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顺坡下驴，跟着何悠悠进了布庄。　　 程廷睿也进去，跟伙计耳语了几句。　　 伙计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到了一间静室，伙计将盒子交给丫鬟，让她们进去换衣服。　　 何悠悠留在外头，和程廷睿站在一处。　　 “我说程当家，你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优瑞堂，不怕被程家的人看见？”　　 程廷睿看她一眼：“本来在楼上，不会暴露，谁知看见你遇上麻烦，便不得不出来为你解围。”　　 “真够朋友。”何悠悠赞赏道，“不过你怎么跟程家解释？”　　 “就说我是来买东西的，看看对家的布料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是我的份内事。”　　 “把这个布卖到天价，还限量，搞饥饿营销，是你的主意？”　　 程廷睿笑：“是我和方闻天共同的主意。”　　 何悠悠打趣道：“你们俩真是奸商。”　　 “过奖过奖，还不是受了悠悠的点拨？要说奸商，你也不遑多让。”　　 “我啥时候点拨过你？”　　 “你忘记了？在冀州时，你曾经跟我说过一个词。”　　 “哪个词？”她说过的话太多了，有点忘。　　 “奢侈品。”　　 呃，好像的确是说过几次。　　 所以，程廷睿现在的操作，是把沈家染坊独一份儿的产品当做奢侈品来营销的？　　 何悠悠不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敏之，你真是个经商奇才啊，举一反三的能力太强了。”　　 程廷睿勾起唇，笑而不语。　　 “今天多谢了，好在你有现成的裙子可以给瞿小姐换，否则我还真就脱不了身了。”　　 程廷睿道：“我这件裙子，原本是给悠悠做的，本来已经包好了，想明日送过去给你。”　　 何悠悠笑：“谢谢啊，我心领了。”　　 她不是个很在乎穿着的人。　　 以前每天都是穿西装。　　 现在，每天穿得也很简单。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静室的门打开了。　　 瞿小姐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从里头走出来。　　 何悠悠看见她身上新换的裙子，眼前一亮。　　 这裙子比起瞿小姐原来穿的那一条，更加华美。　　 淡鹅黄色的布料，裙摆层层叠叠，上头还用同色系的丝线绣了花边。　　 裙子的腰带上，还钉了珍珠，打了流苏穗儿。　　 走起路来，腰带上的流苏晃悠悠的，很飘逸。　　 整体看起来，异常华丽。　　 何悠悠不由得抬头，对程廷睿笑：“程当家，谢谢啊。”　　 程廷睿苦笑。　　 他知道，何悠悠是谢他，为她做了这条裙子做礼物。　　 可惜的是，他现在却只能送给了别人。　　 瞿小姐将丫鬟婆子甩在身后，袅袅娜娜地走到程廷睿身前，行了一个福身礼。　　 “多谢程公子送我这件裙子，我……很喜欢。”　　 何悠悠看得心都化了。　　 多么娇俏的少女。　　 程廷睿淡淡道：“无需客气，我今日也是不得已出手，只当是为了好友赔罪，小姐不必挂在心上。若是小姐觉得满意，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瞿小姐羞涩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程廷睿忙不迭地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都是辞别之意，想尽快打发她们走。　　 倒是何悠悠拉着人家，热情地聊了好几句。　　 “回家见到你爷爷，帮我带个好啊。下次有机会，我再去找他老人家喝茶。”　　 瞿小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礼貌，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程廷睿这才卸掉脸上的客套，向着何悠悠，满面轻松地笑道：“悠悠，你总是能让我大开眼界。怎么你刚来京城短短一个月，就和瞿尚书相识了？”　　 “偶然遇上的。”　　 何悠悠于是就把那天和谢知宏一起喝茶，偶然遇到瞿尚书和黄公子的事说了。　　 程廷睿，那是人精。　　 一听她的描述，便知那黄公子不是常人。　　 不过，当下他也不便说破。　　 既然见到了，两人便又约着去吃饭，吃完饭又喝茶。　　 喝完茶又逛街。　　 两人都是商业大佬，一聊起生意来就停不下。　　 何悠悠和他闲逛了这么一天，在他的介绍之下，了解了不少京城的商业内幕。　　 临别时，程廷睿向她道：“悠悠，我让布庄的人，再给你做一件更好的。”　　 何悠悠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件裙子。　　 她摆摆手：“不用麻烦，那个颜色，对我而言，有点太嫩了。”　　 程廷睿脸色一僵，忽而又笑道：“那我换个颜色。”　　 何悠悠转身上了马车，突然又听见程廷睿唤她。　　 “悠悠！”　　 何悠悠撩起帘子，从车窗里往外探出头来。　　 “敏之，还有事？”　　 程廷睿隔着窗和她讲话。　　 “乌桓国那边，生意进行得颇为顺利。”　　 “噢，敏之你功劳不小，辛苦你了。年底分红，从我那份里单拨出一部分，给你做奖金。”　　 程廷睿却接着道：“查克钦遇到了点麻烦，问我们怎么办。”　　 “什么麻烦？”　　 “他现在手里可用的人不多，尤其是，你提到的可以管理国家的文官人才，有限。”　　 何悠悠转着眼珠子。　　 这是没抓基础教育的弊端暴露出来了啊。　　 “有个主意，你可以跟他提提。”　　 “什么主意？”　　 “你让他派几个聪明伶俐，又有点文化基础的人，来大乾留学呗。”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接纳的海外留学生一直不绝如缕。　　 这些留学生学习了先进的中原文化，回国后对文化交流和文化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如果能学一些儒家的治国思想，查克钦这个三王子，搞不好就能再上一层。　　 程廷睿点点头：“好，我送个信跟他说。”　　 “那我走了。”　　 何悠悠放下车帘，让车夫驾车启程。　　 程廷睿披着大氅，立在街上，静静相送。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下走到他身后。　　 低声问道：“公子，我们盯梢的人刚刚来报，族长已经入瓮了，动手吗？”　　 程廷睿眼神一冷：“动手。”