几个花圈,门口坐着一男一女,穿的不算好。男人手上拿着一根旱烟在抽。 暮辞顿了顿,正巧旁边有村民嗑着瓜子看,便问了一句:“这家人是?” “哦,是老李家。”村民嗑着瓜子,说:“家里儿子生下来就有心脏病,两夫妻就抛下儿子去外地打工,一直没回来。小孩是奶奶拉扯大的,好不容易拉扯到了二十岁,结果突然就没了,老人家受不住也没了。” “没见过这样的父母。”另一人说:“几十年没回家,现在人都死完了才知道回来。” “那小孩没上过学,知道的比上过学的还多,家里穷,就捡了别人不要的破电脑搞编程赚钱补贴家用,多乖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家里奶奶常年多病,应该可以走出这里的,可惜了。” 暮辞听了一会,只是没想到扶青舟这一世这么穷这么凄惨。 他叹了口气,扭头又返回村口,将他让人今天买的纸钱和香拿过来,同时拿来的还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回来时,听见爆竹喧嚣,屋内正在烧纸。 暮辞这具身子天生阴阳眼,一眼便看见了抱着手淡淡的蹲在旁边看着他们烧纸的扶青舟。 扶青舟穿着一件旧衬衫,一条有些破的黑色长裤。 即便是浑身破破烂烂,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偶尔不满的掀起一阵微风,满屋纸灰飞扬,呛得人咳嗽。 暮辞走到门口,那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 暮辞说:“我是他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来看看。” “朋友?”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一看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谄媚道:“哦,他朋友是吧?请进。” 暮辞踏进屋去。蹲在火盆旁边的扶青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偏头看过来,愣了一下,然后灰溜溜的缩进他的骨灰坛子里。 暮辞心里冷笑,很好,还有记忆么。 跑?能跑到哪里去? 暮辞上前,将手中的纸拆开,默不作声的烧了几张,然后把香点燃。 李叔买来的都是上好的香,暮辞才烧着,就听见骨灰坛子里传来两声闷咳。 “怎么?闻不惯好香?”暮辞挑了挑眉,低声道。 扶青舟:“……” 他烧完了纸钱和香,便再度出了门,叫上了扶青舟现在的这个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上百的烟递给他。 “我想把他的骨灰带走。”暮辞淡淡道:“价格随你开。” 男人笑嘻嘻的收了香,听到这话时一顿,试探道:“这个,不知道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他没有当场拒绝,这件事八成就能成。 暮辞道:“你不用问,出价就行。” “额……”男人有些迟疑:“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人死就要落叶归根的。” “十万。”暮辞打开他带来的箱子的一小条缝隙,淡淡开口:“骨灰我带走。” 男人眼睛发光,无论如何,一坛子骨灰值十万,已经是天价了。即便是干什么损阴德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行,”男人一口答应:“您稍等。” 家中也没几人祭奠,男人便偷偷的将骨灰坛子装进了牛奶箱里,换了个别的坛子放在柜台上装模作样。 “多谢你来看我儿子。”男人假惺惺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牛奶箱递给暮辞:“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箱牛奶拿着喝吧。” 暮辞并不想搭理他,接过盒子点了点头,将黑色箱子递给他:“嗯。” 男人拿了箱子,笑嘻嘻的回屋去了。 暮辞提着牛奶箱子,里面的坛子沉甸甸的,暮辞走远了,见四下无人,淡淡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缩在里面?” 扶青舟:“……” 好吧,扶青舟不敢吱声,默默的将灵魂缩成一小团。 “囚禁我的时候不是挺病娇的吗?换命的时候不是很狂吗?”暮辞磨了磨牙,见他还是不肯出声,冷笑道:“行,你缩着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扶青舟:“……” 暮辞上了车,老李回头看了他一眼,发动车子,无意间问一句:“少爷,您手里提的什么?牛奶吗?” 暮辞摇了摇头:“骨灰。” 老李差点一脚油门冲出去:“啊?什么?” 暮辞随手一编,道:“是我道观的师父的一个朋友,听闻去世了,生前太苦,我的师父交待我将他骨灰带回,好生超度。” “哦哦。”老李也听说过少爷的师父是个厉害人物,便点了点头:“少爷要把这个骨灰带回家吗?这种事情可能要问过先生和夫人。” 确实如此,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晦气。暮辞也想过这件事,等他去学校以后就可以在外面找个风水宝地租个房子,也方便给扶青舟养魂。 回到别墅,暮辞打了电话给暮远山。他倒是没有反对,反而道:“既然是大师的朋友,即便是过世了也要好好对待,你自己处理就好了。” 暮远山一直觉得没有陪着儿子长大,对这个儿子太过亏欠,所以无论暮辞说什么都是有求必应。 暮辞提着骨灰坛子上了楼,带进了房间里拆开。 这个坛子看起来像是腌酸菜的坛子,有些脏,扶青舟待的下去,他可不想把这个丑东西摆在房间里,于是方才半路的时候托李叔停下车,去殡仪馆买了个新的骨灰盒。 暮辞打开骨灰坛子,看见里面白花花的粉末,以及缩在坛子里成球的扶青舟。 “呵。”暮辞伸出两根手指探进去,他能触碰到灵魂,捏着扶青舟拽了出来往后随意一丢。 扶青舟:“呜呜。” 暮辞连一眼都没分给他,将骨灰倒进新坛子里,然后把他在道观里带出来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朱砂和符纸,迅速的写了一张安灵符烧了丢进新骨灰坛里。 盖上盖,晃一晃,咯噔咯噔。 扶青舟灵魂都随着宋寄雪摇晃骨灰的动作受到影响,连忙摆手求饶:“别晃了,要吐了,呕。” 暮辞把符灰和骨灰摇均了以后,才回头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晕头转向趴在床上的扶青舟。 经过符纸这么一混合,扶青舟的灵魂倒是没有方才这么虚弱透明了。 暮辞淡淡道:“想想你错在哪了,兴许我会给你少烧两个搓衣板。” “额,那个……”扶青舟眼神游离:“我脑子有点疼。” 他说着便又想缩回骨灰盒里。 “啪。”暮辞将手拍在骨灰坛上,冷眼看着他:“好好说,不然别想进去。” 扶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